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后,我大哭了一场,这是我逼你离开后,第一次哭。之后,我到百货公司找到了类似你在梦中穿的孕妇装和那件白色小洋装,店员们跟我聊天时,我假装着我有妻有女,说到你们时,我笑得好开心,可天知道,我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疯掉的,上天让我活下来,应该不是要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决定以后每年只回台湾一个月,免得触景伤情。日后我也许会去偏远地区教导小孩,或许也会领养一个像梦中的小女孩……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再也看不清眼前的字,我把笔记本抱在胸前,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宁愿他当年是真的对我腻了,想回到他太太身边,至少那样的他,最多就是有些自责,绝对不需要饱受折磨。
原来他对我从来都是真心,所有推开我的怒吼,都是为了要助我幸福。他究竟是有多在意我,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逼退我,但就算他明天不在人世,没道理我们之间都是他在一厢情愿地付出、自作主张地决定我们的一切。我得为我们……不,我得为他做些什么。
我从背包里拿出面纸擦干泪水后,再度把笔记本抱在胸前。
上天既然让我们再次相遇,一定有它的道理。
这一回,就让我来助他幸福吧。
番外三:白致平的“为什么你不爱我”
“我爱你。”我捧着夏喜言的脸说。
“但是我不爱你啊。”夏喜言笑嘻嘻地又灌了一大口梅酒。“还要——”
“夏喜言!”
“干么?”夏喜言一直把杯子凑到我鼻子前。
“酒呢?”
我瞪着她。
她继续对我笑。
算了,是我孬,不该选在她喝醉的时候跟她表白的。但是,如果不是在她喝醉的时候表白,我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我爱你。”我赌气地又说一次。
“我不爱你喔。”她继续对着我笑。
可恶,她怎么连喝醉了都还拒绝我!我侧过身,来个眼不见为净,内心在淌血。
失恋可以叫救护车吗?心痛应该可以挂急诊,因为太痛了……
“呵呵……”夏喜言冲到我面前,捧住我的脸。
我屏住呼吸,不是因为她挺吓人的酒气,而是因为她的唇离我实在太近。“为什么我不能爱你呢?”夏喜言扑到我怀里。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能爱我呢?
我睁开眼,看着黑暗好半天,因为睡沉了,一时还无法回过神。
啊,是一场梦,是一场关于以前的梦——我曾经向喜言告白过,在她回国后的第一次生日,但她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唔……”身边的Tina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露出小麦色的裸腿和半边俏臀后就继续睡了。
我可以吻醒她,她会很乐意配合我的生理需求,我们在性爱方面很合得来,可梦到喜言之后,再和别人发生关系,会让我感觉很糟。
我看着Tina绑着无数辫子的及腰长发一眼,想起喜言说过,我的女朋友都很有个性,不是走自然的森林风,就是衣不惊人誓不休的嬉皮风。
是啊,我的女朋友怎能不独特?唯有风格独特,我看到她们时,才不会想到喜言。
我起身拿起香烟走到阳台,看着远方将明未明的天色。
我知道我这辈子只会是喜言最好的朋友,我甚至能预料到我未来的不婚。
就像喜言对赵季庆的想法一样,我怎么能在我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时,去和另一个人厮守终身呢?那不公平,是吧?
