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反掌握住她的手,又坐了下来。
她牢牢地握着他的手,阻止自己又哭出来。
“我没事,只是被某某糟糕作者气哭了。”她随便说了个他不会追究的工作对象。
“如果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就要当面跟对方说清楚,闷在心里,只会白白气坏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跟对方说清楚?”她瘪着嘴看他。
“如果有,你就不会被气哭了。”他拍拍她的手,对她一笑。
“你会读心术喔?!”
“没有。”但我懂你可能会有的每一种反应。因为在那段痛苦的时间里,他每天都想着她,想到几乎都要幻化出一个她坐在身边了。
她多少猜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们两人之间,一向就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好默契,总是互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当年是她被吓傻了,没法子再多想,否则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
夏喜言望着他,瞬间抓紧了他的手。
“你……这两天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很积极想挽回我的态度?”
“小姐,我如果再多打几通电话,你就可以靠通联记录告我骚扰了。”他低声说道。
“哪有那么夸张,也才三十八通。”她说完后,立刻懊恼地低下头。
他轻捏了下她的手。“为什么不接电话?”
“因为想让你知道我那时候打电话找不到你的感觉。”其实是因为她哭到必须请假待在家。
听见她刻意小口小口呼吸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她难过时控制自己的方法。为什么时间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他们之间的点滴却像是不曾流动过一样?
他揽住她的肩膀。
她一僵,却没有推开他。
他闻到了她发梢上淡淡的青草香味,手指轻触到她短袖下的手臂,心被挠动了一下。
“你的手好冰。”
他抽回手。
她握住他的手,裹在掌间。“手这么冷,应该是气血不足。要不要喝四物汤?”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忘了你是要惩罚我的。”他抽回手。
“我对你愈好,你就愈会感到内疚,不是吗?”她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他望着她眼里坚定的笑意,总觉得她和他上次看到时的神情有些不同。“你……”
“嘘,演讲要开始了。”她直接把半边身子都挨向他的肩膀。
骆靖天立刻正襟危坐,连动都不动一下。
“您好,今日在书店中庭有一场邓育成教授的新书发表会,欢迎大家与我们一同分享对爱情的看法。”书店内的广播响起,告知演讲的开始。
“你怎么知道有演讲的?”骆靖天低声问道。
“雅纱传简讯告诉我的,我之前住宿时在‘天蓝’留过资料。”经过了前晚的左大文咖啡厅事件、看过了那个神秘房间,她多少猜出雅纱要她来听演讲的用意。果然又是那群家伙!他们八成是在密谋要让他和夏夏复合。
骆靖天看着邓育成笑着走上演讲台,他一把握住了夏夏的手说道:“一定要听演讲吗?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都到了就听一下,现在离开多奇怪啊……”
她的声音很快地被邓育成从麦克风里传出的声音给盖过——
“让我印象深刻的爱情都是以悲剧收尾的。”
骆靖天利眼朝邓育成瞪去,后者微笑着向他点头。“欢迎台下有亲身经验的朋友待会儿一同分享心得。”
骆靖天在心里诅咒一声,坐立难安了起来。
“我有一个朋友出了车祸,车祸当下,有个女机车骑士成了目击证人,她不但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握着他的手,一路安慰他,陪着他到了医院。后来两人恋爱了,就在订婚那天,那个女生迟到了……因为出了一场车祸,她当场身亡,我朋友发誓终身不娶……”
路靖天沉默了,也感觉到夏夏的身子轻颤了下。
他看她一眼,如他所料,她的鼻尖变红了,于是他朝她递去手帕,没跟她说那是邓育成的亲身故事,否则泪水应该会更惊人。
她抓过手帕,掩住鼻子。
“陪我去喝咖啡。”他不知道邓育成接下来会不会说些“其他的”案例,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
“可是演讲刚要开始……”
“我不想看到你哭。”
她咬了下唇,没有反抗地由他拉着站起身。
