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药娘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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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飞快把系带解下,将孩子丢给瞳瞳,匆匆说:“我去抓兔子。”

  然后把瞳瞳和晚儿丢在据说很危险的山林里,飞快窜身离开。

  其实她只碰到他扎人的胡须,可她也愣住了,不是因为感觉,而是……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很有趣,他泛红的耳朵更有趣,原来啊,不仅仅是她会感到尴尬。

  微笑,低下头,额头与晚儿相碰,她不明所以地笑着。

  晚儿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咯咯笑开。

  “我们再去寻宝,好不?”

  晚儿没回答,但点了头。

  他们往前走没多久,就看到好几株野桑,四月天,红的紫的,果实累累压满枝头,是多年的老桑树了,果实颗颗硕大,有成人拇指长。

  “瞧我,想银子想疯了,居然忘记上山是来替晚儿采药的。”

  桑叶洗净,与冬瓜糖、冰糖或麦芽糖一起熬煮,汤汁甜甜的,能治小儿咳嗽,效果相当好,当然如果再加上枇杷叶会更好。

  把晚儿放在地上,篓子放在一旁,她摘下硕大桑葚,往晚儿嘴里塞,吃得他双颊鼓鼓的,松鼠似的,可爱得紧。

  “好吃吗?”她说得很慢,吃一颗,说:“好……吃……”

  晚儿指着她,她再给他一颗,她重复说:“好……吃……”

  他在笑却没跟着说,瞳瞳不急,她站起身采集桑叶,没想到习惯让人抱来抱去、不爱走路的晚儿,竟扶着身旁的大石头站起来,他踮起脚尖,扯下矮枝,拔了上头的桑葚塞进嘴巴。

  只是他不辨颜色,咬进红色果实,那一整个酸啊,酸得他皱眉歪脸,瞳瞳看见,笑得直不起身。

  “姨教你,红色的果实,”她拔下红色的,用力摇头,假装放进嘴里,然后呸呸呸。“不好吃。这个紫色果实,”她拔下紫色的,放进嘴里,笑得脸上开了花,道:“好吃、好吃、真好吃。”

  她夸张的动作,惹笑了站在远处的孟殊,心想就让他们……母子多处处吧!

  他准备离开,然而在转身那一刻,他彻底推翻“自赎”这件事,他做出决定了,决定要把她变成妻子,变成晚儿的娘亲。

  什么?食言而肥?男人长得硕壮一点也无所谓。

  什么?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他也没打算做别的啊,他就想当她的丈夫。

  丈夫、妻子,妻子、丈夫,突然间,他觉得和她一起套上这层关系……挺好的,挺……让人愉快的。

  第二章 许多第一次(2)

  孟殊回来时,晚儿变成“紫半脸”,鼓鼓的小嘴还卖力地嚼着桑葚,除了牛奶,他还没这么卖力的吃过东西。篓子里已经装满桑葚,地上一大把桑枝桑叶。

  孟殊收获也颇多,左手提着用干草串好的三条大肥鱼以及五条三、四尺以上的蛇,右手弯处没有大兔子,却有两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见他走近,晚儿眼睛瞬间发亮。“兔兔!”

  这声主动叫唤让孟殊心满了,把两只小兔子放在他脚边。

  瞳瞳也大喊,不过她喊的是——“蛇!”语调里没有惊恐,只有快乐。

  “给你们加菜。”孟殊道。

  “加菜?太浪费,你知不知道蛇全身上下都是宝?蛇胆可以治疗咳嗽多痰、风湿性关节炎,蛇的脂肪熬成蛇油,可以治水火烫伤、皮肤龟裂,五步蛇在治疗顽固性搔痒症有奇效,甚至可以治麻疯病,更别说蛇蜕、蛇血、蛇肝……”

  她叨叨说着,停都停不下来,听得孟殊想笑。

  一直以来,他认为女人就是用来生儿育女、主持后院的,每个人家里都需要一个,好用为上,他从没想过其他用途。

  甚至,他不太喜欢女人,因为女人麻烦,动不动就哭闹,动不动就用规矩来限制自己和他人,一个没仔细就冒犯上了,冒犯上,也不是几声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

  他不喜欢这种小心翼翼,所以不喜欢和女人相处,但是当对象是她……挺舒服的。她不矫情做作,她的表情没有太多掩饰,他喜欢她的真实。

  虽然她唠叨半天,这天晚上她还是让出最肥的一条蛇,亲手做了肉羹汤,谁让晚儿体质虚弱、气血不足、营养不良,需要滋补呢!

