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早已嫁作人妇?成为别人的继母?
有点失望、有点难受,有点……求而不得的气闷,但楚诚璋有风度,他笑着起身,拱手道:“朱姑娘,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好,我送楚东家出去。”
星星把孩子放回郑远山怀里,陪楚诚璋往外走。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打开门、楚诚璋跨出去那刻,他突然转身问:“有件事,想向姑娘求证。”
“楚东家请说。”
“钱媒婆转述姑娘的话,说姑娘想嫁个没儿没女的头婚男,还说你痛恨小孩,看到孩子就厌烦,这话是钱媒婆无中生有,或者是……”
啪!她被狠狠打脸了。
“姑娘说过这话吗?”楚诚璋再问一次。
鬼使神差地,话没经过大脑就直奔唇舌,星星道:“真爱无价嘛。”
真爱?心上被扎,楚诚璋明白了,苦笑道:“恭喜姑娘。”
呃……她刚说了什么鬼话啊,耳朵悄悄泛红,揉揉鼻子,面对楚诚璋的恭喜,她无法回应,总不成回答“同喜”吧。
送走楚诚璋,疙瘩抹去,星星准备回屋,却见张奶奶拿着几颗红蛋走来。
张爷爷是个石匠,星星托他给家里打个石磨,张奶奶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已经娶媳妇,老二最近在相看,星星盖房子期间,趁着农闲,一家四个男人全上门挣钱,星星工钱给得高,他们大赚一笔,再加上正在打造的石磨,张奶奶对星星印象可好的咧。
“张奶奶好。”星星笑盈盈地同人打招呼。
“孙子满月,请大家吃红蛋。”张奶奶把红蛋往星星手里送。
“张嫂子生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刚搬来那会儿还看张嫂子下地整菜呢。”
“可不是吗,生了个小子。还得感激朱姑娘,今年家里攒了点钱,媳妇有花生猪脚吃,奶水可足的呐。”
奶水足……“够喝吗?”星星忙问。
“当然,再多来两个小子也够。”
“既然这样,张奶奶,能不能麻烦您同张嫂子商量,往后我每个月给张嫂子二两银子,请嫂子给韩边喂奶行不?”
二两银子,大户人家里雇奶娘也就这个价,想挣还得抛下丈夫孩子,现在媳妇在家便能赚上这笔,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呐。
“行,这事儿我作主应了。”
“多谢张奶奶,但我想还是得跟嫂子商量一下。”
“你别担心,不过朱姑娘既然这么说,我就回去跟她讲讲。”
“多谢张奶奶。”
目送张奶奶离开,星星脸上带起笑意,韩边的口粮解决,众韩们肯定不会找她麻烦。
星星摸摸怀中银票,踏着愉快脚步返回厅里,只见几个正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重大事件的雄性动物们,在看见她进门同时,韩岁用拳头圈住嘴巴,以两声轻咳作为信号,其他人接收到提醒,立刻坐正身子,会议戛然停止!
她皱眉问:“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没有。”
雄性生物一致摇头,节奏同拍、弧度相似,不管大只或小只。
他们……达成某种共识了?不舒服感加重加深,房客先生在短时间内成功掳获众韩,与们形成联合阵线?那她这个供吃供穿供住的女主人算什么?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这回更狠,几个小伙子同时举高右手,做出发誓动作。
这么喜欢发誓?行!“把誓言说出来,如果有的话,将来生儿子没屁眼。”
这么遥远的誓言?到时候老天爷都忘记这条了,小只的这么想着,因此毫不犹豫抬手,但那只大的,为难地看向几个同盟,拒绝星星的提议。
“不敢?”星星看向郑远山,亮亮的大眼睛里充满挑衅。
“这种誓言有辱斯文。”开玩笑,他怎能出卖战友,怎能告诉星星自己被授命为“临时爹爹”,以便日后再有男人上门表达爱意时,提大刀斩断星星的红线?
“无妨,我出生乡野,我爹娘和姥姥、姥爷常说。”
这时,身在京城的孙家长辈不约而同地打了个莫名其妙的寒颤,孙相爷还抬头望天,问:“要变天了吗?”
似笑非笑的嘲讽目光朝几个大大小小逐次扫去,很明显地,小只的没打算主动招认,她只好把压力施加在大只的身上。
郑远山不自觉地握住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两下。
这动作……和方才韩岁做的一模一样,他们不但形成联盟,郑远山还成为他们的模仿典范?
