小说九九 > 娇养心头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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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前年春闱放榜,杨修年高中一甲第三名,被点为探花。杨家是百年清贵世家,杨修年的祖父曾为帝师,父亲是进士,不料英年早逝,祖父也因独子病逝而忧伤过度,第二年跟着去了。

  人丁凋零的杨家三代单传,杨修年只有一个妹妹杨锦年,人口简单,嫁过去没有兄弟争产、妯娌纷争的麻烦,这般良人,又有功名,多少闺秀想嫁过去。

  杨家是忠君派,跟宜阳大长公主和武信侯一样只效忠皇帝,太子是储君,杨修年毫无疑问是站在太子这边的。静王替太子出面作冰人,为杨修年求娶金家的闺女,因金翠娘已订亲,求的便是金梅娘或金凤娘。

  要命的是,静王还买一送一,他从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之一,忠毅伯的庶出长孙柳震都老大不小了还娶不上妻子,静王替他急了,索性也替他求大长公主作主。

  金家的闺女可没有多到可以随意许人的地步,然而大长公主从深宫中出来,眼光毒辣,非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开罪静王,便想着,罢了,罢了,凤丫头是嫡女,许配给杨探花不算委屈;二丫头是庶女,嫁入忠毅伯府也算有福了,庶女配庶孙,谁也别嫌弃谁。

  两位姑娘皆是金书良的闺女,早在两个月前,大长公主便去信武昌说明此事,金书良得知后曾向金永祯透露过,因此金永祯心里有数,但府里除了他和陈氏,其他人并不知情。

  如今婚事尚未定下来,若传出去有碍姑娘闺誉,大长公主更不可能教孙女知晓。

  金永祯陷入思考中,想着自家娘亲托梦给妹妹的内容,杨修年心仪金梅娘,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金梅娘果然出了么蛾子,竟暗中情挑杨修年,这有可能吗?祖母治家很严,姑娘们均循规蹈矩,如何能避人耳目与外男有私情?

  “梦里的事真能作准吗?这几日我左思右想,暗自琢磨。二姊平日与我同进同出,何时有机会倾心于杨探花?”凤娘的声音一句一句地轻落在屋里,轻如风拂,却奇异地带有一种诱惑力,“后来我才想到,去年祖母寿宴,静王带了几位世家子弟一起来拜寿,其中便有杨探花。祖母教我们兄妹拜见静王,大家还在静心湖畔的醉月亭和临渊阁作诗比赛,男一组,女一组,男的由杨探花拔得头筹,女的由二姊赢得才女之名。

  “我自己不会作诗,林乡侯府、程翰林府的小姐办诗会,我没去,二姊去了,我听她说杨探花的妹妹杨锦年也喜欢作画填词,吟诗弹琴,她们相处得宛如姊妹。”

  第二章 此生拒嫁负心郎(2)

  金永祯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厌恶,一口气闷在胸口。

  原来是有人牵线搭桥。

  金夏王朝的男女大防没有前朝那样严酷,不会不小心见一面、碰撞在一起就非君不嫁,但世家大族均自持身分,男女私相授受是丑事。既然是丑事,能压下去便压下去,压不下去就要将丑事美化成天作之合。

  想作官就不能不通俗务,金书良一直将金永祯带在身边教育,因此他不是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他聪明好学,敏锐机警,很快便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妹妹坦诚待我,我不能不为妹妹着想。掐灭丝丝情苗并不难,妹妹这般才貌人品,杨探花勉强配得上。”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妹妹许配给柳震那种货色?

  凤娘明白这不难,要杜绝金梅娘的情意很简单,杨修年自持清高,不太可能娶庶女为妻,必然要有个身分相符的妻子,但她为什么要便宜他们,让他们能在正妻背后浓情密意?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的,一辈子珍藏于心田,时时回味,一旦逮着机会便眉目传情,倾诉情衷,却又谨守礼法,不致越雷池一步,多么凄美动人的爱呀!

  呸!难不成她要再一次忍受这样的屈辱?

  是的,屈辱,他们没有明面上伤害她,却教她饱受屈辱。

  她并非心肠狠辣之人,做不来激烈的报复行径,相反地,她乐于“以德报怨”,成全这对前世的苦命鸳鸯。

  金永祯看着妹妹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沉静如湖,神情比雪花还冷,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不由得呆愣半晌,暗道妹妹莫不是大受到打击了?

  他回神后唤道:“凤娘?”

