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兴趣,你也休想成行。”
“喂,结伴同行好啊。”她拼命地游说他。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他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在这个放肆的女人身上瞪出一个大洞来。
喔哦!生气啦,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不过她不会自讨苦吃,她是会见风转舵的人,反正话她是说出口了,听不听得进去,就看他自己啰。
她双手放于背后,步步往外退:“那么我先回去啰,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后天见,拜拜。”
说完后,她轻快地离开,而懊恼的杰森挫败地甩上落地窗,拉上窗帘,把自己隔离在书房中。
抽出放在架上的画本,他准备把整柜的书移到更隐密的地方。都怪自己大意,不小心错估方胜男的捣蛋能力,才会让她看到这些东西。
他不讳言自己对绘画有很大的喜爱,但这是极私人的事情,他不希望这个隐私曝光。
在这栋大宅中,绘画是被严重禁止的行为,只因为和父亲相恋私奔的母亲是个攻读美术的东方人。
在爷爷的心目中,母亲毁去他毕生的心血,还生下两个不被期望的孙子,有着东方血统的他们是他的耻辱。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们一家人住在贫穷落后的区域,那里有各种人种,聚在一起幻想他们的美国梦。
父母亲极为相爱相惜,感情好得让他跟弟弟常常被冷落,不过爸妈深爱他们兄弟是无庸置疑的。
物质生活方面或许不能尽全,但亲情的温暖从不匮乏。
高等学院毕业的父亲在小杂货店当店员,母亲在街头帮游客画人像,赚取生活费和他们上学的学费,晚上,他们会窝在家里看着母亲绘图,一笔一画充满感动,他们在耳濡目染下,也深爱这门艺术。
不过好景不常,父母亲的相继去世终止了他们无忧的童年。
当他跟弟弟被带到初见面的爷爷面前,那双严厉的眼眸充满怨恨和鄙夷,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无奈现实压力,他和弟弟没有谋生能力,又无法逃离爷爷的掌握,仅能懦弱地听从他的安排,锉去他们仅有的骨气。
对于爷爷的安排他没有半点反抗,如果这样能使他高兴的话。
凯文,他的双胞胎兄弟,却毫不犹豫地反抗,求学的过程中,不顾爷爷的命令,在学校大出风头,活得自在而潇洒。
结果如预期所料,他张开翅膀如愿飞出这座形同监狱的宅邸。
而自己的心智却越来越萎缩,终于与这块土地融结,无法挣脱,除了达到爷爷的期望,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人生目标可言。
惟有借由观赏画作,才可让他的心灵有暂时舒缓的时间。
为此,他才以怕吵为由,要求搬离主屋,改装这栋原本是花匠住宿的木房。
因为他深知爷爷绝对不会放下尊贵的身段,来下人的房屋找他,而仆人也被他禁止来此。
只有方胜男这女人肆无忌惮地踏入,从容自在地离去,搅乱他的心思。
他无法理解弟弟的品味怎么如此庸俗,抑或,他的做法又是为了激怒爷爷?这些答案惟有找到他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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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罗兰捧着餐点前往“客人”的房中时,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这可急坏她了,老爷是出了名的严厉无私,万一他问起方胜男为何无故消失,不论是不是她的错,只要在她的责任范围内,下人一律要受责罚,一点也不能说情。
“这该如何是好?”她急得脸色更加苍白。
她在空荡荡的房间走来走去,最后只好硬着头皮,求助家中有能力帮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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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发生的?”
“今天早上。当我想送早餐给她时,发现里头空无一人,我前前后后都找遍了。”罗兰慌张地向杰森解释。
“还有谁知道?”杰森搁下报纸,脸色不悦。一早在大厅用餐,就见罗兰惶惑不安地请他原谅。
问清缘由,才晓得方胜男那不安分的女人又偷跑了。
自从上次夜闯他木屋之后,他已经命下人把她看得更牢,也换了房间,想不到,她竟然神通广大地再次逃窜。
这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有内贼作祟。
“我……我怕老爷责怪下来,那我……我……”年近五十的罗兰担忧得快掉下泪来。
伸手在眉间搓揉,杰森吐了一口气,揽下责任:“这件事不要声张,趁爷爷到外地主持新厂开幕事宜,我出去找找看。”
“好、好,我不会说的。”她保密都来不及,怎么会大声嚷嚷。
“你先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有一丝破绽。”
“是、是,那么我先退下。”罗兰微微欠身,迅速离开。
杰森回到木屋,准备打电话询问警卫,不经意地看到电脑前有一张纸,那正是前两天方胜男到他房中,提及要前往的画廊的介绍单。
可能吗?他沉思了一会儿,拿起车钥匙往车库走,进入车库后,他往自己的黑色跑车走去。
当他把车钥匙插入车子时,车的另一侧蹦出一道人影。
“哈啰,我在这儿。”
竟然是他急于捉拿的肉票。他停下动作,气闷地盯着她。
“你存心捉弄我吗?”
