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误会她了,她怎是没将他放在心上?
贤弟不喜我吗?
她很喜欢他呀!
喜欢着,却也自惭形秽,所以裹足不前。
那么,你想我们如何?
她想要……想要跟随他的步伐,想尽己之力成为他的肋力!
他传予她的「激浊引清诀」,他说他尝试过许多次,众里寻伊千百度,终于才等到她这一枚奇葩能领略他独门内功的精髓。
她能被他所用,所以当他护着那些丝毫不识武的百姓于身后时,她是那个可以给他力量、能成为他有力后盾之人。
只有她能办到。
能与他比肩而行、一路相随之人,原来,非她莫属。
这一边,凌渊然正静静调息,一面听着手下与武林盟的人禀报。
盟主老大人坐镇外围,此时未跟进山村里,而是追着另一条线索而去,他这个乘清阁阁主无奈之下就成了武林盟众好汉的头儿,有事全往他这里报来。
气在任督二脉间流动,暗暗行气后,因耗损过多真气而使胸中滞闷的感觉渐缓,他才微松两肩欲拍手捏捏眉心,却见恭敬立在面前的手下和武林盟的人双双变了脸色,两对眸子同时瞠大直视他身后。
他心中一奇,才要旋身,有人已冷不防扑将过来!
凌渊然惊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
这一扑撞,撞得他五脏六腑震颤,尤甚是心,更是鲜红火热不已。
他往下一觑,入眼的是一双熟悉的墨染衣袖,那圈抱他的力道用得略狠,让他突然遭袭险些稳不住下盘,但,狠得好。
他等了某人许久,把傲气都要磨尽,她肯对他用狠,那是有进展了。
原本喧闹的山村广场蓦然止声,只除了几只小狗仍朝着麻袋堆吠个不停,当真没其它声响了。
惠羽贤意随心动,今夜这一变令她突破感情桎梏,再没有迟疑。
心上之人即在眼前,她喜爱他、崇拜他,如何才能明确回应他?
她实在害怕得很,怕表白得不好又要徒增误解,所以既是心动了、觉悟了,那就去做,做给他看,做到让他明了。
她将脸埋在他两肩中间,实膀紧紧环住他的素腰,大声辩解——
「我待兄长是不一样的!兄长在我心里,自然是不一样的山。」
「唔,这是……」、「咦?是这样吗?」、「啊……明白明白!」、「耶?当真?」、「嗯……果然啊……」、「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此话怎进?」、「嘿黑,真要开讲,话可就长喽!」
她话一嚷出,围观的众人里,内行的立时就看出门道,外行的也能跟着看热闹,还不忘边看边领略,非常投入。
接着无数双眼睛同时扫向被当众表白的男人身上。
凌渊然即便暗爽在心,表面颜色依旧是明月清风般浅淡。
但他内心就算再如何痛快,也绝不想把他跟自家「贤弟」的事晾在大伙儿面前,生生被瞧了去。
「你,随我来。」
他将她的手从腰间拉开,却未放掉,而是直接把她牵走。
他的步伐踏得很稳,慢条斯理,好像他这个人常被当众表自、被当众扑抱,所以心平静气得很。
然,在完全背对众人之后,他嘴角禁不住深扬。
第11章(2)
一刻钟后,惠羽贤被拉上山村外的梯田丘坡。
阁主大人从容徐行的步调在离开大伙儿的目视范围后立即变速。
身若行云、步似流水,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反正拖着就飞,大有她要是脚步踉跄了,他扛都要把她扛上丘坡,绝不允她有半分迟滞。
惠羽贤尽得南离一派真传,又得他独门内功心法传授,他骤然一动,她习武的身躯动得比脑子还快,两腿已随他飞驰。
勉强是在瞬间跟上了,但跟得有些手忙脚乱,导致两人飞奔上到梯田丘坡时,她心跳鼓得略响。
凌渊然忽地放开她的手,侧首回望被群丘环抱的小山村,像也暗暗整理心绪,一会儿才又转正看她。
惠羽贤心一跳,不禁道:「一路行来,见村里村外的花草树木多有损毁,遭蛇群爬过,怕多少都沾了毒……幸得向阳的这一大片梯田无事,田里作物大多已冬藏,泥土气味丰饶,如此就不会妨碍到开春播种了……」
凌渊然道:「山村的损害、村民的安置,武林盟的一十八分舵、八十一座堂口里自有人会担着,无关你我之事,你不会不知。」
