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靳自责的摇摇头,「这是卑职的疏失,卑职带苏姑娘进京,苏姑娘迟早会引来太后注意。」
「太后注意到苏姑娘是迟早的事,可是,若非朕无意听见父皇与几位大臣争执,朕还没想到苏姑娘是父皇的遗腹子,太后又如何猜到?」
「容妃有了身孕是大事,当时能够隐瞒过去,有可能是先皇状况不好,太后一心盯着先皇,给了容妃钻漏洞的机会,可是如今苏姑娘出现,许多事禁不起推敲,太后自然会起疑心,只要一有疑心,无论真假,太后就会想方设法除掉苏姑娘。」
是,许多事禁不起推敲,可是……皇上皱了皱眉,摇头道:「昨日太后派去的手并没有杀人的意思。」
暗一思忖,云靳立明白过来,「京华书院举办的文会是京大盛事,京中权贵几乎全到齐了,禁军照例派一队人马保护,另外,五城兵马司还会特地巡视芳消园四周,确保不会有人生事,想要在这样的场合杀人不可能。」
皇上点了点,得到一个结论,「所以,太后跟朕的想法一样,想借着苏姑娘将容妃引来。」
「不过,这终究只是猜测,苏姑娘也有可能不是先皇的遗腹子。」
「试试无妨,若能引出容妃,这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若苏姑娘真是先皇的遗腹子,容妃必然暗中留意她,卑职以为,与其想着借苏姑娘引岀容妃,还不如好好保护苏姑娘,让容妃看凊楚皇上的立场。」对云靳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苏映宁,单靠他的人要对抗太后,甚至其背后的安国公府,只怕有点吃力,最好能得皇上暗中支持。
皇上终于想到什么似的斜睨着他,「朕听说你昨日急匆勿的赶去文会。」
「卑职担心皇上派去的人不知轻重,万一伤了苏姑娘,惹恼了容妃,这岂不是弄巧成拙?」云靳说得理所当然,耳廓却忍不住红了。
皇上突然凑到云靳面前,暧昧一笑,「你是怕惹恼容妃,还是舍不得伤了苏姑娘?」
「卑职有责任保护苏姑娘。」
「苏姑娘有你保护就好了,朕何必凑热闹?」皇上戏谑的挤眉弄眼。
「李蓟为太后训陈了一批高手。」
「李蓟再厉害,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可是从战场厮杀活下来的。」皇上嗤之以鼻。
笑话他看上的人,怎可能不如太后的人?
「皇上若能派人保护苏姑娘,容妃就会放心跟皇上合作。」
皇上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绕到他左边看看再绕到他右边瞧瞧,「你不是对自个儿很有信心吗?」见他说不岀话的局促模样,皇上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给他保证:「你放心,朕会尽力护住苏姑娘,如同容妃曾经对朕的维护。」
云靳想起来了,先元后在先皇登基不久就过世了,当时皇上不过十岁,两年后先皇迎娶继后,一个没有母亲护卫的孩子,即便被立为太子,地位也是岌岌可危,所幸先皇宠爱容妃,而容妃从不掩饰自己维护正统的立场,宫中的人自然不敢轻慢太子,也因为有这份良好的关系,容妃逃亡之时,皇上并未倾全力追捕。
虽然前一日亲眼目睹了黑衣人要行刺,而且苏映宁后来也猜想到此事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但她的心情迸未受到丝毫影响,一心一意要将先前打的草稿画出来。
见她如此悠闲,朱倾儿反而急了,忍不住道:「姑娘,为何你不问我?」
苏映宁抬头看向她,满不在乎的反问道:「问你什么?你是谁派来的吗?」
朱倾儿很用力的点点头,眨巴着眼睛看看她,彷佛在告诉她,赶快问啊。
「若是能说,你就会告诉我,若是不能说,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朱倾儿一时傻住了,怎能如此?试着问下不行吗?
苏映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乖一点,自个儿找事忙,待我告一段落,我再带你出去玩。」
朱倾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宠物,是不是应该喵喵叫个两声响应?抖了一下,她连忙甩去脑子里面荒谬的念头,正了正神色,坚持道:「可是,我很想告诉姑娘。」
「若不说出来,你会憋出病来,就说吧。」苏映宁却不在意,注意力全都放在图稿上。
「姑娘又不听,我如何说?」朱倾儿觉得好沮丧,为何情况跟她想的相反呢?
