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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妻子太过闪亮的眼神,利箭似的射过来,他手中的茶杯一松,叹了一口气。

  南宫翼语气平淡的说道。基于对妻子的了解,与长年以来丰富的经验,他即刻拔腿逃走,往门外冲去。

  尹燕的动作更快,闪身到了丈夫的身后,手腕一抛,将断刀在空中转了个圈;顺手接住刀刃。

  接着,她握着刀柄,重重的、毫不留情的朝丈夫的后脑勺敲下去。

  咚的一声,南宫翼应声倒地,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

  “啊,孩子的爹,您是怎么了?!”尹燕丢开凶器,双手抱住丈夫,夸张的喊道,还努力的想挤出惊慌的表情。

  银银瞪大了莹亮双眼,无法动弹。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一重重的“咚”。噢,她猜,那肯定很痛很痛!

  “他身子不好,娶错媳妇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重了。”尹燕抬起头,紧盯着银银说道,还伸手按压眼角,抹去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这间大厅里,双眼视力正常的人,全都瞧见是她亲手把丈夫敲昏的,她却睁眼说瞎话,还能装出一副忧伤的表情。

  银银猛烈的点头,毫无异议的赞同。

  是啊、是啊,所有人都亲眼看见,那个“打击”有多重!

  “那么,请你先留下来,等他病情稳定了再走。”尹燕提出要求。

  “呃,但是——”

  “你不愿意吗?”

  “呃,我——”

  “就请看在我丈夫的份上,暂时留下来吧!”她不肯放弃。

  银银先低头,看看被扔在地上的断刃,再抬起头,看看一脸坚决的尹燕。她怀疑,要是现在摇头拒绝,眼前的妇人会不会当场谋害亲夫,再强留她参加丧礼。

  呃,上天有好生之德,为免闹出人命,她只能冒着扭伤颈子的危险,用尽全力的点头。

  尹燕露出满意的微笑,偏头睨了南宫远一眼。

  “喂,儿子!”

  他保持浅浅的微笑,不显露半分讶异,对父母互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娘,有什么吩咐?”

  他懒洋洋的问。

  “交给你了,记得处理得让我满意。”她半警告半吩咐,使了一个明显得难忽视的眼神,接着就拖着昏迷不醒的丈夫,径自往外走去。

  “南宫大嫂,呃,我、我们——”

  杜家夫妇鼓足勇气开口。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听见这么明白的逐客令,死里逃生的夫妻哪敢久留,含糊的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就脚底抹油,匆忙溜出大门,逃窜得不见人影。

  大厅内瞬间清场,只剩下银银与南宫远。

  她等了一会儿,慢慢踱步到门边,探出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尹燕已经走远了,这才走回来,抬头看向他。

  比起火爆冲动的尹燕,眼前看来温文儒雅的男人,应该是比较能讲道理的吧?

  早在尹燕提起“夫妻”二字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出了错。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有七、八道菜没尝到,再说他们谈得那么热络,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一直到现在,闲杂人等全离开,她才有机会开口。

  “南宫远公子,我想请你——”

  “你知道我是谁?”黑眸里难得的流露出诧异。

  小脑袋点了点。

  “我记得南方所有商贾富豪的资料,在定遥城里,有十来户姓南宫的人家,而有这等规模家业的仅有一户,要推想出你是谁,其实并不困难。”她漫不经心的回答,小绣鞋转向角落,挑了张看来很舒服的凳子走过去,再优雅的坐下。

  “南方商贾的资料,你都记得?”他万万想不到,贪睡的她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钱家的千金声名远播,除了令人津津乐道的美貌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们赚钱的高超手腕,只要是能够赚钱的生意,她们就绝不放过。

  表面上,长女钱金金是执掌兵符,指挥一切,但是早有人传言,从不管事的钱银银,其实是大姐的左右手,专司辅佐之职。从她只身来到南方,小脑袋里又塞满商贾资料看来,这些传言跟事实应该相去不远。

  看来,他是捡到宝贝了。

  “没有全部记得。”

  她偏头想了一下,回忆看过的资料。“大概只记得九成。”剩下一成她没记进脑子的商贾,是毫无商业道德的奸商与恶商,全是钱家绝不会合作的对象。

  南宫远若有所思,眼中闪烁着笑意,高大的身躯靠在桌旁,长腿在脚踝处交叠,模样轻松惬意。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话。

  “我请你派人到京城去说一声,通知钱家,就说我安然无恙,让他们派人来接我回去。”银银说道,猜想自己失踪数日,家人肯定急坏了。

  别的不提,就怕整件事闹得太大,惊动到大姐,那么——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要不是碍于欠了南宫家救命之恩,她还真想罔顾礼貌,到马厩去抢一匹快马,连夜奔回京城,亲自向大姐证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大姐绝对不需要亲自出马。

  “你坚持要回去?”