  这也是晚儿人生的第一口肉。

  晚儿说出的第一句话、吞下肚的第一口肉,都发生在瞳瞳出现的第一天,之后他们共同经历过许多“第一次”,无数的“第一”架构起旁人无法取代的母子亲情。

  侧躺在晚儿身边,轻拍他的胸口,呼吸沉了,他睡熟了。

  这是瞳瞳在村里的第一个晚上,原则上来说,她很累,应该一沾枕头便睡得不省人事,但她睡不着,因为脑子里有太多的东西在跑。

  这阵子,碰到的事情太多,多到她无法吸收消化,只能存着压着,并且隐隐地、暗暗地疼痛着。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场转折?

  并不是,如果转折意味着精彩,那么她这辈子比多数人都来得精彩。

  她出生时,娘就不在了,对娘的所有印象都是哥哥给的,小时候哥常把她搂在怀里,说着娘的点点滴滴,彷佛多说几回,他们就是有人疼爱的小孩。

  没错,她是哥哥一手带大的。

  至于她的父亲……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她对爹的感觉只有恐惧。

  五岁那年,她被拍花子拐走,哥哥、裴哥哥、苏蒙合力救下她和数名孩童后,被官府大大褒奖一番,青天大老爷还赠了三百两大红包。

  苏蒙家大业大,那点银子看不上眼,一句“行侠仗义,本是江湖中人所为”,就把钱给推了。

  而哥哥很清楚钱送到赵家,不过是便宜了继母,索性把钱放在袁裴那里。

  不久后,她因为手脚慢、家事没做好,被继母推撞了桌角,陷入昏迷。

  父亲和继母不肯花钱治,只让她在床上躺着,是死是活全看天命。

  哥悲愤不已,求舅舅上门为两兄妹作主并要回母亲的嫁妆,没想到父亲恼羞成怒,哥哥被逐出赵家大门,自此,他们兄妹改从母姓姓甯。

  袁裴知道后,气得捶哥哥好几下,痛骂,“这么严重的事怎么不找我?我这里还有你的一百五十两。”

  哥哥淡声说:“我忘了。”

  哥哥的脑袋镶金嵌玉,怎可能忘记,他不过是心里门儿清,知道袁家穷、知道袁父在一场大病之后人没了,那场病和丧事早把袁裴手上的钱全给花光了,因此默不作声。

  后来哥哥带着她搬出赵家,靠着母亲的嫁妆,过起辛苦的日子。

  如果“转折”这种事有分好坏,那么救回受重伤的师父,肯定是很好、最好的转折。

  所有人都说师父性子古怪,可看在她眼里,却是亲切可爱,师父待她极好,他老说——你让我想起女儿。

  师父也有个女儿,一个和她一样可爱聪明的女儿,瞳瞳只知道这个,再往下追问,师父便不说了。

  师父的脑袋与众不同,他看不起女诫,认为女人大有可为,他说:“后院的女人为何要被男人吃定、吃死?别无他因,就因为自己无法独立。”

  女人不是都该依附着男人的吗?

  她这么一问,师父嗤之以鼻。

  是师父教会她,女人独立自主的重要性,他说女人要是经济独立、对男人别无所求,那么男人在你跟前就只是个屁。

  裴哥哥不是屁,但她确实因为经济独立,而有权利作主自己的生命。

  师父有一张刁嘴,于是训练出她高明的厨艺;师父有一身好医术,于是传授了她好本事,她会把脉看病、开刀动手术,而最最厉害的本领是制作药丸。

  靠着这手功夫,她买下大房子、建起药厂,存了很多很多银子,她想啊,哪天哥哥成亲,聘礼绝对会让京城百姓津津乐道,说上大半个月。

  有了银子的支持,志气高、梦想远大的哥哥,十二岁就下场考童生,十五过乡试,十六过会试,之后参加殿试,成了探花郎。

  之后,他们一路顺遂。

  不爱读书的裴哥哥,进了军中争功名,他从小小的伙夫兵慢慢成为百户、千户,最后还混出个将军。

  至于哥哥,他的官运比想像中更好,进翰林院后不久,碰到宫里要为太子挑选侍读,一挑二挑竟挑到他头上。

  于是刚直勤勉的翰林院庶吉士,成了翰林院编修兼东宫侍读。

  然东宫侍读不只哥哥一人,能让皇帝看上眼的,唯独哥哥。

  太子书念得如何?勤勉否?有关太子的问题,皇帝谁都不问,光问到哥哥头上。

  这一问二问的,皇帝发现哥哥不仅仅反应灵敏、心有丘壑,会说会聊,还每句话都能说进皇帝的心窝里,听得人心发暖,于是对哥哥的提问内容,范围扩大再扩大,扩大到想法态度价值观,扩大到朝事政事民间事。

  皇帝和太子对哥哥的偏爱……到让人侧目。

  于是除了正职副业之外,三不五时,他还得到皇帝跟前备询,为皇上处理不方便出头的事儿,哥哥忙到足不点地,忙到与他同科的进士们双目冒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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