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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中,她听到勒驰沙哑着声音说:「开始—交往吧。」

  第5章(1)

  智联广告会议室里,高盛在上头口沫横飞、滔滔不绝,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体会到做老板的快感。

  底下一众员工围坐着椭圆形长条会议桌,大家都知道老板讲到爽至少要两个小时,所以桌子底下,有人用手机玩脸书,有人看小说,有人不耐烦的转笔,各自偷偷找乐子。

  因为是经理责无旁贷,姚若琳只能坐在离老板最近的位置,她握着笔盯着翻开的记事本,一副认真与会的样子,可满脑子却都在想昨天晚上勒驰说的话—

  开始交往吧。

  她以为,过了昨天,尘归尘、土归土,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那临时起意的一天约会,该像施在灰姑娘身上的咒语,十二点之后,一切打回原形才对。

  她还是视爱情如洪水猛兽的姚若琳,他照样嘻皮笑脸气死人不偿命的,即便他将时钟倒转,也无法停止时间的脚步,她和他,终将各自回归原来的轨迹。

  可他却告诉她,真正的交往,这才开始。

  他的眼神认真,亲吻体贴真摰,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他所爱。

  对于很多人,被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对于她来说,就像得了幻肢痛,明明早已失去的部分,却依旧感觉到痛。

  十年前的伤口,至今还血肉模糊,即使她不承认,它还是在那里,「爱情」两个字好像扎根在她心里的荆棘,每当碰触,都会疼痛。

  他曾问她,那样报复林志文,是否快乐?

  老实回答是不快乐,看林志文被她逼到崩溃,看他抱着廉价的糖果花束却真心求婚,她无情践踏,一切按照计画,她以为自己会快乐,十年血恨得以快意恩仇,可是,结果并非如此。

  她矛盾,有时想起来会内疚,但午夜梦回,又会被那条荆棘扎得流血,疼得想要报复所有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十年来,她问自己无数遍,不过是被一个人抛弃,不过是被戏弄,不过就是一时的伤、一时的痛,何苦为难自己,为什么偏要揪住过去不放?

  可是,心不由己。

  她想过让一切过去,包括对爱情来者不拒,只要有人对她说「我爱你」,她就点头答应。

  她强迫自己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机会。

  可不知道是否应了那句「轻易得来的不珍惜」,那些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在她点头之后,就原形毕露。

  有的拿她当战利品炫耀,有的背过身骂她人尽可夫,有的约会三两次嫌她冷若冰霜,有的利用她职务之便谋求私利,更甚者,因为好奇拿她当外遇体验……

  渐渐的,她也麻木了,对爱情残存的一点希望,变成了虚情假意的尔虞我诈。

  她开始掌握这游戏的精要,不付出真心,就不会受伤害,任凭对象换来换去,她的冷漠始终如一,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听别人说话,自己只是观众。

  这虚情假意的游戏,所有人都玩得心知肚明,也有玩不起的人,如刘志威,她也能漂亮的收场,全身而退。

  她几乎笃定,自己会这样麻木其一生,却意外碰上了他。

  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被他轻易入侵堡垒,她手忙脚乱披挂上阵,却发现角色完全对调。

  一向只有她嘲讽人,却换成被他冷嘲热讽,唱一针见血的歌,直言看不惯她的虚情假意,戳穿她对糖果的心理障碍,将她批评得体无完肤,然后,又完全没道理的对她好。

  安慰她、陪伴她、许诺她,也感动她。

  她一边被动接受,一边想要逃跑。

  再一次付出真心,她是否还能承受?

  偌大会议室里,姚若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心绪百转千回,剪不断、理还乱。

  直到砰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重重踢开。

  话被打断,高盛正要发火,却被门口杀气腾腾的人吓到。

  「老、老婆你怎么来了?」

  欸?老板娘,很少来啊。

  放下手中小差,被惊扰的员工胆战心惊,不明白突然驾到的老板娘一脸杀气所为何事。

  不理会丈夫的问题,吴美娟冷眼扫视全场,目光落在丈夫身边的女人身上,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她喝斥,「贱女人,敢勾引我老公,我今天要你好看!」

  姚若琳惊愕。

  老板娘为什么指着她骂?

  勾引她老公?谁?她吗?

