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良臣吉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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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他朝她额头一戳。

  “我笨,还不是橙哥哥没教好。”

  “行了,明天开始上课,不把你教聪明点,哥哥放不下心啊。”

  晴兰笑开,窝进他怀里闭上眼睛,真好啊……没有爱情她还有亲情,有人疼着宠着,有人……爱着。

  白芯哭肿一双眼睛,小姐怎能把她留下,她要走,至少得把她给带上啊。

  贺巽的眼睛也是红的,不肿,但布满血丝与……愤怒。休书被他烧掉了,他不认的事,就算有千百张黑纸白字,都别想教他认下。

  他站在桌边,满屋子都是晴兰的气息,桌上是她最喜欢的官窑杯壶,她喜素净,纯白的杯壶上头,半点颜色皆无,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舒服。

  丈夫身居高位,多少想攀关系的送来数不清的古董字画,哪样不值万金千银?但全教她锁进库房里了,她对金雕玉砌、富丽堂皇不感兴趣。

  和乐知巷宅子截然不同,那里是秦管事亲手布置的,全是按照媛希的要求,两姊妹性子天差地别,难怪无法水乳交融。

  贺巽忙疯了,周勤的事情终于解决,他急着回府,好把这件事告诉晴兰,他知道晴兰的心结所在,也知道她再讲理不过,只要把事情说清楚,那么他们之间就会像张时庸、像仰春阁事件那样,事过境迁。

  没想到夏媛希等在宫外,他只不过在乐知巷耽搁一会儿,谁知回府,等着他的竟是一纸休书。

  他生气、压抑,但他没有暴怒,因为他很清楚症结在哪里,不是晴兰的错,错在那三个搞失踪的死小子。

  叹气,贺巽看一眼窗外,吴痕尚未回来,吴痕是派在晴兰身边保护的隐卫。

  贺巽为自己倒一杯水,茶水已经冷却,入口微涩。

  四年前他择定这里作为喜房,他忙,也不懂得打理后院,便全权交付给秦管事,只下令:“怎么奢华怎么弄。”他想把最好的,全送到媛希手上。

  没想到这屋子迎来的是晴兰。

  她一点一滴把这院子改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也一点一滴改变住在宅子里的人,没有人喜欢改变,但大家都乐意被她改变。

  晴兰的床被没有繁复的绣图,她的墙壁没有字画,她的柜子除了书册,没有摆饰,而她的妆台……除了几个瓶瓶罐罐,连首饰头面也不多。

  为了方便,她经常穿男装在外头行走,多少贵妇邀宴她能推便推了,她说:“我才不当俎上肉呢,人人见了我都想咬一口,好像我有多香似的。”

  她说得轻松,贺巽却明了,他虽宁为孤臣,可朝中谁不想拉拢他?但人脉复杂,皇上看他的眼神便会不同。

  她只想当他的助力,不想扯他后腿,未避免着他人之道,贺少奶奶索性“身体病弱”,深居简出。

  她全心为他助力,却不沾名、不占利,他与她的关系,让府里上下不少人看不下去,明里喑里表示,有这样的妻子,他该懂得感激。

  他何尝不感激?只是深植心底的那分坚持,让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是……她入了他的心,等他回过头方才发现,她已经是他舍不下的那个人,心早已蠢蠢欲动,只是自己不敢承认。

  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他再不否认自己的感情,彷佛哪里捅破了个口,所有的喜悦迅速从那个口冲出去。

  然而在“无法控制”背后冲击的,是他对媛希的罪恶感。

  贺巽无意识地打开她的妆奁,迎春、迎夏、迎秋、迎冬楼的生意好到惊人,但她妆奁里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辛勤恳勉,她图的是什么?他的心吧!晴兰肯定是失望透顶了才会走得毅然决然。

  几柄形式简单的簪子、几个玉环,都素净得不像是年轻女子配戴。

  他一个个往外挑、细细看,发现里头有个暗格,轻轻拉开,里面放着一个小木盒。

  取出、打开,一串雕刻粗陋的木珠映入眼中,他的心……暂停两拍。

  这东西怎么会在晴兰手上?

  微颤的手拿起木珠,上头的七字箴言还在,木珠底下压着一张纸,里头只有一句话,一句在他心底深深镌刻的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陆暄必不负夏媛希。

  媛希不记得的话、不记得的物件,怎会落在晴兰手上?

  心被重力冲击,胸口起伏不定,他扶着桌面缓缓坐下。

  倏地许多往事浮上心头,许多他忽略的事形成问号。

  她搜罗许多药材、存不少米粮,地动一起,立刻找上自己,莫非她知道将会发生地动与瘟疫?

