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臂展开,越说越兴奋,楚默渊冷了脸,原来「阿廷」跟「阿齐」有这么好。
「……他们帮我把蛇皮给硝制了,我打算用蛇皮做一个皮包。那天我爆炒蛇肉,做蛇肉清汤犒赏他们,阿齐说不晓得蛇肉这么好吃,下回再给我弄几条大蛇,这座山真是宝,要是我也有一座就好……」
她不知死活,越说越乐,殊不知身后的男人,从头顶到脚底凝结出一身寒霜。
「我们还找到好几种莓果,做成果酱、果酒,我试做过几款莓果面包,味道还不错……」
他的莓果面包被别人吃了!额头爆出并字,青筋爆露,他咬牙。「明天,跟我回府。」
「不要啦,我还想和阿廷、阿齐多混几天,大夫不是说周嬷嬷的腿得多泡泡温泉?到时我再和周嬷嬷回去。」她还奢望着能多挖几株老山参呢。
她想也不想的拒绝,让他想起郑齐早上那句「会好好照顾她」,火气倏地烧上脑门,融掉他一身寒霜。才多久,两人就有了私情?要是再晚个几天,郑齐那家伙会不会托人上门提亲?
「你喜欢郑齐?」
「对啊,虽然他话痨了点,不过山居无聊,有人说话总比没人说的好。」她喜欢多话的男人?「你喜欢他什么?」
「他很能干,山上的核桃树、栗子树长得很高大,他一下就爬上去,像猴子似的,转眼就摘下一堆。」
「这种事很难吗?」
「难啊,我试好几回都没成功。」可惜她前辈子的卖力练习,小时候她还能用小腿勾住树枝,整个人倒吊在树上例。
堂堂梅府千金,连爬树都想学?她这个丫头未免当得太入戏。「还喜欢他什么?」
「他很听话,我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我要什么,他就给我找什么,那把做千层蛋糕的平底锅就是他帮我弄来的。」
就这样喜欢上了?笨!那是他的吩咐,如果他没特意嘱咐,郑齐能这么尽心尽力?闷闷地,他说:「我也能。」
一愣!她……有没有听错?猛地转身,她被他腐尸级臭脸熏到,喂,她有说错什么吗?如果她是聪明女人,这会儿就该懂得噤声,但她忍不住啊,他的脸很恐怖,但是他的话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真的?爷能像阿齐那样待我?」她转头,笑脸迎人。
「怀疑?」楚默渊嗓音一提,冷眼一瞟,她全身冒起鸡皮。
「不怀疑、不怀疑。」她接连摇头。「既然如此,爷把钱还给我吧,我会更喜欢、更喜欢爷……呢,比喜欢阿齐更喜欢。」
一句亲切温柔、讨好巴结的话,听进他耳里,勾动他的杀人欲望。
「甭想。」
唉……希望落空,头往回转,她用气音悄悄地说了声「讨厌」。
他听见了,听见她喜欢郑齐却讨厌他,她气、他闷,一路行来,两人不再说话。
第六章 心相许共坠情网(2)
没多久,市集到了,经过几个月的宣传和经营,市集里来收购药材的商人多了近一倍,尽管如此,摊数还是不多,大部分是附近农民带家里的农产品过来交易。
浅浅选择一个老伯摆的摊位,他不只收药,也卖一服服的药材,治头疼脑热的,治风邪入侵的,治拉肚子的……每服药都摆上十几包。
他很有脑袋,这是成药的概念。
她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因此每回来都找这个老伯做生意。
看见浅浅,他拉起满脸笑意。「姑娘来啦,今天带了什么好的?」
「大爷,我找到几株重楼,您看看合不合用?」
「重楼?姑娘运气好呐。」老伯细细看了品项。「只有三株?」
「嗯。」其他的被野猪给拱了。
「还不差,一株我给二两银子。」他拿起当中一棵,说:「这个年分少些,可咱们不是第一次做买卖,就当是交情,也给姑娘二两。总共六两,怎么样?」
「可以呀。」反正她又不懂这里的药材行情。
见她点头,老伯从钱袋子掏出钱来数。
浅浅道:「大爷别急,我这里还有株野山参,您先看看喜不喜欢?」
她把木盒递上,老人家细细打开,看见人参那刻,眼珠子瞬间发亮,但下一刻,他极力掩饰喜悦,道:「姑娘这人参挖得不好,掉了不少参须啊。」
有吗?她明明很小心。
「这人参年分久,应该有上百年,要不,我给你五百两吧。」
这是明明白白的欺负啊,她虽然不懂行,却晓得这参至少有三百年以上,他硬是减去两百年?
