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花撞了许姨娘虽然有罪,但肯定正中小罗氏下怀,小罗氏就算罚也不会罚太重,遂花受得起,而二奶奶既然已经罚了,许姨娘便不能越过主母再罚一次,这件事情自然就能揭过。
果然,小罗氏脸上隐隐有着笑意,“你这小丫头可真不长眼,许姨娘那可是二爷的命根子,含在嘴里怕融了,捧在手心怕化了,连我这二奶奶都得让上三分,岂是你这小丫头冲撞得起的?”
遂花伏地,“都是婢子不好。”
“那就罚你抄上三十遍祈福经吧。”
遂花跟曾大娘异口同声,“婢子领罚,谢二奶奶责罚。”
春分傻眼,这哪里是罚了,根本是赏啊,遂花可以读书写字了,理由光明正大,因为二奶奶罚抄经。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罗氏这么美,赵左齐却不喜欢了,因为没有脑啊,哪怕她再怎么不喜欢许姨娘,面子也得做足,例如罚遂花做粗使两个月之类的,算是个轻微的惩罚,既展现了主母的气度,又表示出我二房的人不会白白吃亏,可现在却罚她读书认字,这实在是……
她已经开始佩服起许姨娘了,有这种主母她还能过得这么好,真厉害。
“曾大娘特意炖了鸡汤,还请二奶奶准许婢子等人见许姨娘。”
小罗氏笑着挥挥手,心情很好的说:“去吧,谢嬷嬷,给柳姨娘带个路。”
出了花厅,春分悄悄塞给谢嬷嬷一颗她从赵左熙那边拿来的银珠子,谢嬷嬷不着痕迹地揣进袖子里,神色顿时好了起来,“许姨娘没什么大事,不过落水受了点惊吓,休养几天就好。”
“不知道许姨娘可有着了风寒?”
谢嬷嬷撇撇嘴,“许姨娘身体可好了,只不过不趁机装装病,怎么能惹得二爷心疼呢?柳姨娘放心,二爷又不傻,自然知道姨娘是在撒娇,不会因为这样坏了跟大房的情分的。”
春分内心一喜,“那就好。”只要不是真的坏了身子都好说。
到了二进靠左的一个房间,谢嬷嬷禀报,“许姨娘,柳姨娘过来看你了。”
格扇呀的一声打开,一个小丫头探出来,“柳姨娘这边请。”
谢嬷嬷笑说:“既然已经带到,老奴就不耽误两位姨娘说话了。”
“多谢谢嬷嬷辛苦。”
春分让曾大娘,遂花在门口等着,自己跨过门槛进去,心想,这就是许姨娘的房间?有本事让娘家全脱奴籍,还能做点小生意,她以为许姨娘的房间就算不大,也不会比厢房差太多,现在一看真的是……很普通啊。
许姨娘躺在床上,旁边祁嬷嬷伺候着,见她进来,行了个礼,出去了。
许姨娘头也不转,直接问道:“不知道二奶奶罚了遂花什么?”
“罚遂花超祈福经。”
“原来撞我入塘还能学认字。”许姨娘冷笑。
“我知道许姨娘委屈了,虽然是夏天,但终究受了寒,所以特地带了人参过来,大爷的库房没有太多东西,这已经是里面最好的了,请许姨娘消消气,遂花只是个性比较急,但绝对不是冲着许姨娘过去的,并不是丫头娇贵,只不过她才十四岁,五个板子真的受不起。”就算明知道许姨娘没病,她也得说点好听话哄哄。可接下来的画面让春分傻眼——躺床的许姨娘突然扯掉了盖在身上的薄被,自己穿了珍珠绣鞋走下来了,完全没有继续装病的意思。
许姨娘不是什么惊为天人的美女,而是小家碧玉型的清秀,些微的八字眉不但没有苦命感,反而有点我见犹怜的感觉,让人想保护。
“柳姨娘,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这已经超过春分的预想,她傻了一下这才回道:“许姨娘身子无恙,那可真是太好了,遂花那丫头没造太大的孽。”
“我又不会有子嗣,落不落水有什么要紧。”
春分知道这种人,自哀自怜,安慰她根本没用,于是直接道:“许姨娘宽心吧,二奶奶也没有。”
许姨娘闻言,笑了出来,“没错,她害得我终身无子,她自己也轮不上。”说完端详起她,“以前真看不出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本事?指原主替赵左熙挡刀的事吧,“见大爷危险,一时没想太多而已。”
“我说的不是那件,是铺子的事情。”
春分糊涂了,“铺子?”
