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刻,齐邦杰却问自己——八年前的他认为自己对任雨棠是恨之入骨,今生不想再看到她!那么,现在二十六岁的他,就有比较理智吗?有吗?
镜中的人扯扯嘴角,露出自嘲的苦笑,逃避似的把眼移开,不想面对问题。可心底很清楚——不管何时遇到任雨棠,他都没有理智过,更没有办法清醒。
这些年,他只是把当年的痛深深地压抑著、隐藏着,隐藏得很深很深,深到自认为已经彻底忘了她。
可是痛的本质是什么?只是愤怒吗?只是恨吗?
倘若不是还在乎她,心底的痛不会隐隐持续这么多年。
不管是恨是痛,都需要大量的感情。
站在镜前的他一片迷惘,手都还来不及脱掉衬衫,竟听到浴室里传来尖叫。“啊——”
什么声音?雨棠怎么了?
齐邦杰顾不得此刻正裸著上半身,转头往浴室冲。
莲蓬头下的雨棠已被淋得一身湿。
唉,都怪她多事,原本浴室都清洁好了,她突然觉得淋浴间墙壁好像有点脏,拿起刷子想刷一下,却不慎碰到墙上那排功能复杂的水柱选择按钮。霎时,强力水柱由花洒倾泻而下。
“啊啊!”水柱冲击力很大,惊骇中她拚命乱按其他按钮希望能停止,却越来越糟。
“雨棠!”齐邦杰已经冲进来,前方的画面令他傻眼,赶紧奔过去,却看到她正要按下某一个按钮,他急得大叫。“不要按!”
来不及了,更巨大的水柱直冲下来,两人顿时变成彻彻底底的落汤鸡,躲都没地方躲。
好不容易他终于按下停止开关,这时的雨棠已经吓到娇颜惨白,惊恐地瞪着那排按钮。
呜呜呜……她发誓,这辈子她再也不要碰这个鬼东西了,死都不碰!
“对不起。”她愧疚地看着齐邦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清洗一下,没想到……”恐怖透了,简直像大洪水来袭啊!
“没关系。”齐邦杰洒脱地笑着,顺手抹去满头的水。“今天在外面跑了一整天,我回家后最喜欢冲个澡。”
不过,穿牛仔裤洗澡的确是有点怪……
惊魂甫定的雨棠这时才注意到齐邦杰的“衣着”,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吓死了!
他衬衫的扣子居然全部敞开,隐隐看到健硕的六块肌。虽然雨棠很想赶快转头,但视线就像被人操控般紧紧地盯着他──他、他要命地性感!
那几缕湿漉漉的发丝微乱地垂在额间,发梢还滴著水,让他看起来更加危险!浓密的剑眉下是炽热的黑瞳,燃著熊熊炬火!浑身肌肤是饱受阳光洗礼的古铜色,胸肌宽阔平坦,腹肌垒垒并排,坚硬如山。
腰部的线条劲瘦有力,往下望虽然还套著牛仔裤,但她仍记得他的双腿有多么矫健结实。
这是一具充满侵略性的男性身躯,蓄势待发,气势惊人!
在她呆望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穿着款式保守的工作服,但湿透的衣料紧紧地贴在她身上,正如第二层肌肤般完全勾勒出曼妙曲线。
湿透的长发披散在颊边,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更是楚楚动人,沾满水气的晶眸迷蒙莹动,樱桃朱唇微启……
齐邦杰只觉口干舌燥。
老天,她美得像是水中妖精!杏眸水波盎然,芳唇娇艳欲滴,因为喘息未歇,那挺俏的胸脯还激烈起伏著,更显得那腰肢不盈一握。只要是男人,都想一把攫住,狠狠地吞噬她——而他真的这么做了!
雨棠连惊呼都来不及,已被他压在墙上狠狠地吻著!
这一吻宛如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要多少的相思、要多深的思念、要多久的分离,才能酝酿出这么深、这么绵长的热吻?
“他的双唇像是一团火,毫不客气地攻占她的唇齿之间、她每一个敏感的毛细孔、她的女性感官……
雨棠只觉脑门一片空白,他的身体有着熊熊热火,而那团烈火经由他的舌跳跃入她体内。明知应该推开他,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怎么办……为何只要碰到他,她就犯呆犯傻?
“不行,你……不可以……”
挣扎之际她的手碰到一枚炼坠,雨棠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没错,是那枚弯月,她以为他早就丢掉的弯月!湿漉漉的热气由眼眶涌起。“你为什么还留着?”
