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姊!你太无耻了——”
刻意牺牲了傅衡当人质,月穹怀中揣着玉盒策马急驰,一路不合眼不休息,当天夜里,文府饱受煎熬的众人,终于等到了她这个希望。
回府看过文谨的情况后,月穹便闭门专心制她的解药去了,待到天亮时,她也不管刚出炉的药泥还烫热,十指被烫得通红的她照样把它搓成药丸,然后把它塞进文谨的嘴里。
确定文谨体内的毒性正在慢慢消解,月穹强撑着眼皮,把其他也累得快睁不开眼的人都打发回去休息,然后她拉了张小椅坐在床畔,半趴在文谨的身边,仔细地看着睡得很熟的他。
看过无数男人,她就没见过比他还傻的。
偏偏这个傻瓜爱她。
她的指尖悄悄划过他的鼻梢,再滑到常常笑得温柔的嘴角,然后往上抚过那一双总是写满爱意的眼眸。
一直以来,她怎么会把他的爱视为理所当然?他不欠她的。
而她又怎么会没发现到,他的一举一动,总是刻意在配合着她性子,并且时时迁就着她?
该说二师兄太会替她挑男人吗?这个缺爱又缺老婆的男人,打从一开始就把姿态压得低得不能再低,小心翼翼地捧着真心,就盼她能回应一点他所付出的爱意。
可同样也是这个呆子,老认为她没回应也没感觉,他以为每个人都可以跟她一块儿在床上研究书中的姿势吗?更不要说他动不动的搂搂亲亲,还有夜夜的同床共枕……天底下有这资格的,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你哪只眼瞧见我是个心思单纯好拐骗的?”她边说边弹着他的鼻子玩,“你钓着我,我又何尝不是在钓着你?”要不是认准他这人,她早逃婚去了,他们又哪会有今日?
指下的力道不小心大了点,将他的鼻子弹得有些红……月穹赶紧替他揉了揉,也不知怎地,为他奔波那么久,她一点都不累,也不觉得苦,可现在这般静静看着他,她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要我爱人不难,可我从没想要你拿命来换。”她把脸埋进他的颈间,带着丝丝的哭意对他道:“醒过来吧,就像你说过的,今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彷佛睡上瘾的文谨,在服下解药两日后,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下掀开了眼帘。
月穹关上房门,将那群又哭又笑的人给挡在门外,接着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问。
“还疼不疼?”
文谨摸摸胸口,“有点。”
“有力气吗?”
“好像没有……”他试着动了动,却觉得浑身酸疼乏力。
“嗯,那你看着。”月穹点点头,把他的脸转过来朝向她后,她立刻就赏了自己一记重重的耳光。
清亮的巴掌声,当下惊醒了还犹有睡意的文谨,他直瞪着她脸上的巴掌印。
“媳妇你做什么?”
月穹接下来的动作是……抬手轻轻赏他一记耳光。
“……娘子?”为什么他也有福同享?
她在他不解的目光下,爬上床舖不客气地坐上他的肚子,然后低下头,揪着他的衣领恶声恶气地道。
“往后无论做什么事都得先同我商量,不许再擅作主张,懂?”谁稀罕他为救妻奋不顾身的英勇行为啊?武功既没她高,那安安分分躲在她身后就是了,他逞什么英雄?简直就是欠揍!
“懂……”他呐呐的,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生气。
“都说百年后要躺一个棺,你是想提早六十年就把我装进去吗?”她愈想愈不解气,一想到他差点就告别这世上,她就又低头在他脸颊上咬了好几口。
“我再不敢了……”他忍不住缩着肩,因她真的咬得很用力。
“你要再敢我就剥了你的皮,还把你的裸画贴得满大街都是!”没见过泼妇是不是?今日她就为他演绎一下什么叫河东狮吼。
文谨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正在他身上撒泼的她,一开始,丝丝的笑意只是跃上他的唇角,后来他也不知怎地,明知她还在冒火他就是忍不住,不但对她绽开笑容,还笑得前所未有的开怀和灿烂。
“笑什么笑,知不知道你险些就死了?”她在说教他居然还给她走神?
“娘子,你的心中有我。”他终于确定了,这个嘴上从不会挂着情情爱爱的女人,她对他是真心的。
月穹真想揍他几拳,“这不是废话?”