这下换许姨娘惊讶了,“你不知道?”
“我,我该知道吗?”
许姨娘又看了看她,神色比起刚刚更加不同,“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啦,不要再打哑谜了,她好想知道。
许姨娘走到八仙桌旁,倒了两杯茶,“这是二爷给的雨前龙井,虽然比不上男人们才能喝的明前茶,但也不错了,你喝喝看。”
“我喝不出来。”巴西咖啡还是曼特宁咖啡她倒是可以。
“柳姨娘快人快语。”
春分“醒来”快半年,仗着原主的记忆与半分聪明在翔云院混得很舒服,还以为赵家上下都不难应付,但这许姨娘真的好可怕,明明也才十几岁,怎么活像个人精一样。
“我就有话直说了。”许姨娘轻啜了口茶。
喔快,她从进来到现在都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二爷前几天跟我说,大爷让老太爷那边的孙掌柜去找铺子,当然钱是他自己出,借的不过孙掌柜的火眼金睛,老太爷以为是大爷要的铺子,说自己名下还有不少,让他选一间就是了,大爷却说是给你选的,要赏自己姨娘的东西,怎能动用祖父的钱。”
春分愕然,赏她铺子?他可什么都没说啊,他就跟以前一样,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而她忙着整治跨院,布置好屋内,还在屋外种花种草,根本不知道外头出了什么事情。
“我父兄虽然在做生意,但无人照拂,难有大出息,但大爷对柳姨娘却是上心的,孙掌柜挑了城东闹街上的地方,铺门大,光是格扇就有十片,二爷打听过了,大爷打算让那铺子成为赵家绣庄的小分支,以后卖一些成品衣裳,大爷说,赵家历代卖的都是布匹,没卖过衣裳,想让你试试,若试得起来,赵家就多一条财路,若试不行,不过是姨娘的小铺子,也不丢人,老太爷被说服,已经答应让你的铺子直接从绣庄进布。”
欧买尬!铺子啊,她想要啊,她前生做的就是成衣采买,买布料回台湾,由台湾加工,也直接买成衣批回台湾,老板说能赚钱的就不要错过,所以凡是跟成衣有关的,他们都做过,毯子,懒人装,枕头套,被套都卖得不错,失败的有布包,染色碎花鞋等等。
她工作了七年,多少有涉猎,若是能照着她的主意设计衣服,光是新鲜感就能大发和市了。
这赵左熙也奇怪了,前生为了碗盘拖鞋归谁的问题迟迟不跟她离婚,今生居然要送她铺子,该不是脑袋被门夹了?
一旁,许姨娘也在打量她,真看不出来,这春分两年多前成为通房,虽然大爷对她不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抵跟夏至,小雪,大雪三个一样,大爷为了避免后院着火,对四个通房是很公平的。
没想到遭遇劫难后,也许是春分显示了忠心,大爷心中的秤砣也开始偏颇,给了夏至跟大雪良籍这项大恩典,但换句话说,不就是不要她们服侍吗?更别说小雪还在别庄做粗活,几个通房到现在能笑的只有春分,不但成了姨娘,大爷还又赏跨院又赏铺子的。
她知道,这会是自己的另一条活路。
只要能在春分的铺子搭上伙,全家都能转变人生,卖吃的算什么出息,大哥娶的是买来的穷丫头,十分没见识,一直缠着说希望把小儿子过继给她,以为这样儿子就能成为赵家少爷,将来吃香喝辣不说,最好把赵家库房往许家送。
真是笑话,她不过是个姨娘而已,姨娘无子就无子,哪有什么过继的权利,就算将来老太爷跟老太太开恩,那也只能从赵家旁支选,无论如何轮不到许家的人到赵家当主子。
也因为嫂子太蠢太没见识,大哥的两个儿子都蠢钝贪财,她不想弟弟也娶个没见识的丫头,生下第二批蠢钝贪财的孩子,这样许家就完了,若能在铺子当小二,将来自然能求二爷许个大丫头给他,大丫头都是侍奉主人出来的,眼见不是一般乡下丫头可比,由她教孩子才可能出息,许家才可能兴旺。
那日不是遂花撞她,而是她故意挡住遂花的路,为的就是想看春分怎么解决,春分若是对遂花无情,将来就会对她这合作人无情,而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将来也别想解决大事。
结果让她很满意,春分对遂花有主仆情谊,又有足够的聪明能解决事情,跟这种人合作才有利可图。
“柳姨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不想跟我合作?我不占你便宜,你出铺子,我出钱,赚得的东西我们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