“这么不给面子,这么快就要走了?更精彩的还在后面。”邓育成对着他们说话,在台下哄堂大笑之时,所有人的目光也同时朝他们看去。
骆靖天有如保护者似地揽住夏夏的肩,对着台上的邓育成说:“因为我们要去发展更精彩的后面。”
“好。”邓育成朝他竖起大拇指。“说到要做到喔。而且千万要记得一件事——正因为我们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请务必要珍惜身边的人,牢牢地握住他或她的手不放。一个人如果是真心真意,即便蓄意披挂了伤人的外衣,仔细推敲还是能看出蛛丝马迹的……”
骆靖天瞪着邓育成,这回还眯起眼。
邓育成一看老友有喷火的趋势,立刻转移话题。“啊,我不耽误两位培养感情了。现在,我们回到我刚才的讲题上,为什么悲剧会浪漫呢?因为没有在一起,
所以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没有争吵,没有现实,有的只是美好的回忆,不停地发酵……”
第6章(2)
夏喜言靠在骆靖天身边慢慢走着,耳边听着邓育成的演讲。
“我们是那样吗?因为不在一起,所以觉得回忆是美好的?”走出书店外,她问他。
“我们并不是在最美好的情况下分手的,发酵的应该是痛苦的那部分。”
“是啊,我那时哭到三天三夜没出门,如果不是白致平,我可能都变成干尸了。”她自嘲地说道。
“夏夏……”
“这个内疚的表情不错。我可以拍照吗?”她作势欲拿出手机。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他的面前。“抱歉。”
“与其老是让我听到‘抱歉’,不如你每天用一种新方法苦苦哀求我原谅你,然后我想一个最有创意的方式拒绝你,你觉得如何?”
“那你得把我们的事跟你未婚夫说清楚,不要造成误会。你会选择他,一定是他有值得你托付的地方。”他还是希望她能再多考虑一下她的婚事。
夏喜言胸口一窒,这下真的对赵季庆感到非常内疚了。因为她这几天就算想到赵季庆,也不像她想到骆靖天那么刻骨铭心。
“是啊,他很好,很有耐心,很会照顾人……”她打住话,因为发现刚才说的那些特质,都是当年骆靖天打动她的地方。
只是,她跟骆靖天更有话聊,默契也似乎更好一些。但如果没有骆靖天的那段回忆,她知道赵季庆会是最好的丈夫人选。
“知道他的好,就要好好珍惜他。”
“那是我的事,你只要努力挽回我就好。”
“如果我不努力挽回呢?”他觉得自己该离开。
她伸长手臂,捧住他的脸,正经地看着他。“如果你没有尽全力,那么我会让你看到我有多痛苦,我要让你为此内疚一辈子。”
“傻夏夏,那样苦到的人只会是你。”
“不,”她抚摸他的脸庞,对着他微笑。“如果你不会因为我而苦,你不会要他们问我过得好不好,不会在客厅里摆我的照片,不会答应我要你挽回我的请求。”
他沉默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好一会儿后,他伸手将她颊边发丝拂回耳后。
“出了社会,果然伶牙俐齿了许多。”他淡淡笑着,不再深入她刚才的话题,只是说:“你当真不怕我挽回你的举动太高调,影响到你的生活?”
“你不是那种高调的人。总之,你要追我、求我,直到我重新爱上你。”这样她彻夜未眠拟定的新计划才能继续往下走。
他算计过她,这一回该换她出手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夏喜言唇角上扬,拉着他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万一……你真的重新爱上我呢?”
“像这样吗?”她跳进他的怀里,紧紧拥抱着他。
他如石像一样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抱住还是该推开,只能继续呆站着。
“我爱不爱你那是我的事,反正你一个月后就要回美国了,就这一个月的时间,求我求到我高兴为止,不行吗?”她把脸靠在他的胸前,要他一个保证。
他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折腾,但能够再度拥有和她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吻,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跑。
“我们走吧。”
“去哪里?”
“挽回你。”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搭高铁抵达了高雄。
“你疯了吗?”夏喜言被他拉着走出计程车,已经不知道这是她今晚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是啊,我想念这碗海产粥,想念到快疯了。”他笑着说。
“搭高铁到高雄,就为了要吃海产粥?”她瞪着他,却还是让他握着手走进“庙后海产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