她正生气着,不确定要不要翻脸时,楚默渊出手了,他拿起盒子,把重楼收回蒌子里,拉起浅浅道:「他不识货,我们找个懂行的。」
「哦,好。」浅浅二话不说就要跟楚默渊走。
「别啊,这位公子,有话好说。」
楚默渊冷冷回头,问:「你以前挖的药材都是卖给他的?」
「对。」
「你知不知道自己吃亏了?以后别找他交易。」
「好。」有人挺她,他说什么都对。
「公子,别让。」
楚默渊冷眼投去,杀气立现。「别怎样?」
「是我错,都算我错,咱们可不可以再谈谈?」
「怎么谈,这样一支老参,送到京城至少可以卖上万两,你竟然五百两就想打发她,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她无知?」
他骂她无知!浅浅应该生气的,但……啊就没错啊,她是真的很无知,想到过去贱卖的药材,心痛的感觉一阵一阵涌上来。
「对不住,是我太贪心,我在这里给姑娘道声歉。」
浅浅噘嘴没回应。
老伯再接再厉。「公子是个懂行的,也晓得这参送到我手中还得再处理,之后一层层卖到京城,不知道还要经过几个人的手才能卖到上万两,总得让大家都有赚头,是吧?
「姑娘这支参六千两卖我行不?过去的交易也当我行差踏错,欺负小姑娘年幼,要不,加上重楼,我再给姑娘补二十两,您说行吗?」
五百到六千……这中间的差价,唉,果然是无奸不成商呐,要是她傻傻卖掉……
转头望着楚默渊,瞬间觉得他比阿齐、阿廷更靠谱,觉得刮掉胡子的他帅到很离谱,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一直依赖着他应该很不错。
接下来的事,她半句话都没说,由楚默渊接手,他跟老伯讨价还价,最后以六千五百两成交,再加上重楼,硬是多要走对方三十两。
他是军人,不是商人,但短短几个月里,他从袁立融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其中的一项叫做锱铢必较,瞧,现在就派上用场。
收下钱,他把银票收入自己胸口。
然后熟悉的、被抢劫的痛苦,剌上浅浅的末梢神经,她当场跳脚。「不行啊、不行啊、不行啊……你说过,卖药材的钱全归我,怎么能出尔反尔?」
她顾不得众目睽睽、大庭广众,硬是伸魔爪要抢回银票。
她睡得像死鱼时他都无法克制欲望,她这样软软的手掌心在他胸口摸过一把又一把,要教他怎么办才好?
狠狠抽气,他将她拉进林子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将她的手扣在身后,用身子压制住她扭个不停的身躯。
「你又用暴力抢我的钱?!你可恶,你道德沉沦无下限,你你你……」她好想飙国骂哦,可是听说这年代的将军很伟大,伟大到杀人可以不偿命。
鼻子酸、眼睛涩,有种名为委屈的东西卡在喉咙口,好讨厌,她好讨厌这个烂到爆的古代,她不要穿越啦……
她这个样儿,他还能说什么?没好气地,他问:「我有说要抢你的钱?」
「啊不然咧,你收在自己怀里,又不是收在我怀里。」他的人格破产,她对他的信任度是零。
「市集里人多,你没有武功,要是被人顺手牵羊能不赖在我头上的话,好啊,收在你怀里。」他把银票递到她眼前。
不是他夸口,要在她不知不觉间把银票偷到手,绝非难事,他敢光明正大拿,就代表他有信心不被人家摸走,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脑袋是用什么做的?
这话……似乎挺有道理,呐呐地,她收回委屈。
「那就先暂时放在爷身上。」她很用力地强调「暂时」两个字,想想不妥,又补上一句。「回去后一定要还我。」
「信我了?」他斜眼睨她。
除了信他,好像没有更优的选择,干巴巴笑两声,她抽出被控制的手臂,撒娇地握住他的二头肌。「我谁都能不信,怎么能不信爷,相信相信,我再信任爷不过了。」
「为啥信?」
「因为您是英明伟岸的威继将军啊,因为您是辽州百姓心目中的神啊,因为您是、您是……我的爷啊!」
这谄媚又没有风骨的蠢样子取悦了他。「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想买地,当大地主。」
「哦。」
哦?什么意思啊?是「哦,痴人说梦」还是「哦,我明白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他瞧,她想在他脸上瞧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