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
“明天见。”
双方一人走一边下桥,表面上充满火药味,其实两个人都在笑,一心一意等待明日对决。
不过柴忆贝忘了,有个人很不愉快,迫不及待的找她的碴!
她几乎问遍所有下人,才找到高允寒为她安排的厢房,当她推开房门,申经纶已经双手抱胸端坐在椅子等着她,等着兴师问罪。
“你和他聊得可真久。”他努力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但他的眼神流露出真正情绪,口气亦十分冲动。
“是吗?我没注意。”她转身把房门关好,怕他们之间的对话被外人听见,申经纶根本不怕。
“事情都办完了吧!”他迫不及待想走人。“我们现在就离开京城,回麒麟山庄。”
“现在就回去?”柴忆贝闻言眼睛睁得好大,以为他在讲笑话。
“面试完了不回去干嘛?”他皱眉。“难道还留在这里等结果,看看是否榜上有名?”
“我不是这个意思。”干嘛说话酸溜溜,他是吃了梅子还是喝了醋?口气那么差。
“那是什么意思?”他追问到底,绝不让她混过去。
“我、我还不能离开。”她畏畏地说,怕挨他骂。
“为什么不能离开?”他的口气越来越不耐烦。
“因为、因为我和高允寒约好了,明天同他见面——”
“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刮起大风,接着下大雨。
“申经纶……”
“是你自个儿说希望赶快离开京城,还向我保证会草草结束面试,绝对不会嫁进高家,结果你只跟高允寒说了几句话,就全忘了?”高允寒那个风流鬼,到底在她身上下了什么咒,让她说变就变?
“我没忘。”她辩解。“只是事情跟我想像的完全不同,高允寒──”
“比你想像中来得迷人,说话比你想像中来得有趣,你和他说不到几句话就爱上他了?”他很喜欢帮她接话,但接的都是一些废话,让人听了生气。
“你莫名其妙!”她只是想跟他解释,高允寒才是真正握有实权的人,得先搞定他才能搞定高尚书,可他居然一句话都不听,就自己在那里乱猜。
“我莫名其妙?”她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我懂了!八成是我猜中你的心事,你不高兴了,所以才恼羞成怒。”
“我恼羞成怒──好,我就是恼羞成怒,你就是猜中我的心事,那又怎么样?”咬她啊,哼!
“你──”申经纶气得当场就想赏她一巴掌,最后还是忍下来。
“不同你说了!”再说他会气死。“你爱留下来就留下来,我要一个人先走!”
话毕,申经纶当着她的面甩门离去,柴忆贝的眼泪当场哗啦流下。
呜……申经纶那个混帐,每次都不把话听完,她不理他了!
原本感情渐入佳境的两人,因为一件小事又开始动摇,甚至以吵架分手收场。
情场如战场,爱情这玩意儿,果然是瞬息万变,谁也不晓得下一次它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
第6章(1)
是夜,月亮高挂天际,皎洁晶亮有如银盘,将世间万物都罩上一层银色的光晕。
仰头看月亮,柴忆贝不由得心生感慨。都说月圆人团圆,怎么她来京城好不容易才碰上满月,就和申经纶吵得不可开交?
唉!
将窗户关好,转身准备上床睡觉,房门这时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吓得她几乎出不了声。
“谁在外面——”
喀嚓!
她话还没说完,申经纶就推门进来,柴忆贝又吓了一跳。
“跟你说过多少次,上床睡觉之前要记得锁门,就是说不听!”他进入房间后回头把门关上,并且顺手插上门闩。
“你、你不是走了吗?”白天说得那么坚决,整个晚上也不见人影,害她以为他真的回去了。
“你从来不说气话吗?”他耸肩。“男人偶尔发发脾气,有什么好奇怪的?”
……哇,他真是令她大开眼界,亏她还对着月亮发愁,结果他已经自己想开,还跑进来骚扰她。
“好吧!”算她笨,跟他较真。“既然你已经发完脾气,能不能请你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要上床睡觉。”
“太好了,我也想睡觉,那就一起睡吧!”他白天显然受到了刺激,晚上突然发疯,柴忆贝才不上当,明儿个她还得早起打结,没时间跟他瞎耗。
“我们为什么要一起睡?”她指着门,请他出去。“高允寒已经帮你准备好房间,你干嘛非跟我挤同一张床不可?”
