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娘那时不天天念佛吗,还吃素,连你爹的肉都被我停了,这贺家门户大,你姊姊又年轻,娘怕她吃亏,姑爷表妹这么多,光想就麻烦得很。」
「娘,姊姊是年轻,但她又不傻,年前就有孕了,可见姊夫宠着,不用这么担心的。」李氏想想也是,女人嘛,有男人的宠爱最重要,能短时间内有孕就说明夫妻感情不错,只是那个姑爷的表妹真的是很一言难尽。
就在不知道第几次看外面时,小厮飞奔进来,「四小姐的马车转进巷子了。」
李氏顿时笑意满脸,但按照规矩,没有长辈迎接晚辈的道理,老一辈的人说这样会给晚辈折寿,所以虽然李氏千想万想,还是只能在大厅坐着。
徐昭川是弟弟,倒是没顾忌,大步走出去,看着双头马车入了侧门,停在前庭,黑檀车身,绣花锦帐,显得很富贵。
车子一停,后头青帐马车很快跳出春分,拿了小梯子,又掀开锦帐。
徐昭川往前一步,「弟弟扶四姊姊下来。」
徐静淞一笑,「民女见过秀才爷。」
徐昭川被她打趣得又害羞又高兴,金榜题名,人生三大乐事之一,他觉得自己没发挥得太好,没想到居然上了,真感谢老天厚爱。
两姊弟一起往大厅进去,徐静淞见到数月不见的亲娘,虽然脸是笑的,但眼眶却红了,往前便要跪下,李氏连忙拉住她,「好孩子,让娘看看你。」
徐静淞微笑,眼睛一眨,眼泪便落下,「娘,女儿很好,您别担心。」
母女相识一笑。
徐静淞擦擦眼泪,对着门外喊,「徐随嫁,不用进来磕头了,直接去找金姨娘吧。」
徐谨月已经出了徐家门,又过了贺家门,现在不过就是徐静淞的随嫁,照理说,是要进来给徐静淞的母亲磕头的,但徐静淞想,算了,徐谨月这两个月还算听话,只要她乖,自己也不想为难她。
外头传来徐谨月有点高兴的声音,「是,三奶奶。」
徐老太太身边的乌嬷嬷过来,「见过五太太,四小姐。老太太说,四小姐第一次回门,肯定跟五太太有体己话,今日就不用过去松鹤堂了,明早再过去也一样。」
李氏连忙说:「是,谢谢老太太。」
徐睁淞跟答道:「谢谢祖母。」
李氏对着秦姨娘跟梅姨挥挥手,「你们也会儿去休息,不用伺候了。」
两个姨娘自然识趣,赶紧退下。
李氏带着徐静淞跟徐昭川这对宝贝儿女回到房间,正想好好问女儿在夫家如何,却没想到女儿往她床上一倒,侧身用右手支着头,跟出嫁前喜欢犯懒的样子一模一样,忍不住好笑,「都成亲了,怎么还这样没规矩。」
徐静淞嘻嘻一笑,「我现在是徐家的女儿,不用规矩。」
看到孩子还能笑成这样,李氏放心不少,外传贺三爷好色,女儿又不是美人,总怕女儿吃亏,但现在能怀上那就好了,无论如何,女人在后宅有孩子,那就是有王牌,什么都不用徐静淞隔了许久又躺上母亲的床,十分高兴,娘的房间有种香味,一闻就很心安,于足笑咪咪的问:「昭川的学院可找好没?」
徐昭川见姊姊一句话都没提夫家生活,就忙着问自己,内心感动,「想着紫新书院不错,但书院的话又得住在那里,虽然清洁,烧水等有下人服侍,但起居得靠自己,不能带小厮,不是很方便。」
不能带小厮?徐静淞想都不想就说:「那太不方便了。」
古代没洗衣机,烘衣机,洗衣服光想就很麻烦,何况昭川也是少爷脾气,他不天天洗头,但要天天洗澡,也就意谓着如果他要进紫新书院,就得天天自己洗衣服,夏天也就罢了,冬天那手是要冻坏的。
李氏看起来也犹豫,「不过紫新书院夫子好,听说每年都能教出好几个举人,便是这一点就赢其他书院不少。」
徐静淞突然想起,「张夫子呢,他怎么说?」
张夫子是徐进川考秀才的西席,考秀才跟考举人是两回事,学生高中后,西席通常不太可能继续教下去。
徐昭川说:「张夫子有个昔日同窗在紫新书院,夫子说,若我想进去,能给我安排单独房,不过小厮却是万万不可能带进去的,就算是官户少爷也得自己洗衣服。」
徐静淞沉吟了一会,「那你就多带几套衣服进去呗。」
徐昭川不解,「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多套衣服干么,三四套便已经够了。」