我长长吐出一口烟,看着天空渐渐地明亮起来。
算了,我总会习惯喜言的人妻新身分的。不要再回想我们之间、不要再回想她知道我家境困难时,二话不说地把我拉到她那里跟她一起开伙、不要再回想她四处帮我找奖学金而觉得她对我特别的点滴了。
我低笑出声,突然觉得我对她的爱,也许全都是感恩也说不定。
但我感恩到她离我太近就会心跳加快,也实在太离谱了吧。
我苦笑着拈熄香烟,决定回房再试着去爱一下别人。
其实Tina挺可爱的,我随便说个笑话,她也能笑得东倒西歪,不像夏喜言,不好笑时还会打我……
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番外四:赵季庆的“如果那天你回头”
赵季庆看了眼接下来的客户预约表——Lester,长时间居住国外,询问房屋买卖事宜。
他的秘书曾婉在备注栏上这么写道。
该给曾婉加薪的。如果不是她,他这阵子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
分手也有三个月了,他没有特别打听,却还是有人“不小心”告诉他夏喜言结婚的消息。这个社会总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原本就不容易入睡的他,变得更加难以入眠,工作几乎都是靠意志力在支撑,后来是曾婉看不下去,硬拖着他去看医生,让他吃了些类似肌肉松弛的药,他才能再次从睡眠中恢复了些许精神。
当然,他睡饱后,药也就停了。他不想让任何人事物掌控他,包括药物和夏喜言的闪电结婚。所以,他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运动两小时,不给自己多余的时间休息,累到极点后,倒头也就更容易入睡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身体竟然变壮了,原本精壮的身材现在竟然隐隐有着魁梧之态。往法庭上一站,气势更加迫人,也算是意外收获。
“客户进去了。”内线传来曾婉的声音。
赵季庆在客户开门的时候,礼貌地起身。
进门的客户穿着衬衫和休闲猎装外套,气质出众,眉宇之间有一股俊朗之色。
“你好。”赵季庆朝对方伸出手。
对方握住他的手,赵季庆觉得对方的手微冷。
“需要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吗?”赵季庆抽回手后问道。
“不用,谢谢。”对方淡淡一笑后说道。“你好,我是骆靖天。”
赵季庆蓦地神色一敛。
“有事吗?”赵季庆寒声说道。
“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赵季庆冷笑。“该道歉也是她来道歉。你们的交往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你一出现,她就直接把我丢到一旁,做错事的人是她。”
“害她做错事的始作俑者是我。”骆靖天说。
“你现在是在炫耀?”
骆靖天看着赵季庆脸上的讥讽神色,很庆幸自己来了这一趟。夏夏至今仍对赵季庆心有内疚,他不忍心看她自责。
“六年前,我得了淋巴癌,怕连累喜言,所以故意和她分手。前阵子,她从我朋友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你知道喜言有多善良,她没办法置我于不顾,所以,我们结婚了。”
赵季庆没预料会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戏剧性情节,但他担任律师也有一段时间了,什么奇怪的说法没听过?
“话是你说的。”赵季庆面无表情地说。
“我可以把我完整的医疗记录e—mail给你,我也跟我的主治医师联络过了,你如果要打电话询问病情,随时都可以。”
赵季庆看着骆靖天,知道这人其实可以不用跑这一趟的,如此用心也算尽责了。但夏喜言是他人生中唯一的挫败,要他完全不在意,谈何容易。
赵季庆漠然地说:“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你对喜言的照顾。”骆靖天朝他伸出手。
赵季庆看着他的手好一会儿后,缓缓一握便走到门口送客。
待骆靖天离开后,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想着夏喜言哪里特别?
姿色中等,才能中等,更不是什么家大业大的背景,但他的脚步为何会因为这样一朵小白花而停留?
因为她的贴心?两人初识时,是在一场婚宴上,他们坐在同一桌,可当时只有坐在隔壁的她察觉到他的胃痛。之后,他因为开庭延误而迟到时,她也从不发脾气,她会说她正好看完了一本小说。他喜怒经常不形于色,可她却总是懂,他在她身边总是分外安心。
交往半年后,他就求婚了,她也毫不犹豫地点头了。谁知道,上天却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骆靖天竟会再次出现。
赵季庆坐在面对着窗外的单人沙发上,想起夏喜言跟他说要分手离开的那天。那天,他站在屋内看着她,直到她关上门的那一刻为止。
如果那天她回头了,表示她对他还有一丝留恋,或许他会比较容易原谅她、放下她,或是再去追回她……
他闭上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觉得好累。
至于为什么觉得累,他不愿细想,除了感情之外,他事事如意,不该累的。他揉揉紧绷的眉宇之间,告诉自己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长长地深呼吸,眼皮竟渐渐变沉,最后沉入睡乡里,熟睡到连秘书曾婉进来都没发觉。
曾婉凝视了他一会儿之后,无声地打开了窗户一隙,让外头的空气冲淡空调的森冷。
雨过天晴的空气味道最好了,希望他在睡梦中也能呼吸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