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喜神与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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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吃的,又不会有人跟你抢。」美人掏出手绳,替他擦拭嘴巴。

  开喜险些跟破财说,咱们先走,别理他了,反正他在这儿,过得也挺顺风顺水嘛……

  待美人喂他喝了水,替他梳毛梳了好一阵,又挠完他肚子,才放他自个儿在院子里玩,美人转身行远,徒留一抹香息不散。

  猋风终于想起两名同伴的存在,腆着脸走回来。

  开喜双臂环胸,打着右脚板,一副等待兴师问罪样,破财居然也学她,一大一小动作神色,如出一辙,要听他好好解释。

  猋风支支吾吾,拿脚掌烧挠鼻:「呃、那个、我这不是、嗯,怎么说呢,她、我……我那时受伤了嘛,魔将原打算直接捡我去烤了吃,是她中途看见,把我讨回来养,还替我治伤,她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呀……」

  「有了好姑娘,大仇也忘报?」开喜继续打脚板,啪啪啪啪。

  「两回事嘛……我没忘了族仇,就只是、呃,缓缓?」猋风自有说词,不想承认这叫见什么色什么忘什么友…

  开喜记得,忧歌曾提过,讨走猋风的女子,正是他未来魔后,想来方才那美人儿身分,倒也母须追问。

  刚太专注于鄙视猋风行径,没将美人儿瞧清楚,现在细细反刍,美人儿模样仅能约略勾勒七成。

  然光是七成,已是实至名归的绝艳胚子。

  肤白,唇红,发黑,身姿娜窈窕,纤腰不盈一握,胸前却波涛汹涌,花红纱裳相衬她的美颜,满园整花皆失颜色。

  魔族雌性多艳丽,妖族雌性则媚柔,神族雌性偏清秀——不知当初是何人作过统计,得出此番结论,但未来魔后倒是完全吻合标准。

  原来忧歌之妻,生的是那副模样,与他,倒很般配。

  忆起忧歌曾评之与你完全相反,开喜突然气恼起来。

  当然不是气他实话实说,也不是气这项显而易见的事实,喜神又不靠脸吃饭,她虽时常自我感觉良好,却没真的良好到能扭曲真相,这位未来魔后哪是与她完全相反,根本是赢她十条仙街了吧!

  难怪当时忧歌听见她答复,会露出那样的笑,八成笑她不自量力!

  她竟还蠢到夸他笑起来好看,殊不知,让人家笑得好看的笑料,正是自己呀!

  开喜夹带这股气恼,迁怒于无辜猋风:「你知不知道她是谁?!魔主之妻,你也敢觊觎一一不,是你有命能觊觎吗?!牡丹花下死,做的不只是鬼,还有肥料!」她人小气势大。

  猋风心虚地缩缩肩,声音有些弱:「我知道呀……我没有要觊觎,只想留在她身边嘛……」

  「用这副獙状,一辈子当只爱宠?!」

  猋风再缩肩,模样的委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错失反驳先机,开喜继续训斥他:「人家要成婚了!你留在这,打算看她与魔主卿卿我我、白首不相离,日后待他们生一窝小魔崽,那群小魔崽再拿你当马骑吗?!」

  血淋淋的未来,由她口中道来,着实很有警世画面,猋风听完,瑟缩地抖了一下。

  「就算你当真准备自我凌虐,去过那般的未来人生,我和破财也不肯成为婚宴上的主菜,要走要留,你

  一句话!」她可是半点都不想参加魔主婚宴,无论是用哪种角色(菜色)出席!

  猋风终于滚落男儿泪,痛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决定:「……我走,我走就是了!」

  最原先的魔境三人行,来时—二三没少,回去时,依然一二三都在。

  下一个目的地,通天魔树!

  第五章 魔树(1)

  以冒险犯难为骨干的话本子,通常进行到了这一段,便会安插巨大阻碍,避免读者一口气读至末章,毫无紧张刺激,流于平淡无奇,食之无味。

  不过他们并非身处话本子中,无须吊读者胃口,更不以折磨角色为乐,前方之路光明灿烂、平坦顺畅,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当这条路,太过光明灿烂,太过平坦顺畅,连通天魔树的正确位置,都立有石碑标示,开喜不得不静下心来,思忖是不是个坑,等待他们一头裁入。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可能剩下的一二成,就给他们好运撞上了呢?