被不重不轻地堵回来,她轻抿唇,不由得挠挠脸蛋。
曾混过武林盟,当过一舵之分舵主,武林盟里的运作她当然清楚。
「那……那『秉笔写江湖』的乘清阁也帮上大忙啊,能对抗『赤炼艳绝』之毒的丹药原来已成,想必令堂大人为此煎熬了不少心血。」被直视得口干舌燥,她欲缓和气氛般玩笑道:「兄长将解药分给众位好手,独独没我的分吗?」
「为兄为你载上的那块羊脂半月玦具辟毒之效,何须解毒丹药护身?」
惠羽贤轻咦了声,下意识抚上胸间,那一方暖玉正贴熨着她的肌肤。
此刻去想,才发觉当「激浊引清诀」收势,无形护墙消失,数条毒蛇游进来时,没有一条游向她,有些甚至在离她五步外便转向,她那时忙着将蛇挑飞、鞭晕,根本无心细思,岂料竟是……
她脸红红迎视他,那种带着淡淡焦灼、不愿他再次误解的甜蜜感充盈胸间。
她举步走去,眸光瞬也不瞬,直接走进他怀里。
这一次是从正面「突袭」,她双手再次圈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颈侧,小口小口地喘息。「谢兄长所赠。」
凌渊然挺立不动,淡然道:「那是在娘亲中了『赤炼艳绝』,好不容易保下性命之后,爹费尽功夫才托人寻得的辟毒白玉,后来再请手艺精湛的玉匠师傅雕琢成一对半月玦,原是爹要绐娘亲护身用的,可娘深知你我此行凶险,才将一对半月玦相赠,所以,并非我所赠。」
「呃?唔……」
半月,半月成双方为圆,其中又包含他家爹娘的真情挚意,她若不退那块白玉,即表示真要与他相伴一生了。
抵着他的颈侧略纠结地磨蹭两下,她终于小声改口。「……谢谢娘亲赠玉。」
闻言,凌渊然合上双目,藏于袖的手蓦地握紧。
暗抑过分激切的心绪,他徐徐掀睫,瞅着她黑鸦鸦的头顶心,低声问:「这就是贤弟给为兄的答复吗?身后抱一回,当面再抱一回,如此而已?我记得某人曾说过,求欢不应该仅是这样。」
「某人」指的是谁,惠羽贤一听脸蛋更红。
但此刻的她心志坚定,打死不退,遂很有骨气地拍起头,两手离开男人腰间改而去捧他的脸。
阁主大人俊美无俦的脸容在她捧持微微泛红,龙其是颧骨,竟浮开两朵红晕,且墨睫似蝶栖,半敛的模样将漂亮长目衬得无比耐人寻味,鼻翼微歙,气息如兰,唇瓣色泽似初绽粉樱,好看到……令人发指啊!
她内心大吼一声,随即扑上。
身长够高之因,仅微踮脚尖、仰高脸蛋抵上去,立时把他的樱唇含进嘴里。
原想着狭跻相逢勇者胜,她向男人求欢,她要当勇者,理应一路强势到底,然遭受蛮行对待的男人十二万分配合,她嘴一贴上,他唇已顺从启开。
她鼓起勇气进犯,他毫无抵挡地迎入她的舌,更在她忽萌退意、欲先撤走再重整旗鼓之际,一双健臂骤然环上,换他紧紧勒住她的腰身。
吻得舌根都疼,血肉热烫。
两张唇好不容易分开了,她气还没调好,却听他低沉挑衅——
「就这般吗?为兄是那么易让你打发的吗?」
是可忍,塾不可忍啊!
她飞眉扬眸瞪他,不知此际的自己颊红唇润,无比生气勃勃,那张扬争胜的气势令她英气焕发,既俊俏又可爱。
阁主大人一时看怔。
怀里之人倏地以一臂揽住他的肩颈,另一手捏住他精致的下颚,但她未勾下他的头,却是踮脚,借他的身躯牢牢稳住自身,让眸线与他平视。
「才不是打发!小弟亦是第一回求欢,求得不好,兄长总要多给机会。」
她揽着他的方式不似女儿家抱住情郎的娑态,倒像军中同袍或江湖结义的好兄弟那样略粗鲁地勾肩搭背,两指捏他下巴的举措又如登徒子,实在乱来得很,但也实在太招人。
凌渊然淡然挑眉,被吮得水亮的嘴浅浅一勾,「机会有的是,不管贤弟需要多少机会,为兄都愿给,也给得起。」
惠羽贤见他说完就闭上眼睛,明摆着给她机会。
她脸红心跳,继续鼓起勇气努力求欢,誓要吻他个天翻地覆不罢休。
但所有激烈的情动在后来两唇相街的一刻,不知为何变得温柔起来……彷佛深藏在心的情意终于能毫无题忌地流向他,借着这样的相濡以沫,与他曾有的过往、曾有的每一份忆念和思量都在她合起的眸。
她眸眶有些湿热,鼻间微微泛酸,柔情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