「你带个十件衣服,十双袜子,每十天出书院门一次,家里派小厮拿干净的跟你换,这样你就不用洗衣服了。」
徐昭川愕然,他是死脑筋的读书人,今日事,今日毕,没想过可以囤十天衣服不洗,但仔细想想,好像可以,张夫子既然可以给他张罗单独房,那就算堆了十件脏衣服也没人会说什么,书院只规定不能带小厮,可没规定不能囤衣服。
李氏一听,十分欣喜,「是啊,川哥儿,娘瞧你姊姊说的办法挺好,天天拿衣服出来换是太显眼了,十天换一次就算别人知道也不会说什么,这洗衣服晾衣服的时间都可以多读好多书了。」
秀才的西席还算好请,但举子的西席就难请了,没点人际关系根本找不到,所以才想着去书院寄读,但徐昭川就一个大少爷,连头发都没自己洗过,怎么可能洗衣服,静淞这办法可真妙。
徐昭川一想,也通了,「那儿子去跟张夫子说。」
虽然已经考上,但张夫子现在还住在徐家——已经好几户人家慕名找上门来了,十五岁就考上秀才那可是不得了,夫子厉害,那些富户都希望张夫子来家里指导儿子考个前程,好光宗耀祖。张夫子被烦得不敢出门,一家六口暂时还住在徐家书斋,徐家自然是尽力挽留,徐昭川是考上了,他后头还有个弟弟徐昭清呢。
徐昭清这几天见识了二哥考上的风光,报喜马,鞭炮,红灯笼,亲戚恭喜人潮川流不息,祖母还说要在巷口做戏三天图个热闹,九岁的孩子主动去跟亲爹徐五进说不想算帐了,想念书,想跟二哥一样,梅姨娘高兴得不得了,又去求了李氏,李氏答应她,若是张夫子不留,也会帮徐昭清再请一个,梅姨娘千恩万谢的磕了头这才走。
徐昭川出去后,徐静淞问亲娘,「是说我们徐家对张夫子恭敬,对张太太跟几位小姐也都十分客气,张大小姐出嫁时,祖母还添了十二担嫁妆,张太太也很感谢,张夫子怎么会考虑去别家教书呢?」
李氏轻叹,「便是那二小姐的缘故。」
「张二小姐哪里不好了?」她记得挺好的啊,便是胆子小了些,其他都不错,重点还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一个。
「没有不好,就是太好了,人品敦厚,个性温顺,我都看不出哪里不好。」
徐静淞一想,惊,「川哥儿喜欢上人家了?」
李氏无奈点点头,徐静淞心想,难怪刚刚飞着跑去要跟张夫子报告,原来是想顺便瞧瞧意中人。
李氏犹豫,「张二小姐我也很喜欢,若是当个妾室自然是不错的,但要当正妻,门户不行,张夫子想走,也是想斩断女儿相思,只不过这事情别人不知道,若我不是川哥儿的母亲,恐怕也看不出他有这种心思。」
「娘,这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啊。」徐静淞一脸严肃。
「就是。」
「可不能马虎的。」
「是这样没错。」
「我们不听媒婆的。」徐静淞从母亲床上爬起,「我们听弟弟的。」
李氏错愕,「听,听你弟的?」
「是啊,娶妻是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当然听他的。」徐静淞一派正经,「娘,真的,门户不要差太多就好了,张二小姐是张夫?的女儿,自然知书达礼,知根知底,嫁妆不多没关系,我们徐家又不缺钱,弟弟如果娶到意中人,自然开心,您不想着,弟弟夫妻和和美美的,让您赶紧抱孙子?」
「就知道用孙子来钓你亲娘。」语气虽然不满,但想到小婴儿,脸上还是笑了,真想抱孙子。
「孙子多有趣哪,白白嫩嫩的,乌溜溜的眼睛会看人,嘴巴一张就吹个口水泡泡,还有啊,长牙的时候肯定可爱,娘女红这样好,可以给孩子做好多帽子鞋袜,让小家伙穿得暖暖的。」徐静淞扶住母亲的肩膀,劝道:「娘,就依了弟弟吧,川哥儿从小这么乖,才十五岁就给您挣了这个天大的面子,这样难道不值得帮他娶一个他喜欢的媳妇吗?」
「就算我肯,你爹跟你祖母也不会肯的,以前都不会肯,何况川哥儿这次考中秀才,张夫子很夸他的,说他最多两次就能考上举人。」
「娘肯就好,女儿去说服祖母。」
「老太太耳朵可硬了,今天还说想给川哥儿娶个官家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