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办法替卫家哥哥决定。”
易珂瞪着她咂着嘴。“我救了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卫家哥哥不能给,下辈子会不会遇见我也不知道,可是……下辈子,我让你当姊姊,我任你欺,你要记得来找我,当我的姊姊。”
“……”可以不要吗?易珂疲惫地闭了闭眼,忍不住问:“可知道宫中的状况?”
“目前还未回报,但你别担心,卫家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当然不会有事。”说不准这个时候四哥已经先上路……突然,她感到有些悲伤。“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不要再当皇家人。”
一辈子身不由己,一辈子操之在旁人之手,就是怕他成了父皇和四哥手中的棋子,她才强逼自己要与他断绝关系,可她是真的喜欢他,为他的喜而喜,为他的悲而悲,为了保住他所珍爱的,牺牲也无妨,只要他开心。
“公主……别哭……”
易珂勉为其难地张眼,就见齐墨幽已经哭成泪人儿,她不由咧嘴笑着。“你哭得真惨,好丑……”
“本来就比不上公主的美。”她长得不差,可是和公主一比,那就真的不值一哂。
“我真的美?”她勾唇笑得很骄傲。
“美。”
“现在呢?是不是变丑了?白薇……替我上点妆,帮我画得美美的,让他见我最后一时,让他夸我美……”她说着,呼吸急促了起来。
齐墨幽见状忙催促着,白薇胡乱抹着脸,沾了粉给易珂上妆,点上口脂。
“美吗?”她问,已经虚弱得连眼都张不开。
“美,公主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
易珂想笑,可却扯不动嘴唇了,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如果可以,她想见他最后一面,冷着脸也无妨,看看她吧,夸夸她吧,不要那么讨厌她……
“墨幽!”
门板被推开,齐墨幽一回头,见是卫崇尽,开心得泪不断滑落。
“卫家哥哥,快!”她忙朝他招手。
卫崇尽急步走到床边,看见床上的被褥被染得通红,而易珂正奋力张眼看着他,像是对他有所求。
“卫家哥哥,公主很美,对不对?”齐墨幽揪着他的袍角问着。
卫崇尽垂眼看着易珂,刚刚进府时他已经听人说起先前发生的事,要不是易珂出手相救,他不敢想像墨幽会变得如何。
“易珂,你本来就是美人,这有什么好问的?”他说着往床畔一坐,轻抚着她的发。“谢谢你帮我救了墨幽,如果有下辈子,你来当我的妹妹吧,我疼你。”
易珂轻抽了声气,笑了,泪水落下,缓缓地闭上双眼。
“公主……公主!”白薇见状,抱着白芷放声大哭。
齐墨幽则在卫崇尽怀里泣不成声。
这一夜,战火平息,纷乱趋于平静。
十日后皇上驾崩,剩下的皇子里头,只余三皇子和远封到通州的八皇子,想当然耳,朝臣必定是推举嫡皇子登基。
三个月后三皇子正式登基,卫崇尽荣升为京卫指挥使,然而卫家却在几个月内葬了三名家人——易珂、卫和、卫崇兴。
那夜过后,卫崇兴的尸体在角门被发现,是被腰斩而死,而卫和则是在得知其死讯后郁郁寡欢,最终虚弱而亡。
卫和去世,卫崇尽本该丁忧,却被皇上夺情起复,让卫崇尽极为不满——
“我都死了老爹,难道丁忧个三年,聊表心意都不成?”
某日夏烨来访时,他如此抱怨着。
他本来想趁机带着墨幽回老家守孝,再趁机云游四海的!
“你那点心思省省吧,大夥都知道你有老爹跟没老爹是一样的,守孝给谁看呢,恶心。”夏烨毫不客气地唾弃他。
“我去你的,你是对我哪里不满?”他的手往夏烨的肩上一搭,突地像是想到什么,一把将他拉近。“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初坊间传言咱们有关系,是不是你故意造谣的?”
夏烨浓眉微扬,拍了拍他的脸。“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是贵人多忘事。”
“你什么时候说的?”
“在荣国公府时我就跟你说过,那时我心想,你要是无心成亲,这事渲染开对你也有好处,至少皇上不会乱点鸳鸯谱,哪知后来你急着成亲,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问题是我娘子一直认为咱们很有关系,你要不要去帮我解释?”