来京城的路上,他们也没一起睡过啊!就算露宿野外,他也是整夜守着马车,从没想过钻进车内和她一起同宿,怎么现在有舒适的床可睡,他反而弃之不用?
“我是你的贴身女仆,当然要紧紧跟着你。”永远不分开,哼!
“那也不用连睡觉都在一起吧!”还贴身女仆呢!他刚刚明明还强调自己是男人,再说他已经换上男装,这个时候才想到变性,未免也太狡猾,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我得保护你。”他说。
“保护我?”这里可是尚书府,官差和护院多到都快挤到门口,苍蝇都飞不进来。
“保护你远离高允寒的魔爪。”
……搞了半天,他还在意白天的事,果真是度量狭小的男人。
“如果你坚持非留下来不可,那就睡地上,不可以上床睡。”柴忆贝让步,赖得再同他争辩,耗时又费力,还得不到效果。
“我偏要上床睡。”他打定主意拗到底,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气。
柴忆贝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第一次发现他孩子气的一面,平时他虽小器,但还不至于无理取闹。
是啊!他就是无理取闹,跟一个不守约定的人讲什么道理?做就对了,管她怎么想。
申经纶鞋子一脱就跳上床去,柴忆贝发誓他是用飘的,他的脚根本没着地,一直停留在空中,然后就看见他躺在床上。
“你是土匪、强盗,霸占我的床!”她不会武功就是吃亏,连床都抢输人家。
“呿!”申经纶根本不理她,翻过身睡他的大头觉,管她怎么骂。
她本来以为高家父子蛮不讲理,现在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做蛮横,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饱读诗书的贵公子,而是强抢民女的登徒子,专抢弱女子的床铺!
柴忆贝有两个选择,一是认命把床让给他,自己打地铺。二是跟他争到底,抢回原本属于她的床。
想当然耳,像她这么好强的女孩,一定选择后者,虽然天气并不冷,但她可不想打地铺!
打定主意之后,她也学申经纶脱掉鞋子上床,和他比潇洒。
身边不期然传出窸窣声,申经纶先是愣了一下,嘴角接着勾起来。
他以为她会选择打地铺,没想到她比他想像中来得勇敢,为了抢回她的床主动和他同床共枕,现在他只希望她的胆量不要用在高允寒身上,不然他一定杀了她!
只是他嘴巴够狠,实际行为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几乎是在柴忆贝刚爬上床,他就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快速翻身互换位置。
柴忆贝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便发现自己正面对一堵坚硬的肉墙,身后则是更硬的墙壁。
“防止你滚下床。”他先声夺人,省得还得听她抗议。“你只要一睡着,就像死了一样,什么事都不知道。”
他虽然只和她相处短短半个月,但底细已经被他摸得差不多,尤其是她说睡就睡的本事,更是令他叹为观止,他敢打赌,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更容易入睡的人。
“哦!”她刚准备挣扎,他已经先祭出法宝,她再拒绝就显得小器。
柴忆贝的心脏怦怦跳,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靠着他的胸膛,之前在大槐树上他们更亲密,还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那个时候她就和现在一样紧张,他则一贯冷静。如果不是因为事先知道他只把她当成会呼吸的书本,她会以为他是情场浪子,经常搂着女人,早习以为常。
“你还在生气吗?”虽然他极力表现得不在乎,但她可以从他紧绷的肌肉和抓紧她的手臂感觉他还怒气未消。
“你说呢?”他甚至不愿意转头看她,柴忆贝只能对着他的下巴说话。
“你还在生气。”她叹气。
申经纶绷着脸不答话,柴忆贝真想也一起耍性子算了,但她不能这么做,因为柴家的生意掌握在她手上,她不能像他一样甩头就走。
“我之所以愿意留下来,是有原因的。”她真辛苦,不但得应付高允寒,还得安抚申经纶,她是招谁惹谁?
“什么原因?”他的口气依然不好,但至少肯听她说话。
“我想你也看得出来,高尚书说要面试只是幌子,真正的主考官是高允寒,他才是所有事情的关键。”她不知道高尚书为何如此听二儿子的话,这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但高允寒手握生杀大权是事实,谁都无法否认。
“所以呢?”他不是瞎子,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高允寒搞的鬼。而从高允寒看他的眼神看来,他恐怕已识破他男扮女装,否则不会在他和柴忆贝谈话时,刻意把他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