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後来,她都觉得自己廉价,她低声泣诉,「我是很平凡的女生,又很好骗,迷迷糊糊跟了你,都不晓得是爱还是习惯。就算所有的人都劝我不要与你在一起,批评你心理不正常,我也觉得无所谓,只要你看到我哭,会抱著我疼惜就好。」
绿瑶抹去泪水,哽咽的接著道:「可是我到底算是你的什么?你高深莫测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一席之地?」
袁韬被她突如其来的一番控诉杀得措手不及。
面对她的剖白,一脸悲痛哀伤,他竟不说出一句话,四肢瘫软,眼睁睁的看她走出袁家。
* * *
发泄之後,绿瑶的心情无比轻松,一吐往日的怨慰,她料想袁韬定是拉不下面子来找她,她与他的牵扯可能随著她的出国而烟消云散。
不过在出发前,她有件事要处理。
首先,她打了通电话给裴文杰。
她无法看他与媛媛两地相思,因此在她临走之前,她要当一次圣诞老人,送他们一份礼物。
她告诉他,媛媛已恢复记忆,并且还爱著他,之後再教他两人复合的方法。他乾脆来个假死,吓吓媛媛,让媛媛明白自己放弃了什么。
绿瑶可以确定,很快就会得知裴大哥和媛媛在日本恩恩爱爱的消息。
假如她的爱情不顺遂,那么至少让她的好友有此好运道。
过些天,她把这做法告诉家人朋友。
方至美十分赞同,仙仙则是哀叹,偷偷的告诉她,「真是被你料得准准准,媛媛今天飞往日本了。」
绿瑶一笑,衷心的祝福他们。
不过,袁韬也如她所料,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虽说是她主动摊牌,心底的失落感仍旧挥之不去,仿佛有件该做的事情一直没完成。
浑浑噩噩的浑身不舒服,用失魂落魄来比喻是最佳的写照。
下午,阿刚带她出门买些必备用品,晚上,她提著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家门,回到房里。
白文德来找她,笑道:「想不到我们白家有人要出国留学,这下我们家总算有一个喝过洋墨水的孩子了。」
「别糗我了,我只是先去看看环境。哥,我刚上大学没多久,就想休学往外跑,会不会太任性了?」
「你自己的将来自己决定,我们都不会干涉。」
绿瑶憨笑,「阿刚把去国外念书说得很棒,而我唯一会做的事就是念书。可是万一我无法适应呢?」她开始退缩,「算了,我还是把机票退了好了,还好还没去。」
「那怎么行,爸爸妈妈都已经把老本掏出来了,他们也准备好你要搭机前的感性讲稿,你到时候一定要哭喔!捧个人场。」
「不用等到那时候,我现在就想哭了。」她沮丧的垂著头。
「是不是因为袁韬?」
「你还真是一针见血。」她涨红了脸。
「因为我忘不了,你高中时受伤在家休养时,他开车飙过来,满头大汗一脸惊慌的样子。」
绿瑶莞尔,「是啊,他担心的表现方式,有时候真令人不解。」
「不过这不就表示他真的很在乎你吗?像他那种自尊心强又高傲的优秀男人,是很难放下身段承诺什么。」
「所以是我要求过高罗,是我无理取闹?」
白文德搔搔头,「其实也不是这样说,我只是想,你要给他一点时间。他看起来或许是个成人,但是内心是个孩子。」他摊开双手,「嘿!男人都是这样。一个好男人是由好女人所培养出来的。」
「文德!」房里传来方至美的叫唤,「我这里有大衣,可以让绿瑶带去。」
他苦笑,「我的好女人叫我呢!後天就要上飞机了,早点休息。」
「遵命!」绿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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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先生,袁先生,有你的电话,因为转接好多次,你都没接。」江秘书觉得怪怪的,於是走进董事长室,谁知竟看到袁韬正在发愣,两眼无神。
这些天他胡子也没刮,衣服也没熨烫,说好听是潇洒,有沧桑的男人味,说难听一点就是不修边幅、邋遢。
这对一向注重仪表的袁韬来说,是件很怪异的事,她想,是不是公司快垮了,他烦恼不已?可是公司一切正常啊。
「袁先生,有你的电话!」
「喔!」他恍然回过神,接起电话。
「袁韬,是我,文杰。」
「喔。」他呆呆的应道,还搞不清楚状况。
「我跟媛媛结婚了,我们准备直接在日本度蜜月,大概三个月後回来。我想请你帮我安排一下,暂时找个人来接替我的工作。」
袁韬迷糊的问:「为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裴文杰担忧的问道:「喂,你还好吧?」
他终於清醒了些,「当然,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跟媛媛结婚了。」
他这下完全清醒了,「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媛媛明明在家,何时跑去结婚了?
