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知书急得直跳脚,“小姐,您快上来……”
奈何尚善满脑子都是许久未尝的鱼肉鲜滋味,任由知书在岸上大呼小叫,她都左耳进右耳出。在接连捕获两尾鱼儿后,她不小心踩着溪中的石头,脚下一个打滑,小小的身子登时整个都沉进了溪水里,吓得知书不得不扯开喉咙朝帐篷的方向大叫。
“三爷!”
乍听知书叫得那般紧急迫切,斐然还以为尚善她出了什么事,登时拔腿冲出帐篷,与公孙狩一块儿奔向溪边,只是当他俩赶到时,看到的,除了一个欲哭无泪的知书外,还有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小女娃,正站在深度及至她胸口的溪水中,左右手各抓着一只挣扎不休的肥鱼,在她嘴里,还叼着一只。
面对此情此景,斐然看得是直抚额,而公孙狩则是忍不住转过身去闷笑不断。
“又不是没给你肉吃!”斐然气冲冲地下水将她自水里给打捞起来。
“唔?”她还给他摆出一副无辜茫然样。
上岸将她放至草地上后,斐然拍掉她两手抓着不放的鱼儿,再把她嘴里的那只给硬抢下来,在她还想伸手去捡时,他已脱下了身上的外袍,将湿得都会滴水的她给裹得密不透风,然后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往帐篷的方向去。
他边走边在她的屁股上重重一拍,“都说过不许下水了,你也不瞧瞧如今都已是什么天候,要是冻坏了手脚或是染上风寒怎么办?”
“你打我?”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从没被人打过屁股的尚善,不悦地对他蹙起眉心。
“不乖就该打。”气极的斐然再给她小屁股两下。
“你还打?”这下子换她不干了,扭动着身子就要从袖中掏出她的黄符。
他冷声警告,“再动今天就没肉吃。”
嗜肉如命的尚善当下不敢妄动,这让持续保持围观状态的公孙狩笑得更是两肩频频打颤。
尚善留恋地看着溪边,“我的鱼……”
“不会跑了的。”就知道她的一颗心只会在吃肉这上头琢磨而已。
踩着疾快的步伐将她给带回帐篷里,并把那个还想进帐看戏的公孙狩给一脚踢出去后,斐然铁青着一张脸,先去睡舖处拿来一床厚厚的锦被,再走回她的面前,三两下就把她身上的外袍和小道服给扯掉,锦被往她的身上一裹,再伸手进被里将她仅剩的贴身衣物也给脱下来。
下手俐落狠快的斐然,把被剥个精光的她用锦被密密卷好,再将被綑成一团的她拎到睡舖上,而后把地上已湿透不能穿的道袍拿去火炉边烘晾着后,他大步走回睡舖坐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的脸蛋与她大眼瞪小眼。
四目相对,他恶气汹汹态度凛然,而她则是被裹得像颗刚出笼的馒头……好吧,她败了。
尚善心虚地垂下小脑袋,斐然用力哼口气,起身去弄了盆热水,打湿帕巾后,先用热呼呼的帕子擦过她的脸,再拆掉她的包子发髻,擦起她那一头犹在滴水的湿发。
“今儿个不许再出去玩了,咱们上课。”瞧她这德行,哪像什么大家闺秀?顽皮得跟个男孩没两样,这要他如何不忧心忡忡?
“上什么课?”他有什么能教她的?
斐然指向帐篷的另一处,摆着由达礼四处张罗来的上课用具。她定眼一看,古琴棋盘四书五经还有绘画用的颜料……斐然自书堆里取来一本最重要的书籍,直接摆在她的面前。
她瞠大了美眸,“女诫?”他有没有搞错?她是个道姑,她学这玩意儿做啥?
斐然慎重地颔首,“嗯。”好闺阁女子必学宝典。
尚善不以为然地挑高一双烟黛似的眉。
“你这是摆明了嫌弃我?”有怨言他就直说嘛,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她打断他的解释,“只是在暗示我这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道姑,非但没被教好不说,就连半点闺阁女子该有的规矩也没有,还粗野粗俗兼粗鲁以及俗不可耐是吧?”