  南宫远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当然。”

  答应留下只是缓兵之计,免得南宫家要被闹得鸡飞狗跳,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我们拜过堂了。”他开口提醒。

  南宫家是江南首富,多少名门闺秀,连做梦都想着要嫁进来当少夫人,享用无尽的荣华富贵,她占了这个天大的肥缺,却半点都不希罕。

  虽然钱家家境富裕,她没有攀龙附风的必要,但是到底是拜过堂了,为了清白着想,她也该死赖着,坚决不放弃南宫少夫人的头衔才对。而她竟在他的床上睡了好几夜,现在睡饱了,就拍拍屁股,准备回家。

  南宫远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是太过豁达,还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她稍微挪了挪粉臀儿,背靠着墙,白嫩的小手玩弄着衣裳的绣花带。娇小的身子就沐浴在日光之下,全身晒得暖暖酥酥的,舒服的双眼朦胧,像只饱足的小猫,就等着主人前去拍抚。

  “唔,那只是一桩误会,反正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大家心照不宣,当作没发生就好了。”她颇为大方的说道。虽然家里有个离经叛道的妹妹,搜罗了不少春宫书,她长年耳满目染,也看了不少让人脸红心跳的图作与故事,但是说起男女之事,她可没有半点的实战经验,生嫩得像颗涩口的青果子,根本不知道洞房前跟洞房后,会有什么不同。

  唔,这个南宫远看来儒雅达礼,是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趁着她熟睡,就对她——

  “我们还没洞房,对吧?”她求证,就怕自个儿已经被吃了。

  “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

  “那就对了,什么问题也没啦!”她眨动莹莹大眼,理所当然的说道,根本没把这场婚姻放在心上,更别说是当真了。

  银银想得十分简单,只觉得娶错了新娘,就像是买错了货物。幸亏这会儿发现得早,身为买主的南宫远既然还没拆封,更没有使用,“货晶”仍旧完好无缺。那么,只要退货,那不就没事了吗?

  南宫远望着她,默默听着她那些天真过头的说法,不再出言提醒,更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语。他瞅着她好一会儿,幽暗的黑眸里燃烧着两把火炬,有着复杂难解的光亮,与他平静的表情形成强烈对比。

  不知道为什么,他那特异的目光,激起某种奇异的直觉,她觉得全身不自在,甚至觉得颈后发麻。

  那种感觉像是危险、像是刺激、像是——唔,兴奋?

  生平头一次遇上这种感觉,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半晌之后,南宫远收回目光,伟岸的身子站起来,举步往外走去。一直到迈步跨过门槛时,他才开口,扔下一句莫测高深的回答。

  “我会安排。”

  三月春暖,梧桐树都冒出了新芽,在淡淡的春阳下绿得晶莹剔透。江南地区天气逐渐回暖,人们纷纷脱下厚重的冬装,换上轻薄的绫罗绸缎。

  虽然春光明媚,但是南宫家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氛,压迫得众人喘不过气来,奴仆们个个小心翼翼,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蹑手蹑脚的在宅院里走动,就怕一个不小心,在这非常时期犯了什么错,坏了夫人的大事。

  夫人说了,虽然尚未洞房,婚事却是绝对不能作废,在一切底定前,众人全得把钱银银当做是少夫人,费上所有精神,小心仔细的伺候着,要是哪里出了错,就全部去城门口罚跪!

  除了南官远行事如常,照旧处理各类商事,其他人统统是如临大敌,就连南宫翼也必须“抱病在床”,不能踏出房门一步。尹燕则是善尽妻子的职责,在一旁“照顾”,强调丈夫病弱,绝对不能受到任何打击——

  最不受影响的,该算是银银了。

  在钱家的人到达南方前,她就窝在府宅里好吃好睡,把这场误会,当成老天赏的假期,放大胆子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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