  凤娘深深地望着他,“哥,这世上我最不想欺骗的人是你,因此我可以不害臊地对你说出心里话。我讨厌杨修年,非常讨厌!”她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身分地位高,前程远大,乃国之栋梁,那又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一个无情的丈夫,足以教妻子心灰意冷,活得了无生趣,痛苦得如坠阿鼻地狱。”

  金永祯惊道:“妹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凤娘想了一下才慢慢地道:“哥,我在梦里梦见的事,如果是在警示我呢?哥,与其最终后悔,陷入不可挽回的地步,不如成全二姊这位有缘人。”

  金永祯眉头紧蹙,定定地望着她,心里翻江倒海般涌动。妹妹的话句句落在他心坎上,听着那柔和的嗓音,他的心不知何故一阵酸楚。

  凤娘是他的逆鳞,他见不得她受委屈。

  忽然间,有人高声道:“二小姐来了。”

  冬月亲自掀起帘子,只见金梅娘拿了两枝红梅,从外面走进来。

  她病体才略好,还需丫鬟扶着走路,就急着来看望最最亲密的妹妹,真是温柔贴心的好姊姊。

  凤娘连忙让她坐下,冬月则接过她手中的红梅枝。

  金梅娘不忘先向金永祯行礼问好,似乎连屈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脸色如雪,越发显得她脆弱如一朵琉璃花,不小心就会碰碎,让人不得不心生爱怜。

  既美丽又大方,既柔弱又坚强,清美灵秀,宛如雪中的寒梅,令人心生仰慕,不自觉便会放下心里的防线。

  “二妹快别多礼了,自家兄妹无须如此。”金永祯说得体贴,眼中却闪现一丝厌烦与不耐。

  以前他只觉得跟神采飞扬的凤娘相比,金梅娘的处处示弱有点小家子气,如今看来,这分明是从姨娘那里学来的作派。

  金梅娘在秋月的搀扶下坐定,以为金永祯会心疼地扶她一把,没想到他却没有,不免失望。

  她生平最渴望的便是将父兄的疼爱与关注全夺过来,然后嫁得比金凤娘要好。

  迅速将自己的小心思藏好,金梅娘巴掌大的小脸挂着诚挚的担忧,“几日不见凤妹妹,心里十分挂念,想着妹妹素来喜欢我院子里的红梅,所以我折了两枝来……”眼尾扫到一旁的花瓶正插着新剪的红梅,顿时诧异。

  “多谢二姊关怀,本来二姊的病比我重,应该我去看你才好,只不过祖母发话,让我们姊妹各自养着,免得互相影响,一个好了,一个又病了。”凤娘扯了下唇角。

  二姊就喜欢时不时展现自己的“爱心”,自己病得半死还心心念念着妹妹,妹妹病好了却不去探望一直对她关爱有加的姊姊,这妹妹该有多无情啊!

  金梅娘被堵得胸口发闷,这是怪她拖着病体来别人屋里过病气?不会的,凤娘一向直性子,只是陈述祖母说的话而巳。

  她想到此来的目的,抬起头,泪眼盈盈。“凤妹妹屋里的红梅是包嬷嬷送来的吧?这包嬷嬷虽不是妹妹的奶娘,却从妹妹出生就管着妹妹屋里的大小事,算是你的奶嬷嬷,向来把你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妹妹看重我,将包嬷嬷和香月送给我使唤,我心里承妹妹的情,只是……这香月倒也罢了,包嬷嬷却每三句话就提一次妹妹的事,对妹妹的不舍之情和忠心耿耿令我动容,我心想……妹妹还是让包嬷嬷回来吧。”

  把我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却由着我去湖边吹冷风受冻大病一场?凤娘脸上的笑容蒙上一层阴影,越想心中越凉,过去的她真是太纯善无邪了。

  将一条蜀绣并蒂莲花的帕子捏得皱皱的,凤娘脸色不变,尚未开口,金永祯已重重将茶碗搁在几案上。

  金梅娘见状心中一跳,轻抬了眼,不忘眉目带愁,泪光点点,轻声唤道:“二哥哥?”

  金永祯面无表情,声音淡淡的,“三年没见,二妹依然似水做的人儿,动不动便哭鼻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日后嫁为人妻、做人儿媳时还这样可怎么好?”

  动不动便眼含着一泡泪,楚楚可怜的样子或许有男人爱看,但有哪个婆婆吃这一套?不说你是丧门星就算客气了。

  金梅娘嘴角翕了翕,声若蚊蝇鸣叫,“我只是想替包嬷嬷求情,毕竟她待凤妹妹一片忠心,又没犯什么大错,一心想回凤妹妹身边服侍,所以我才……”说话时,她眉宇间闪过一丝愤然。

  她当然不会在那些贵女、命妇面前故作可怜,但他不是亲哥哥吗?人家杨锦年不止一次夸耀,杨修年温柔宽厚,待亲妹妹是千好万好,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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