“善善……”
“停。”她坐直了身子,板起小脸正经八百地道:“上课是吧?贫道今日就教教你这世俗中人,何谓教化。”俗话说棍棒之下出高徒,在她的上头杵着个以小心眼出名的师父大人呢,她这十二年来可不是在极山道观里混假的。
“……教化?”斐然的脑袋一下子还转不过来。
她摇头晃脑地对他开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
一个时辰过后,尚善的湿发已经干了,她满意地看着神情有些呆滞的斐然。
“今儿个说的是道德经开篇,明日贫道再同你讲讲八德经,你可以下去歇着了。”
明日还有?满脑子都是道来道去的斐然,突然很想去找面墙撞撞。
扔下得意洋洋的尚善在帐篷里待着后,斐然扶着额际走出帐外,就看到守在外头的知书与达礼,也都头昏眼花地捧着脑袋。
“你被教化了没?”斐然问向面色有些苍白的知书。
“三爷,我俗。”知书羞愧地承认。
他改问向另一个,“你呢?”
达礼避之唯恐不及,“我不是那一路的,您别来渡我!”他日后还想着娶媳妇呢,才不想去当什么道士。
“笑够了没?”斐然再看向那个笑得前俯后仰的某人。
公孙狩揉着笑得发僵的脸颊,顺道清了清嗓子。
“咳,托三爷的福,这几日我过得很愉快。”真不枉他一路死缠烂打地跟着,果然看了不少他人想见都见不着的热闹。
“答应我的事呢?”他都已这么牺牲了,这家伙不会光说话不做事吧?
“人已经帮你引这来了,午后就到。”准备离开的公孙狩,在路过他时潇洒地挥手,“接下来的,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去办吧。”
在达礼驾着马车准备送公孙狩到邻近的城镇时,斐然自怀中取出一张债条,若有所思地看着它。
“你跟他达成了什么交易?”尚善将小脑袋伸出帐篷外,在他看得出神时轻声问着。
斐然闻声立刻把犹裹着锦被的她给拎回帐篷里的睡舖上,伸手轻轻一推,被裹成一团的她就躺平在睡舖上。
“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个仇人吗?”
“记得。”
“他叫杜衍仲,他在公孙狩旗下的赌坊里欠了不少赌债,我自公孙狩的手中将杜衍仲的债条买下,而公孙狩则负责将杜衍仲引来给我。”为了一清旧怨,他可是在杜衍仲的身上花了大笔的银子。
“就这样?”那公孙狩还一路缠着他们好几天,且时不时笑得跟疯子似的?
“就这样。”斐然很清楚她的时间作息,“好了,这时辰你该午睡了。”
尚没什么睡意的尚善犹豫了一会儿,自被中探出一手轻拉着他的衣袖。
“跟我说说你当年发生什么事。”她一直都不清楚他是怎会被迫许愿的,而他也从不在她的面前提起。
他有些意外,“你愿意听?”她以往不是从不在乎他有什么苦衷的吗?
她点点头,拉着他的衣袖让他坐上睡舖,然后迳自在他的身边窝好姿势,等他开讲。
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往事的斐然,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缓缓道出了当年斐冽在得到了魂纸后,为他的生命所带来的一连串剧变……
在斐然催眠似的嗓音下,尚善只听完了前半段,过不到一会儿,便敌不过睡意的呼唤睡着了。斐然见她睡得香甜,也不禁眼皮沉重地跟着打起了呵欠,没过多久,他也跟着坐在睡舖上打起小盹。
只是当没有午睡习惯的斐然再次醒来时,睡前还缠着他的小女娃不见了,因她这几日一直都没有变回十九岁的模样,所以他也就一时忘了她常在睡着后就变回来的这件事,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犹睡在他身边的她。
自锦被中露出来的光滑裸肩,泛着莹莹的色泽,她一头如缎的黑发铺散在纯白的毛毯上,显得更加的乌黑,也衬得她嫣红的唇瓣格外诱人。
如此看着活色生香的她,斐然的喉际又再次如那日清晨般地感到焦渴,他受蛊惑似地舔了舔干燥的唇,很想上前扯掉那包裹着她的锦被,让那一身似白玉般温润的肌肤尽情暴露在他的眼前。
随着他的呼吸愈来愈浊重,体内翻腾的慾念也就更加不受他的掌控,就在这时,尚善眨了眨眼眸,带着几分睡意看向无缘无故粗喘着气的他。
“斐然?”她抬起颈项,露出颈间形状优美的线条,令斐然眼中的热意更添了几分外,也让她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再清醒不过。
她看向他某个又很冲动的地方,严肃地向他建议。
“剪了吧。”留着也只是个祸害。
“别吧?”他摸摸鼻子。
“看着挺碍眼的,还是剪了吧?”
“它平常不占什么位置的,留着吧?”
“可见到它,我的心底就有一把火,剪了吧?”她坐起身,溜下去的锦被往上拉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