  粮价贱,她让他大量囤粮,莫非她知道将会有蝗灾发生?

  他下江南查盐税,她耗资千金给他找来一套金丝甲,因为她知道前世的自己,曾在江南遭到刺杀?

  前世的夏媛希善于营商,今生的夏媛希鄙视商人,前世的夏媛希为周勤所用,今生的夏媛希对周勤无助益,前世的夏媛希与母亲情分深重,今生的夏媛希把杀死王嬷嬷的罪过推到母亲身上……

  晴兰还对周鑫说,她对他不过是偿还……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夏媛希在夏晴兰身上重生?

  心鼓噪得厉害,贺巽迫切需要一个答案,抓起木珠,他在屋里来回跺步。

  门开,吴痕像风似的刮进来,“主子,属下回来了。”

  “少奶奶呢?”

  “她在卢府。”

  第十三章 心结终于解开(1)

  贺巽没想到会遇见四空大师,更没想到他会抓住自己直接一顿暴打。

  “死小子,你懂不懂得感恩图报?晴丫头瞎了眼睛,竟为你这种人竭尽心力!”

  晴丫头?师父和晴兰交情匪浅?莫非……是晴兰把他送到自己身边?

  “甭猜了,当初就是她求到我跟前,让我助你一臂之力,是她到处寻找,把人才和消息全送到你手上。我就不懂,她看上你哪一点?你或许比旁人聪明一点、能耐一点,但挑丈夫又不是选皇帝,能力本事做啥用,就得挑待自己好的……”

  四空大师哇啦哇啦骂个没完,他早就想骂了,要不是晴兰阻止,这口气哪能憋到现在。

  心潮翻腾不已,说不出是惊还是喜,原来晴兰就是他盼望能见,却始终无法见上一面的引荐人。

  那些重要的消息、人才全是出自她的手?是啊,牵姝阁是她开的,她有前世的经验,知道哪些人得用……

  “四空,我的药材……”声音在看清贺巽同时,嘎然终止。

  匆忙叫,邹大夫转身要跑,没想贺巽动作更快,一把将他抓回来,一双锐眼上下打量。

  “你是青阑先生?”

  唉,被认出来了,邹大夫索性破罐子破摔,连狡辩都懒,反正周勤已死,再藏着掖着没意思。

  “是我,也不是我。我真正的名字是郑达,我和周勤有仇,他杀了我父兄,晴兰找上我,说我们有共同敌人,她要我助你一臂之力,所以你那些红白黄紫的药丸皆出于我的手。至于青阑先生,晴去日为青、兰去草为阑,在你们尚未成亲之前,你要粮要钱,自有青阑先生出面,后来兵器一事,晴兰难以自圆其说,只好再借一次青阑先生名义送上。

  “之后晴兰接管贺家产业,可以名正言顺把钱送到你手上,青阑先生再没有存在的必要,我才功成身退。

  “我不懂,石头再冷总也有焐热的一天,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千年寒冰吗?好,你专情专一,你用情深重,你眼里只有夏媛希,可以,我们认了,反正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反正她口口声声说前世欠你的,终该偿还,她啥都不求,只求一个好聚好散,你干么不放过她,干么还要找来?”

  她说前世欠他、终该偿还?没错……贺巽百分百确认了,是她,她才是真正的夏媛希。

  情不自禁地,脸上浮起难以扼抑的狂喜。

  啥?都骂成这样了,他还笑得出来?他脑子有病吗?需不需要再骂一顿?

  以为睡醒后心情就会好转,过去晴兰都是靠这法子来解决难题的,她深信恶劣的情绪会影响判断力,因此习惯用睡觉做解药。

  可是这回解药无效,人清醒,心还是酸得厉害。

  她讨厌不甘心,痛恨妒嫉,她不爱负面念头盘踞,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

  会不会是因为离得不够远的关系?如果再走远一点,是不是他的身影就会在心底绝迹?

  好吧,就这么做,反正一纸休书换得孑然一身,没有牵绊的自己,哪里不能去?

  门突然被用力推开,来不及思考、身影尚未“被绝迹”的男人就带着一股气势冲到她面前来。

  贺巽碰地闩上门,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对话。

  他满脸激动,满眼兴奋,那是……她不曾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下一瞬,他弯下腰,不管不顾地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在膝上紧紧环住。

  “你在做什么?”她使尽全力挣扎,她捶打他的背脊,但他文风不动,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放开我,我已经休了你,我们再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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