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当时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他,想嫁给他。
那皇兄就无话可说了。
她还记得,皇兄的口气有些犹豫,好像也替她担心。
既然皇兄这么担心她,为何还要作出这么离谱的决定,他这也能算是她的哥哥吗?
其实我也是对你一见钟情,才想嫁给你。
洞房花烛夜她自个儿说过的话,给了她最好的答案,因为皇兄看出她对黄宗世的渴望,即使明知道黄宗世不喜欢她,即使明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他还是把她嫁给黄宗世──
是“寄放”,不是出嫁,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朝露越想越委屈,拉高被子盖住头,躲在被子里蒙头大哭。
“呜……”想她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像颗踘球被人踢来踢去,谁都不要她。然如此,她又何必一定要待在这里?反正到哪儿都一样,都找不到人真心爱她,大家都在背后耻笑她!
叩叩!
“公主。”黄宗世自李府返家,第一件事就是到朝露的院落看她,这是她最后一次住在这个房间,等明天晚上两人圆房以后,两人曾住在黄宗世的房间,成为真正的夫妻。
朝露在被子里隐约听见黄宗世敲门,却不想回答。
“公主,你在里面吗?”黄宗世久等不到她的回答眉头深锁,朝露依旧理都不想理他,一个人独自伤心。
黄宗世干脆推门进去,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把被子掀开。
“你明明就在房间,为什么不回答──”当他看见朝露满脸泪水,一时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温柔问她。
“你怎么哭成泪人儿?”看得他好心疼。“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出头。”
“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心情不好。”她躲过他的手不让他碰她的脸,发誓再也不让他碰她。
“明儿个就是你的生日,大伙儿都欢天喜地在帮你准备寿宴,你身为主人应该更高兴才对,没有理由心情不好。”早上他出门之前,她还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她就哭惨了,到底被谁欺负?
“不要管我,明儿个我会恢复正常,今天就让我好好哭个够。”她要把所有泪水都在今天流尽,从明天开始,再也不为他掉一滴泪。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起来确实如此。”他叹气。“我晚一点儿再来看你,你好好睡一觉,恢复精神。”
“嗯。”她点点头,好希望他的温柔是真的,可惜只是虚情假意。
黄宗世碰了软钉子,只得退出朝露的房间,临走前他想吻她又遭她拒绝,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一再排斥他,只能把一切都归咎于她心情不好。
想当然晚上朝露也是独自度过,反倒是黄宗世彻夜难眠。他只要一想到明天他们即将成为真正夫妻便兴奋不已,根本睡不着觉。
朝露相反地流了一整晚的泪,在天亮的刹那作出重要决定,这决定或许将影响她一生,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生日当天,朝露接受各方祝福,笑得比什么时候都还要灿烂,整个人闪闪发光,有如旭日般耀眼。
白天喧闹一整天,到了最重要的晚上,她褪掉一身华服,换上凤冠霞帔。这是黄宗世的要求,他说想补偿她,把两年前洞房花烛夜没做的,或者说不想做的,统统补做一次,他以为朝露会很高兴,朝露也确实高兴,但不是为了这个理由,而是有其他原因。
黄宗世的房间装饰得喜气洋洋,一如两年前的洞房花烛夜,被大片的红色包围。
好不容易才送走所有宾客,黄宗世终于能喘口气回房伺候他的娇妻,今天晚上,他要把她伺候得服服贴贴,让她有个难忘的夜晚。
他回到房间,朝露已经坐在床上,等着他帮她掀盖头。
黄宗世微微一笑,拿起红色的喜秤帮她把盖头拿掉,朝露清丽精致的脸庞,乍然呈现在他眼前。
比起两年前,她出落得更美、更娇艳、更加令人心动,他何德何能可以娶得她为妻?
黄宗世恨不得自己能立即和她上床,但他还有一件事没做,他得先把这件事做完,才能脱去她一身凤冠霞帔与她圆房。
他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再折返将其中一杯酒交给朝露。
两年前她醉着骂他欠她一杯交杯酒,今日终于得以偿还。
朝露接过酒杯,与他对看了一眼,从他的眼中看到兴奋,他一定很高兴终于能够摆脱她,高兴到喝酒庆祝。
可惜她没那么自虐,她傻也傻够了,该清醒了。
黄宗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的想法,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期待喝这杯交杯酒,直到她在和他勾手的一刹那,忽地摔碎酒杯。
啪!