他嘶哑地在她耳边低喃。“我丢不掉,有关你的一切,我全都丢不掉。”
她的心防被彻底击溃了。
这是真的吗?真的吗?她等这句话等了多久?曾经以为心永远枯萎,永远看不到光芒……曾经以为爱情已离她而去,但他却改变了这一切。
丢不掉?这三个字何尝不是她面对他的感情。
他可恶,他是最该死的坏蛋!
最糟糕的是她居然还爱着他,无可救药地爱着他。
项链有着神奇魔力,击退她所有的疑虑,也重新连结起八年来不曾消失的情意,让她勇敢地跟随自己的心,跟随灵魂的呐喊及渴望!
她要做自己,这一刻抛开所有的束缚,只听从本能!
她忍不住勾住他的颈项,羞涩但坚定地吻着他的脸颊、他的唇……
她的反应让齐邦杰更是欲火焚身,抓起一旁的大浴巾胡乱地将湿答答的两人拭干后,拦腰抱起她,边吻边跌跌撞撞地走回卧室,一起摔倒在大床上。
……
第5章(1)
激情过后。
喘息方歇,床上的两人仍紧紧相拥,像是一个好不容易才合在一起的圆,无法分开。
雨棠双颊依旧泛红,刚想轻轻挪动身子,男人就用力地抱住她,沙哑地说道。“别动。”
“让我起来穿衣服……”羞死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这么放浪的女人,居然跟他从浴室一路纠缠到床上,喔~~她真 没脸见人!
齐邦杰却霸道地命令。“不准。”好不容易可以再度拥抱她,他无法放开。
他眷恋地吻着她披散的如云秀发及光洁的额头,双臂也扣住她的柳腰,将伊人抱得更紧。“棠棠、棠棠……”
瞬间,她的眼泪竟不听话地掉下来。
棠棠……只有他会这么叫她,语意间尽是浓到化不开的缱绻柔情,也只有他能这么叫她。
会和严修分手的原因就是──他也喜欢唤她“棠棠”,她却正色地要求他不能这样叫她,只能叫“雨棠”。
严修很不开心,看她的神色竟也猜出她的心底可能还有别人,于是铁青著脸一再逼问她,她却沉默无语,不知能说什么……
没有男人可以真的对这种事不在意,两人多次为了这件事起争执,导致很多事都无法再信任对方,渐行渐远,终至分开。
她也不知自己在意些什么?更明白禁止男友这样叫她很可笑,但她就是不准。
和严修分手时,她以为只是不希望听到还有人叫她“棠棠”,勾起不快乐的回忆。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世界上只有他可以这么亲匿地唤她。
只有他!
珠泪又坠下,齐邦杰察觉了,心疼地捧起她的脸,为她拭去那一串串的泪。“别哭,棠棠,别哭。”她的泪水让他心都慌了。
她拿起方才被他搁在床边的项链——在狂乱激情中取下的,哽咽地问:“我不知道你还留着……”当年负气对他说谎,说自己早把项链扔了,她一直以为他也扔了。
就是这弯月让她完全丧失理智,尽情沉沦在他的吻、他的怀抱中,也彻底解放心底那蛰伏已久的魔兽——八年来她将对他的情严严密密地锁在心底,锁得那么深、那么沉,沉到她可以欺瞒自己是真的忘了、不在乎了!
却没想到,可以隐瞒世人,却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越是想驾驭最真实的情,那情却日渐茁壮,汲取她每一分相思当养分,日日夜夜地成长为一头兽。
而那枚定情弯月,便是解放魔兽的钥匙,是关键物!
只要遇到他,魔兽随时随地都会破柙而出。
齐邦杰沉默了会儿,嗓音微哑。“我曾经很多次想要扔了,但……但就是做不到。”
无数次地扔掉,再从垃圾桶中发狂地寻回,过没几天再度发怒地扔掉,又再找回……他像傻瓜一样重复这些动作,一个被爱折磨的傻瓜!
最后,他投降了,素来不喜欢逃避的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留着又不代表什么,真的不代表什么。
雨棠将掌心里的弯月握得更紧,泪眼汪汪地望着他,以手轻抚他的脸颊轮廓……这是她的杰,他的眸光依旧像当年那么炽热闪亮,热到可以让她全身发烫!
天下之大,唯独他可以让她疯狂、让她失控!唯独他可以直直撞入她心底,剽悍地攻城掠地,完全主宰她的意志!
他舍不得她哭,以唇为她吻去那些泪。最后,再度将她吻到喘不过气。
吻过了他还舍不得离开这嫩荷般的脸,额头贴著额头问道:“你也没丢,对不对?那时候你说的话全都是要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