眼看自己的地位再下一层,星星吃味吃得更凶。
郑远山想办法解危。“我在跟他们说,早上与你谈论过,要请师父教导学业的事,他们很高兴。”
谁信啊,如果是讨论这件事,干么看见她立刻闭嘴。
“娘,你哪来红蛋?”韩为在大哥的眼神示意下,跳出来卖萌。
发现韩岁的示意,星星摇头,算了,不想让她知道就别知道,看开一点,假装那是女人无法加入的Men\'s talk。
她把红蛋放到桌上。“张奶奶的孙子满月,我同张奶奶说好,要请张嫂子给小么铁奶,如果张嫂子不反对,往后你们再不必担心小么的三餐。”
众韩一听,全都笑弯眉毛。
星星不满,瞪郑远山一眼,小么有奶喝,姓韩的开心,姓郑的跟着高兴什么?这是在表态,他们才是一家人?
更教人恨的是,分明五官长相差很多,为什么笑起来时,不论大小,七只的眉毛眼睛像成那副样儿?没天理!讨厌!
“我就说吧,多卢几次,娘就会妥协。”韩暮低声道。
“娘是个立场不坚定的女人。”韩为道。
“往后有类似的事,比照办理。”韩岁做出结论。
“她每次都这样吗?”郑远山问。
“不然你以为书房里的书打哪儿来?”韩暮道。
“对啊,不然你见过谁用拖把拖地?”韩远笑说。
这一刻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可下一刻,筋骨还没松动,就心疼冰水把他们的嫩手泡坏,不但规定打扫清洁得用热水,还发明出拖把,要不是这阵子太忙,怕是连不用手拧拖把的木桶都发明出来了。
“娘以前给我们穿的衣服……啧啧啧,把我们搞得像小花狗似的,谁敢穿出门?多反驳两次就有正常衣服穿了。”
星星大翻白眼,什么小花狗,那叫动物装好不好,穿在身上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众韩不乐意穿,她把图稿卖给布庄,还换回十五两和五匹棉布呢。
“娘还给我们做围巾手套……”
“不好用吗?”郑远山问。
“好用,但我们是男的,男的!”韩暮郑重强调性别后,哀怨说:“她给我做花的。”
直到现在,他们只敢在屋里用,可惜了那么好的东西,要是能戴着出门堆雪人,肯定会让人羡慕到死。
星星咬唇,才几岁的孩子,有差吗?如果不是反弹得太厉害,她还想给他们做公主装呢。
越说越过分了,她叉腰,鼓起聴帮子,怒看众人。“老爷、各位公子,请尊重一下被讨论的人,我还在现场好吗?”
交头接耳的大小男性转身,好像这会儿才发现星星在场,尴尬笑开,他们确实……越来越没把她给放在眼里。
“我去准备午饭。”韩远最善良也最害羞,他抓抓头发,干巴巴笑开。
“我去洗菜。”韩暮道。
“我去烧柴。”
“我去备碗。”几个人在星星眼皮子底下,缩着脖子,一溜烟离开大厅。
郑远山走在最后面,经过星星身边时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问:“让孩子们害怕,是你想要的教养方式?”
厚,他真的很擅长点火燎原,几句话就惹得她火大气喘。
搞清楚啊,这片屋顶是她的,屋顶下的小孩是她的,他不过是个路人甲乙丙,凭什么评论她的教养方式?
更重要的是,他怎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记不记得,是谁一个眼神就让他们噤若寒蝉,让欢乐餐桌变成沉默羔羊?
有本事说别人,没本事反省自己吗?
“要不要把他们叫进来投票表决,看他们更畏惧谁?哼!”抬起下巴,她驴傲地抬脚进书房。
郑远山失笑道:“还需要投票?我对他们那么好,你拿他们当下人操……”
他一面说一面走出大厅,越说越觉得孩子们肯定更喜欢自己、信赖自己,肯定更不害怕自己。
郑远山的“肯定”让他在进厨房之前做出一个不明智的决定。
右脚跨进厨房大门,他扬声。“问你们一个问题。”
他发誓,自己的口气温柔亲和、不带半点威胁,然而他不过是轻轻发问,几个小孩却像被点穴定身,一个个像在军队似的转身面向他,洗耳聆听。
这……咳咳,这不能怪他,实在是他不怒自威,天生带着气势。
“我和星星,你们更怕哪一个?”
几个小孩看看彼此,谁也不敢抢先作答,最后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大哥韩岁身上。
“你说!”郑远山指指韩岁,让他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