「说来话长,反正重点是我要跟她共度一生。」
「你不要乱来!小心我不饶你!」他朝话筒嘶吼。
裴文杰反将他一军,「来不及了,我预计一个月後让你当舅舅。我们预备领养许多孩子,媛媛喜欢小男孩,说是能陪她追著爸爸到处跑。我们将夫唱妇随,我摄影,她画画。」
「你们和好了?」
「对啊,接下来就换你跟绿瑶了。」
电话这一头蓦地沉默。
「怎么不出声?我跟媛媛能抛弃过去,放开心胸迎向未来,都是绿瑶的功劳。我知道你担心我对媛媛付出的是不是真感情,我也不辩解,我要以实际行动表现给你看,所以你不要怪绿瑶。」
袁韬幽幽的道:「谁敢怪她啊?小笨蛋变成大巨人了,对我又吼又骂,要我道歉,还嚷著要分手。」
「那你要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随她去呀!」他说著赌气的话。
「呵!你想整她,反而赔上一颗心。去向她低头吧·」
「为什么?她个性又不讨喜,笨得要死,我何必非跟她在一起!」
裴文杰叹道:「别逞强了,她的个性是你所欠缺的,你凡事算尽,又爱记仇,她与你恰恰相反,刚好互补。你们两个是一体的,你缺的一角需要她来圆满。」
爱情伤兵还敢赐教!嗟!袁韬不以为然的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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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晚上,他都在衡量,万一绿瑶真的在他生命中消失,那他要怎么打发时间。
答案竟是是一片空白,他的朋友、爱人突然一瞬间离他远去,这样好孤单,只留下他一人。
上次就测验过她的存在是不可或缺,问题是要他如何把抱歉说出口?他一直是高高在上,处於领导地位,道歉的话一说,岂不是承认是他的错吗?
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他却还想不出和她和好的方法,眼看绿瑶就要投入阿刚那小子的怀抱里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他发掘的奇葩。当初她像只丑小鸦乏人间津,是他增加她的气质,让她言之有物,改变她的外表,多见识场面,把她当自家人般的爱护,不受外人欺负,如今出落得像朵花,她竟然恩将仇报!
明天,她明天就要走,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难道真要到她家,说那些恶心巴拉又肉麻的话,向她道歉吗?
哎呀!实在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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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通电话扰乱袁韬的睡眠,他睡意浓郁的接起。
「喂?是表哥吗?我是文德。绿瑶搭早上八点的飞机,请问你要去送她吗?」
袁韬惊醒,睡意全消,他大声问:「现在几点?」
「六点。我们刚吃完早餐,我陪老婆在家,所以……」他还不及说完,电话就被用力挂断。
袁韬匆忙的开车冲出大门,车子疾驶上高速公路,前往中正机场。
昨晚想著想著,烦躁的以酒消愁,谁知一喝多就睡著了,还好白文德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否则他恐怕要错过绿瑶了。
随著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恐惧在心中形成一个无底洞,把他的冷静全啃蚀光。
仪表板上所显示的车速,已超过限制值,可他一心一意的想早点抵达机场,阻止绿瑶走出他的生命。
什么尊严、什么说不出道歉的话,他都已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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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瑶,我们快出关吧,时间已经不早了。」阿刚提醒她。
绿瑶频频往机场门口张望,期待一丝奇迹发生。
看来她对袁韬来说,远比不上一句抱歉,要他低头是那么的困难。看在往日情谊的份上,难道打电话祝贺一下,有这么难吗?还是他根本忘掉这件事了。答案显然易见,只有她遗像笨蛋似的痴痴的等,冀望他会出现。
「是啊,绿瑶,你在等谁呢?仙仙说下礼拜就去看你,所以不来送了,你忘了吗?」白爸爸提醒她。
白妈妈赶紧朝丈夫使眼色,白爸爸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清清喉咙,预备以感性的话与女儿道别,并勉励她一番。
「绿瑶,我看我们先进候机室好了。」阿刚背起随身背包。
「哎呀,等等。」他们夫妻俩准备好久的台词还未表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