「我耳朵没塞住,在听。」
「这是很重要的事,姑娘好歹看着我。」
「多重要?」
「这是关于姑娘的身世。」
苏映宁瞬间僵化了,可是当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话的口气好像在讨论天气,「这种事不能拿来开玩笑,我爹娘很好,我是繁花巷苏家唯一的掌上明珠,邻舍的姑娘无人不羡慕我,走在繁花巷没有人比我还得意,你不要随意给我换爹娘,害我觉得自个儿是个被遗弃的孩子。」
朱倾儿不是不明白苏映宁的意思,只是话已经出口了,就不可能收回来,便四下看了一眼,从四处堆栈的医书当中寻了一本出来,放到苏映宁面前,「姑娘可知道这本医书出自何人之手?」
苏映宁知道逃不了了,索性道:「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好了。」
「姑娘知道先皇的宠妃容妃吗?」
「听过。」苏映宁很想假装不在乎,可是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容妃是前朝宁亲王唯一的爱女容郡主,自幼聪明绝顶、正直良善,因为看见百姓受苦,心生怜悯,便立志习医,以医术救人助人……」朱倾儿细细道来容妃的传奇。
身为皇家的一分子,不想争也要争,否则只能由着别人决定你的生死,可是庶争不过嫡,为了生存,宁亲王选择跟异姓王梁王合作,后来为了让彼此的关系更为稳固,不得不将最宝贝的女儿嫁绐梁王世子,也就是后来的大梁太宗皇帝。
容妃不是个适合待在后宫的女子,还好太宗皇帝是个胸怀天下的男子,认为容妃这样的奇女子才是足以跟他并肩站在最高处的爱人,可惜皇室、朝臣容不下容妃,不单因为她出生前朝皇家,更因为她的医术,她在百姓心目中的声望。
苏映宁听着朱倾儿说着容妃的故事,一个奇女子,一个了不起的医者,可惜背后没有足以支撑她的家族,她被牺牲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踏上逃亡之路,但是孩子跟着她太危险了,她便将孩子交给救命恩人,正好当时苏夫人跟她一样怀着身孕,两人同时生下孩子,便对外谎称苏夫人生了双生子。
苏映宁沉浸其中,无法言语,许久后待她平静下来,缓缓的道:「我没有双胞胎弟弟或妹妹,容妃的女儿很可能死了。」
「昨日我亲眼证实,姑娘右耳后方有一颗痣。」这也是朱倾儿今日再也按捺不住,非要揭穿她身分的原因。
苏映宁一脸错愕的看她,「这就是昨日你坚持帮我擦干头发的原因?」
朱倾儿嘿嘿一笑,「平常姑娘喜欢自个儿动手,不愿意我靠近,昨日姑娘受了惊吓,精神不好,我终于有机会侍候姑娘,才能顺道确定姑娘右耳后方是有一颗痣。」
过去三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许多的不解,苏映宁终于摸着头绪了,「容妃一次又一次派人接近我,就是想确认我右耳后方是否有颗痣?」
「是,不过,主子一直都坚信姑娘是她的孩子。」
「你们可有想过,即便我右耳后方有一颗痣,这也不代表我就是容妃的女儿,苏家的女儿也许有相同的一颗痣。」
「姑娘与主子很像。」
「我们都是医者,你看我们当然会觉得相像。」
「主子愿意将亲自撰写的医书交给苏大夫,是为了留给姑娘,要不,苏大夫为何要求姑娘习医?」
「我爹就是大夫,为何不能要求自个儿的女儿习医?」
「可是,苏大夫将医书留给了姑娘。」
「我爹留着一个女子的医书不太好吧。」
「姑娘若想知道真相,可以亲自问苏大夫,除非苏大夫不想将姑娘还绐主子,刻意隐瞒真相。」
苏映宁恼怒的道:「我爹为人正直,从不说谎。」
「关于苏大夫的为人,我略有耳闻,他确实为人正直,所以,姑娘只要回苏大夫求证,真相就会大白了。」
苏映宁气恼的将医书推到一旁,嘟着嘴道:「我知道了,若没其它事,你可以出去了。」
朱倾儿张开嘴巴又闭上,垂头丧气的走出去,在外面的台阶坐下。
主子提醒过她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可是一确定后,她就控制不住了。
虽然主子从来不说,但是每到姑娘的生辰,主子都会亲手给姑娘缝布娃娃,一整箱子的布娃娃,那是主子对姑娘的思念,然而主子曾经说过,她已经舍弃了,就没有资格要回来。
主子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要与姑娘相认,只是偶尔偷看一眼,没想到姑娘会与撰写绘制草药图书,还同样用了鸢尾做记号,教她不能不出面,果然,太后来了,皇上也来了,姑娘的身分不想公诸于世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