“为夫今日才知道。”他照样咧笑着嘴,好心情一点都不受她的母夜叉样影响。
“那是你太迟钝了好吗?”都老老实实的跟他一块儿过日子这么久,他却直到现在才想通。
文谨费力地把张牙舞爪的她拉下来,让她趴在他的身上,再两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抱紧。
“只要你没事就好……”
她还在抱怨,“我比你强。”
“再强也是我妻子。”他亲吻着她的发丝,手指摸上她被打红的脸颊,“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就是想要保护你……”当时他什么也没想,下意识就扑过去了,这真怪不得他。
“下回再有这种情况,你就躲一边凉快去吧,要对娘子我有信心知道吗?”
“是。”他向来就很遵从妻命。
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规律的心音,月穹觉得她这阵子原本空洞洞的胸口,好像又被什么给重新填满了,她不甘心地再捏捏他的鼻子,然后翻身下床。
“好了,起来喝药。”文伯应该在外面捧着药汤等很久了。
第8章(2)
等到文伯进房服侍他喝完药汤,门外早就等着的弟弟们,在月穹的放行下,一个个先后冲去床边对着文谨抹眼泪,文谨才勉强应付完这一轮,下一波前来探视的长辈们,已接着踏进房里来了。
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他也再次被月穹泡到药水里,文谨这才有心思回想这事的来龙去脉。
“是谁下的手?”难道是他生意上的仇家?
“云取宫的某个大祭司。”
“理由?”他可没得罪过那个神教。
“你用来讨我欢心的那两张魂纸。”她就知道那玩意儿不是好东西,就只会带来麻烦而已。
他很快即想通事情的始末,但也狐疑地扬起剑眉。
“你……哪来的解药?”不是听说神宫的毒只有神宫之人能解吗?
“当然是当贼去了。”她白他一眼,把手伸到水里去吃他的豆腐,“挖那个大祭司的药田还需要跟他报备?”
文谨抚着额,“你也说了,那个人是大祭司,况且当小偷本来就不对……”
“只要能治好你,我管他是谁?我不在乎会结什么梁子。”她的两手在他身上摸来又摸去,很不满意她的专用豆腐变瘦了。
在烛光和水光的交映下,文谨这才清楚地看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心疼地抚上她的芳颊。
“娘子,咱们改日补一补洞房花烛夜吧。”都看那么多本书了,该会的早就会了,不该会的,他也都学会了。
“行。”
他笑笑地看着她的大方样,“不嫌弃我了?”
“再嫌弃也是自家夫君嘛。”她微笑地扳着他的后颈,将他拉过来狼吻一顿,再恶狠狠地警告他,“所以别怪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要敢出墙,我就动手宰了你。”
“夫人,你还是先把你的饿狼关好再说吧,不要逼我在日后为了正义与和平大义灭亲。”没节操的人又不是他。
看着他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月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没过一会儿,她蓦地笑意一僵,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惨叫。
“啊!”
“怎么了?”
她用力拍着额际,“坏了,我忘了小七!”
比起完全将傅衡抛诸脑后的月穹,在她想起自家这号师弟之前,远在黄金门里,手握大批密探的蓬莱早已收到了密探传来的求援信。
看过消息的莫追躲在房柱边,不怎么敢上前靠近那个冷笑个不停的蓬莱。
“二师兄,你控制一下火气……”他这回要是再拆房子的话,大师兄一定会骂他败家的。
蓬莱撕碎了信纸,“云取宫当我黄金门的人是都死光了吗?”很好,先伤文谨,再关了小七?
他好不容易才为月穹找到个夫婿把她给嫁出门,他们以为,能够容忍月穹臭脾气的人,除了文谨外,天底下还找得出第二个吗?居然想毁了月穹的饭票?
还有他家的小七,他辛辛苦苦把小七拉拔大,养这只天生就阴险的孩子有多花功夫他们知道吗?更别说这孩子又特爱乱跑,通常一整年下来他也只见得着一次面而已,他都已多久没见到那个坏孩子了,他们竟还把他抓去关?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救出七师兄要紧……”莫追赶在他气炸前对他进谏。
蓬莱也不多罗唆,“小八,师门暂且交给你。”
“交给我?”干嘛推给他?
蓬莱自书柜上取下已多年没用过的大刀,再转身去吩咐外头的人为他准备战马。
莫追紧张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二师兄,你打算上哪去?”
“出门松松筋骨,顺道去拎小七回家。”好久没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