用上等白瓷土烧成的酒杯,当场摔成碎片。
黄宗世见状呆愣,抬头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脾气。
“驸马──不,黄宗世,我要休了你。”朝露绷着一张脸,用最冰冷的态度给他答案。
黄宗世当场说不出话。
第8章(1)
朝露住的寝宫,是整座皇宫中最美、也最特别的地方,只要到过她寝宫的人,印象都特别深刻。
一般的嫔妃或公主的住所,也就几个房间加上一个院子,植些草种些花,受宠一点儿的再架上一座秋千,或是挖座小池塘,大概就差不多了。
而朝露的寝宫呢?不但有院子有池塘,还有一座秋千。这座秋千还不是一般的秋千,不但可以躺、可以坐,上头还铺了好几层垫子,秋千的架子还是铁铸的,镂空的花样据说来自土锡尔人,土锡尔人不仅爱好和平,也喜欢艺术和音乐,并且在这两方面取得极大成就,朝露寝宫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油墨彩画,用色和构图都非常突出。
无聊地坐在美人靠椅上眺望远方,朝露回宫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之中,她的人生有了天大的变化,由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人人唾弃的下堂妻。
朝露知道外头的老百姓都怎么批评她这个公主——任性、刁蛮、不懂得珍惜黄宗世这么好的驸马。
犹记得一个月前,她十八岁生日的当晚,她冷着脸,对黄宗世说出要休夫时他脸上的表情……
“驸马──不,黄宗世,我要休了你。”经过一整夜的思考,朝露决定先下手为强,保留仅剩的自尊。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黄宗世呆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说要休了你。”她假装潇洒的耸肩。“或是你休了我也可以,我无所谓。”
朝露的口气太过云淡风轻,如果不是他亲耳听见,黄宗世不会相信这些话是经由她的口说出。
“不要跟我开玩笑,我经不起这种玩笑。”他本来就不是能够开玩笑的人,拜托别整他,他会当真。
“我也不喜欢开玩笑,正好。”有志一同。“反正就这么决定了,不是你休了我,就是我休了你,结果都是一样。”
“公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好端端的她说变就变,其中必有原因。
“我没听说有驸马敢休妻。”无视于他无助的眼神,朝露自顾自地往下说。“果然还是必须由我出面,你别担心,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的官运,你仍然是皇兄最倚重的左右手,不会因为你不再是驸马而有所改变。”
“公主!”他根本不在意官运,他只想知道怎么回事。
“我明儿个一早就搬回宫去,我的这些陪嫁你若不想留,全赏给下人,特别是兰儿,记得赏给她双份,我和她特别投缘。”她滔滔不绝地讲如何分配她留下来的嫁妆,听在黄宗世耳里只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
“朝露!”他大声吼叫,不许她再说下去,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任何有关分离的话题。
“吓了我一跳。”她拍胸口压惊。“你有什么话就说,别用吼的,震得我的耳朵好痛。”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本来他是想在他们温存的时候,埋在她的双峰说的,她破坏了他的计划。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想要这桩婚姻?”黄宗世握紧双拳,用力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真正不想要这桩婚姻的人,不正是你吗?”她反问他。“你不是已经答应皇兄,等我满十八岁以后会完璧归赵,我只是比你早一步开口,你凭什么不高兴?”
“你、你都知道了?”她的话让黄宗世脸色刷白,瞬间结巴。
“别这么惊讶。”她的语气满是嘲讽。“纸包不住火,没有什么事绝对隐瞒得住,我们的婚事也一样,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
讽刺的是这一场骗局的受害者只有她一个人——不,她错了,还有一个人比她更无辜,那就是黄宗世。
“你听我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拒绝听。“我可以想像你一定是被逼的,皇兄的个性我比谁都清楚,当他决定达成某个目的,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你就是太老实才会被他欺骗,我不怪你。”怪只怪自己太花痴,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