  若身在上界,她还能哇哈哈自夸说:我乃喜神天尊,自然所有事皆归我管。

  现在人困于魔境,倒霉之事道之不尽、历之不完,这般一帆风顺,就没道理、忒有古怪。

  通天长梯沿着通天魔树而设,一路蛇形蜿蜓,尽头处究竟多远,一眼望之不完。

  通天魔树虽说是树,却更像巨大藤蔓,全株漆黑如墨,纠缠弯绕,形似一个男人蜷蹲于墙角,树间有叶,呈现长矛尖锐样,其中几根凸出,还串着白骨,想来定是企图逃出魔境,失足摔落,误遭尖叶刺死之徒。

  正当开喜略有迟疑,踩上通天长梯的步伐,缓慢了一些些,跑在前方的猋风及破财,早已奔得老远,抵达长梯中段。

  猋风是强逼自己不许回头,怕意志不坚,忍不住重返美人儿身边求收养,故而健步如飞,三阶当一阶在踏。

  破财则是孩子贪玩、又不肯服输,虽不懂猋风为何急奔,他也非要跟猋风拼个输赢。

  她正要叫两人跑慢些,顶头上方已传来两阵惨叫,她抬头望去,前方的通天长梯正迅速消失中!

  猋风与破财脚下阶梯,由实体逐渐淡化,再从淡化完全虚无,两人顿失立足处,直直坠下。

  两阵惨叫,一是猋风,一是破财;猋风唉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会飞,赶忙展开獙翅,稳住坠势,本能反应要伸手捞破财——

  蓦地,一道墨色疾电闪过,猋风只觉眼前一黑,差半寸便能横着的小崽子,遭烈风刮走,他连破财一片衣角都没碰到,腹间似遭重重一踏,人又被往下方踩,振翅也飞不高。

  他很快跌至与开喜同等高度,想想捞不着破财,好歹也要捞捞开喜,开喜脚下的阶梯正巧消失不见,身处危险,他继续探出手去一—

  又一道红色疾电乍现,猋风再遭攻击,这次,直接被红色疾电劈回地面,重重嵌地数尺,摔得他头昏眼花。

  恁是头昏眼花,猋风仍没有看错,哪是两道疾电?墨色的是狩夜,红色的是忧歌,一前一后稳稳落地,怀中各自抱着破财和开喜。

  面对同命不同运的人生,猋风仅以一口呕血,表达完强烈不满。

  开喜颇狼心狗肺,无暇去管深陷地石的猋风,此时此刻,心中仅存唯一疑惑,问向横抱她的那家伙:「你早知道就算我们找到通天魔树,也逃不出去,是不?」

  「魔境若是如此容易进出之地,让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叫本君颜面何在?」忧歌回以一笑,笑容绝非慈善,眼底更无笑意。

  况且,他正与她赌气,气她在亲吻他时,将他当成另一人,又怎可能给她好面色?

  「故意坑我,您就长了本君颜面吗?」她哼他,白眼给得毫不遮掩。

  忧歌并不理她的埋怨,只溢滋道:「看来,先前禁你们的屋牢,不大稳靠,包括看守的魔婢失职,也得给你们换换,三人凑一块,还能商量鬼主意,该拆一拆散,各自关押。」

  开喜当然不愿意,三人组若被拆散,日后想再连块一起逃,难上加难,绝对要反对到底,胡说八道编借口也无妨:「不行!我弟弟半夜会尿床,要我这个姊姊——」

  「我才不会尿床!」破财很严正、非常严正抗议。

  尤其又是在未来徒儿面前(人家并没有答应好吗?),造这种损及尊严的谣言,他怎肯保持沉默?!

  被自己人回驳,开喜立马修改说词:「他半夜不敢自己去茅厕,非要我陪着一起去,若把我们姊弟俩分开,他定会哇哇大哭一夜!」

  「我早就敢自己一个人去茅厕了……」破财前八空铿锵,后五字虚软,因为傻崽子终于看懂大人眼色,那是狠狠一瞪,要他闭嘴之意。

  即便开喜反对,亦撼动不了魔主决心,他心肠如铁,坚不可摧。

  「带个孩子去上茅厕,区区小事,我狩夜叔也会做。」红眸往身侧叔父瞟去,自然取得一记淡淡颔首的符合,等同于宣告了,从这一刻起,看破财的重责,落在狩夜身上。

  有了狩夜这种媲美魔主的牢头,要再成功逃出,绝无可能。

  开喜赶快要想出下一个理由,与之对抗,却见忧歌红眸下瞥,睐了地石间的猋风,突然问她:「他就是美仙?!」你口中软声说非要保护不可的家伙?!如此粗扩的模样,取个娘儿名,什么癖好?!

  「美仙?」谁呀,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哪儿听过。开喜本能摇头:「不是呀,他是黑獙族猋风。」

  开喜绝对不会知道,幸好她是摇头的,否则,猋风将会被一脚再踩进地下千百尺,这辈子,别想再有机会挖出来,直接坑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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