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喜神与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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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碗米浆粥。」他向摊前少妇盼咐完,便解下自身长裘,将其折叠方整,体温煨暖的长裘内侧朝上,垫于小矮凳,才让开喜坐下,木凳虽不见积雪,毕竟摆放街道许久,凳面冻得像冰块。

  他径自忙了一小阵,未察摊前少妇乍见他时,露出的眼神,久久无法眨眼。

  米浆粥本就是一大锅熬煮好,毋须多等待,少妇回过神,忙舀了两碗送上来。

  「慢点吃,烫。」他不忘叮嘱。

  「这粥熬得好工夫,几乎看不见米粒。」开喜尝一口,像是极稠的汤,热乎乎的,不用咀嚼,顺畅地咕噜噜咽下,未掺任何调料,单纯是米的甜香。

  也不知是饿还是冷,来上这么一碗,胃里热暖暖的,颇是痛快。

  「好喝耶!这么特别的滋味,你怎会忘了呀?一定是没用心品尝!」她一边忙着消灭碗中粥物,一边也催促他吃。

  他舀动粥汤,缓慢啜饮。

  米浆粥慢火久熬的甜味,确实应该令人记忆深刻,可当年的他,食之无味,只因她不在身旁。

  同样的食物,相似的景致,身畔有谁无谁,差异是竟如此之大。

  见她吃得眉开眼笑,他嘴里的粥,似乎,更甜了一些。

  「老板娘!这粥,米水相融,入口即化,还得不断搅拌,才不会有焦味,带出米的纯甜,你花不少时间熬的吧?」开喜很擅长与人攀谈,每到一处,几乎都能认识不少新朋友。

  当然,新朋友不知她喜神身分,只当是个爱笑又可爱的嫩娃娃。

  这番话,若由大人口中说来,自然没什么稀罕,但目前的开喜,外貌约莫凡人八岁,能这般流利道来,少妇亦感讶然。

  「小妹妹好厉害,我每日至少熬粥三个时辰,其间慢火细熬,不时搅拌,慎防未化的米粒沉底烧焦,米浆粥不同一般白粥,我们这儿称它叫「家常燕窝」,专顾胃气,胃气养足了,人自然也精神,孩子吃也很好呢。」少妇绽笑道,眼神忍不住又飘向开喜身旁男人。

  少妇看来不过二十几岁,在开喜眼中,才真算得上是「孩子」,居然满脸慈爱望着自己,开喜有些哭笑不得,但她亦留意到,少妇时不时往忧歌看一眼,倒也不是意淫的瞧法,更多像是……观察?

  开喜本以为,忧歌忘了以魔力藏住独特红眸,才惹来注目,待她观去,红眸此刻与凡人无异,除了漂亮点、迷人一点、明亮一点、美丽一点,应该瞧不出任何破绽呀。

  开喜又闲聊道:「熬三个时辰呀?岂不是大半夜就得下床准备?好辛苦。」

  「这米浆粥,一卖五十年,以前是我奶奶经营,半年前她走后,我获得夫婿同意,接下米粥摊生意,继续营业,不让这粥香消失,大冷天要夜里起床,确实教人吃不消,不过,习惯也就好了。」少妇依旧轻轻搅拌着大锅中的米浆粥,面带浅笑。

  既已聊开,少妇也才敢开口,问向她始终偷觑的红裳男人:「这位公子……是不是也曾到我们摊上喝粥?不,是在那座桥上,一名麻脸小丫头送过去请你喝的?」

  忧歌眸光转向少妇,终于发现少妇似曾相识。

  「那麻脸小丫头,是你?」他微挑眉。

  成年人模样十多年前后,变化不多,倒是六十岁的小娃,十数年的落差,几乎像是脱胎换骨。

  少妇惊喜道:「我果真没认错人!是,是我,我就是麻脸小丫头,公子外貌与数年前相较,差异不大,又让人过目难忘,方才作见你第一眼,我便在猜想。」

  对于当时麻脸小丫头而言,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记忆自然无比深刻,这古城中,再未曾出现过比他更绝丽的景致,深烙小丫头心中。

  即便年岁渐长,最美的身影,亦不会抹灭,无关钦慕,无关爱恋。

  开喜很快便弄明白了,当初忧歌提及,有人赠他一粥,原来是眼前这少妇。

  十数年前,还是个黄毛小娃呐,现已嫁作人妇了。

  「呀,也不该说公子差异不大,容貌看似相同,但公子身上,并无当年那份孤寂感,我当时虽然稚龄,却很清楚能感觉公子的不快乐……那时公子问我的问题已经寻到了答案吧?」

  开喜听出了兴趣,含着羹匙:「他问你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司掌喜悦的神只,不见踪影,你们为何还能笑?」