“你不觉得有些时候,事情过了就算了,现在突然提起会教人觉得欲盖弥彰。”夏烨一脸嫌弃地径自喝酒。
卫崇尽想了下,觉得好像有点道理,毕竟从那回讲开后她再也没提起,应该已经信了他的说法。
“说真的,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惧内?”夏烨说着,给他斟了杯酒。
“哪是惧内,我是要她开心点,别胡思乱想。”
“我倒觉得要是传言咱俩如何,反倒能刺激你家娘子,也许她一吃味就会更黏你,可不教你开心死了。”
说的也是。卫崇尽最缺的就是齐墨幽的在乎,要是吃味就代表在乎,是吧?
正径自想着要怎么让齐墨幽吃味,他一把将夏烨再勾近一点。“说说有什么做法,让我参考一二。”
“你拿这种鸡毛蒜皮之事麻烦我,怎么好意思?”有没有难一点的?
第十五章 尘埃落定(2)
卫崇尽晒着嘴,正要再说什么,书房的门板被推开了,他见是齐墨幽,正要对她招手,她却立刻关上门离去,二话不说,他抛下夏烨追了过去。
“墨幽,你不是来找我的,怎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卫崇尽跑得飞快,几步便把她给拦下来。
“不打扰你俩。”她垂着眼,面无表情地道。
“你吃味了?”卫崇尽笑咧嘴,盼她能多分点心思在他身上,而不是什么薛隐、什么耿怀、什么卯叔,还有齐化幽那家伙。
“不敢。”她淡漠抬眼,道:“让让。”
“等……等一下,你生气了?”怎会是这样,跟他想像的完全不同。
“不敢,你就去陪陪他吧,横竖我一直都知道你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我也不会跟他争宠。”
“等等,你这话说得太恶心了,什么争宠,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跟夏烨是兄弟,只是兄弟而已!”
“嗯,南方很多断袖都称为契兄弟。”他不动,她就乾脆绕过他。
“齐墨幽,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原来你根本就不信我!”他恼火地再挡。
“你要我信,你好歹也要端出心意,可你刚刚在做什么?勾着他的肩,贴着他的脸,说你们没关系?你问三岁娃儿,三岁娃儿都不信。”
“不是,那只是习惯,我们-直都是这样的!”卫崇尽恼火了,但不是对她,而是对夏。混蛋,都怪他长得太好又当殿承认是断袖才会连累他!
“嗯,继续保持。”齐墨幽面无表情地道。
又是这张面瘫脸……他强搂住她,打算强吻她时,莫名的一阵天旋地转,他就躺在地上——发生什么事了?
“你去亲他呀,亲我做什么,混蛋!”齐墨幽光火斥道。
“你骂我混蛋?”
“你不就希望我待你像我对待化幽一般吗?如你所愿。”话落,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卫崇尽躺在地上反省了许久,决定拖夏烨一道澄清,谁知道那家伙不讲道义,早已经跑了,于是他只能腆着脸回去求原谅,谁知道齐墨幽的心肠是铁石打造,油盐不进,教他生生被冷落个把月,最后他受不了了,跑去和夏烨打了一架。
没两天,坊间就传说两人撕破脸了,三天后,他终于能够回房睡了。
五年后,因为夏烨的妻子遇劫,夏烨险些跟着去了,所幸两人都平安无事,于是在一个月后,卫崇尽带着齐墨幽过府庆贺。
卫崇尽一直都记得妻子当年生气的威力,所以要上夏府还特地带着她,以昭显他和夏烨之间清清白白。
此刻,几个男人在院子里吃烧肉喝酒,唯二的两名女眷就待在帘后闲聊,一交谈后发现相谈甚欢。
对齐墨幽来说,夏烨的妻子阮岁年就是个憨直的好姑娘,听卫崇尽说,是夏烨使计坏了她的清白才把她给娶回家的。
换一言之,夏烨确实是心有所属了,对此,她分外感激阮岁年,阮岁年懂的事也颇多,说起话也有趣,笑起来甜甜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她突然面带为难,说起话来也吞吞吐吐的。
“阮妹妹有话尽管说,不打紧的。”她笑道。
阮岁年怯怯地瞅她一眼,低声道:“我是在想,不知道能不能请齐姊姊往后尽量别再让卫大人找我家相公。”
“怎么了?他俩自小就交好,二十几年的兄弟情,不好说断就断。”尽管她也不喜欢卫崇尽找夏烨,可他俩凑在一块几乎是谈公事,总不能不让他们碰头吧?
“可是他们之间不只是兄弟情。”
“什么意思?”齐墨幽不自觉地拢紧眉头。
“我……”阮岁年有些羞于启齿,迟疑了好半晌才低声道:“我曾经亲眼目睹卫大人亲我家相公,还叫我相公盛郎。”盛是夏烨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