“非也、非也。”她摇头晃脑,踱步至他面前。
“是不是家里有内贼帮你偷溜?”他要查清楚。
她耸耸肩:“当然,否则你以为我会飞,还是会穿墙术啊!你没听过古人有一句话说:德不孤,必有邻吗?贤德的人是不会孤独,会有人帮忙的。”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笑出来,这么可笑的解释她也说得出口。
他注意到她穿着凉快的小背心,搭配七分牛仔裤,脚蹬黑色高跟凉鞋,脚踝还挂着脚链,穿着简单,却令人眼睛一亮,充满女人味,让人不由得一看再看。
这是实话,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出口,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的身份、地位和情况,不容许他说出这样的话。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笑咪咪地伸出两只手指:“一是想怎么逃走,二是希望能参观一场画展。”
他正要开口,她纤细的食指立刻抵在他半启的唇瓣间。
她请求地道:“嘘,我知道你不可能让我实现第一个愿望,但是第二个你绝对有能力。”
她靠得如此近,让他的鼻间闻到淡淡的果香味,香香甜甜的。
“OK?”她把他的沉默当成允诺,闪着水亮光泽的唇微微往上翘,两眼迷蒙得要诱惑人。
假若是相同的情况,他打赌一定会有一大群男人为她拼命,臣服于她的裙下,只为一亲芳泽。
只可惜,他是惟一的例外。
杰森仅是缓缓地退后,离开那只纤指,吐出一个字:
“NO。”
她错愕地张大了嘴。
通常只要她勾勾小指,施点小魅力,男人就会任由她摆布,同性恋除外。而她显然低估了她的大伯,不过这也让她更想征服他。
“很抱歉,我无法达成你的愿望,跟我回房。”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胜男不动怒也没恶言相向,她很冷静地表达她的祈求,试着跟他讲理:“今天于情于理,都是你们理亏,我不过要求看一场画展。我有机会溜走,但我没有,甚至还邀你一起去,因为我相信不久之后,凯文终究会回到这里,而我不想让你难做人,因为你是凯文的大哥、凯文的亲人,而你呢?”
“我怎么样?”
“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配不上凯文,但是我至少是他选的妻子。”纵使是假的,“你该给我应有的尊重。”
杰森很难找出话来反驳她。
诚如她所说,爷爷跟他是霸道蛮横,他们的确没资格软禁任何人,对她的评判也失公平,更何况她还是凯文的妻子。
良久,他终于妥协,粗声恶气地道:“上车。”
她噙着甜美的笑,凝视着他率先坐人车,忍不住得意地喃喃自语:“就知道没人抵抗得了我。”
一成功离开大宅,藏在座位下的方胜男马上钻出来,双脚兴奋地踢动,快乐地呼喊:“耶!飞越铁幕!”
杰森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有这么夸张吗?”
“哼,还敢说呢!”她不理他,无聊地翻动从网路上列印下来的介绍单。
翻书跟翻脸一样快,杰森再次见识到女人的反复无常。
车子平顺地朝目的地前进,车厢里弥漫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甜气味,好几次,他都不着痕迹地从后照镜观察她,而她只是望着窗外蔚蓝的天际,哼着不成调的歌曲。
快到目的地时,她突然开口:“你不会想穿着一本正经地进去吧?”
“有何不可?”他答得理所当然。
她瞄着他梳得整齐的头,显然有许多的不满。
在等红绿灯时,她猛然地倾过身,拔掉他的眼镜,拿在手中把玩:“咦?没度数嘛,那就不要戴了。”
杰森正想开口索回,车后传来几声催促的喇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