  当年的小丫头,对他的提问记忆犹新,原因无他,只因她答不出来,于是她拿同一个问题,去问身旁所有能问的人。

  她问奶奶为什么笑,奶奶正在厨房里顾灶火,额上满是晶莹汗珠,眉眼弯弯似月,摸摸她的脑袋瓜,说有人夸奶奶熬的粥好吃呀,而且奶奶和丫丫都身体健康,没病没痛,奶奶很满足,所以才会笑呀。

  她又去问一同读书的好朋友为什么笑,好朋友躺在树荫,金色阳光细碎,穿透叶缝洒落,很是漂亮,她说:我正在读一本很有趣的书,看了开心,当然就笑了嘛。

  后来,她也问了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儿时玩伴,为什么笑,以前他与她吵得最凶,每回打雪仗,他雪球都只砸她,她曾经还以为他是讨厌她的,他说:因为终于能娶你回家,一辈子成为我的人。

  而她自己,生活虽非大富大贵,仍须与夫婿勤俭持家,方能过过安稳日子,却因腹中新添的小生命,感到圆满幸福。

  开怀一笑的理由,何须复杂?

  只要内心悦乐,或单纯、或满足,或一时欣然,皆值得笑。

  至于他口中,司掌喜悦的神只不见踪影,指的是什么,少妇自小到大都没能理解。

  开喜看向他,他并没有逃避她的眸光,静静地,回望着她。

  他会那样问,自然是当时的他,失去了笑容,不懂该如何笑。

  然而现在,他眸色温暖,浅笑荡漾,一手执羹匙,另一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似这样简单的相贴举止,取悦了他。

  「今日,看公子已能喜悦微笑,想来为何而笑的原由,公子毋须再询问旁人了。」少妇很替他高兴,有时偶然梦见昔年,桥上火红孤身,总让她梦醒后,为之惆怅。

  「嗯。」忧歌握着开喜的手掌,收了收紧,作势轻捏。

  凡人想法单纯,心想,当年公子失意,浪迹至此城,形单影只,又自暴自弃,逢人便问「为什么笑」,后来机缘巧遇真爱,终于成家立业,面上有了笑容、有了寄托也有了宝贝女儿—一少妇确实是这般联想。

  「公子的女儿生得真讨喜,笑容满面的,教人瞧了,打心里喜欢呢。」少妇自以为传达了正面力量,顺道赞美了人家的掌上明珠。

  岂知,此话一出,开喜喷出一嘴米粥,来不及擦嘴便是哇哈哈哈一阵拍桌大笑。

  「我说错了什么吗?」少妇犹不自知失言,正想细问,恰巧几名熟客上门买粥,她只能转身先行招呼。

  「我这几年的憋屈,你终于懂了吧?哈哈哈哈哈爹哈哈哈哈—一」开喜得意坏了。

  忧歌:「……回去看我怎么整治你。」当街处置小孩是不行的,但回家处置老丫头,倒没问题。

  她哼他,哼完,故作伸舌舔唇坏人样:「谁整治谁还不知道哩,爹。」

  晚上看她变身爆乳丰臀妖烧艳姬,跟他拼了!

  两人相视良久,皆噗哧而笑。

  「我觉得玩足够了,我想回魔境,去看看现在的它,变成怎样面貌。」开喜手掌一翻正,把他握进掌心小小的、白嫩的指,与他交缠。

  「好。」他自是应允,这些年来,拂逆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近乎盲目宠溺。

  由于来客是熟人,少妇与他们多聊了几句,蓦然听见身后传来娇嫩咭笑,说道:「老板娘,粥很好喝唷,谢谢你当年赠了他一碗,还有……他不是我爹啦,他是我男人。」

  少妇回头,矮凳上,已无人影,仅两个空碗相叠,一旁搁着比粥钱多出百倍不止的金锭子,雪地间,

  却没有足印痕迹。

  冬季不该出现的暖风,撩拂少妇衣角,轻轻翻飞,似乎还听得到娃儿银铃笑声,隐约回荡。

  这座小古镇,受龙心大悦的喜神眷顾,打赏满满一年喜泽。

  凡人此城镇者,无不一涤愁绪,心境开阔睛朗,拨云见日。

  终章二 回家

  肤上的汗,晶莹剔透。

  凝结滑落之际,便遭红嫩舌尖半途拦截,轻轻吮去。

  汗水滑下时,形成一道银痕,引诱舌尖腻上,一寸一寸,纠缠且炽热,舔舐干净。

  咸味在舌上漫开,情动的气味。

  顽皮的牙关,朝那看来秀色可餐的肌肤上,重重一咬。

  肌理紧细,贲张得发硬,白牙啃了好一阵,终于玩够了,留下一片紫红暖昧,便撤手不管。

  这等恶劣行径,岂容轻纵?

  唇舌甫离,犹带吁吁细喘,就被人重新逮回,纳入温暖口中,贪婪品尝,缠着不许走。

  吻得她逸出甜美呻吟,双手抵在他胸,赤裸双足的十根脚趾,微微蜷起,仍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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