  她勾引老板?有没有搞错

  不等她搞明白,吴美娟已张牙舞爪的扑过来,会议室里顿时乱成一片。

  高盛死命拦住妻子大喊,「你干什么?疯了吗?干什么你!」

  吴美娟膀圆腰粗,个头虽然没有丈夫高,但体积却抵丈夫一个半,三两下踢开他冲到姚若琳面前,一把抓住她头发厮打尖叫。

  「贱女人,看老娘好欺负是不是,竟敢背地里勾搭我老公,也不打听打听我吴美娟当年是什么人物,老娘今天不打烂你的脸就不姓吴。」

  被揪住头发扯到墙角,身体不断承受老板娘的袭击,姚若琳只觉得眼前发黑、呼吸困难,浑身痛得要命。

  耳边响着老板娘的尖叫和咒骂,听到老板大呼小叫,小米尖叫着加入战局,拼命和老板娘对抗保护她。

  一时间会议室变成八点档连续剧的拍摄现场,混乱一片。

  就在姚若琳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时,听到老板一声大吼,「你闹够了没有?不是她!」

  会议室里顷刻安静。

  吴美娟愣住,抓住她的手不放,瞪着一脸挫败的丈夫吼道:「你敢说不是?征信社都拍到照片了。」

  说罢,从包包里掏出一叠照片砸向丈夫。

  照片哗啦落了一地,有几张飘落在姚若琳的脚下。

  她眯眼看,照片上一个女人挽着老板进饭店,背影高 纤细,和她一样有一头长鬈发,穿合身的名牌套装,只不过,真的不是她。

  「米雪儿!」小米瞪着照片上的人惊呼。

  「米雪儿?你叫米雪儿?」吴美娟转头,揪着姚若琳的衣领,双眼喷火。果然是个骚货,连名字都十足的贱!

  她皱眉,冷冷回答,「我叫姚若琳,你要找的人外出,不在这里。」

  半小时后,街角私人诊所里。

  发现自己打错人,吴美娟抱歉得要命,坚持要载她来看医生。

  推辞不掉,而且脖子和手臂都被抓花,姚若琳答应给她补偿的机会。

  可此刻处理完伤口应该回家休息的她,却只能忍着全身疼痛,缩在诊所小小的候诊区,听老板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那个没良心的家伙,想当年他身无分文,如果不是我把我爸妈给我当嫁妆的房子卖了给他做创业基金,他能有今天?我为了他吃了多少苦?现在他有钱了,居然背着我在外面乱搞,三天两头不回家。

  「这些我都忍了,最让我气愤的是,他居然带那个叫米雪儿的贱女人去巴黎,一口气刷了几百万,可怜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省吃俭用,你看看我的手—」说着把手伸出来给她看。

  一双胖嘟嘟的手却满是老茧,指节粗大、指甲发黄,姚若琳看得忍不住皱眉。

  「想当年我吴美娟在家也是手不动三宝的大小姐,不嫌他穷,坚持嫁给他,心想他有志气,自己苦一点有什么关系,任劳任怨,让他专心冲刺事业,几乎是身兼父职的带大两个孩子,里里外外收拾得体体面面,十几年过去,他飞黄腾达就看不上我了。

  「你说我怎么办?为了这个家,我也想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那贱人实在可恶,你看看,这是她传给我的简讯,叫我和他离婚,说他已经不爱我了,要我放手—放她妈个屁!」

  吴美娟愤愤的拍手机,发出 声响。

  姚若琳只感觉头晕,她不确定是因为老板娘的疲劳轰炸还是被打到脑震荡。

  没想到米雪儿居然和老板搞外遇,这个世界简直疯了,可为什么要卷她进来,如果头发长就像狐狸精,那她考虑明天就去剪短。

  再看看一旁痛哭流涕的老板娘,姚若琳忍不住呻吟。

  这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体重比老公重,穿不合体的衣服,头发乾枯、皮肤粗糙,老板出轨罪无可赦,但她也应该要好好反省自己才是。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说了只会刺激脆弱的老板娘而已。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很多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昏昏沉沉的她带着一身狼狈和两道伤痕,坐在狭小的诊所走廊里,面对老板娘的委屈和痛斥,只能麻木的点头虚应。

  勒驰带摔车的小弟看完医生正要离开,听到走廊里有个女人哭着骂人,不经意扫了两眼,却发现姚若琳也在。

  快步跑过来,看到她身上挂彩,整个人憔悴又狼狈,他心惊不已。

  「出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他紧张的握住她肩头,甚至不敢太用力。

  原本听老板娘念得都快睡着,却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紧张的声音,她转头,对上勒驰惊慌的眼神,他僵硬的杵在她身后,好像被吓到一样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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