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照冶不忍她独自烦恼,硬是将她低垂的脸抬起,低声道:“放心,我替你备好了证据,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肯定都能应对。”
“你抓到人了?”
不一会,秋雨和秋霏端了药入内,待何夕流喝下之后再替她梳妆,都照冶看了她一眼便先一步离开。
“姑娘,咱们等会儿要先离开吗?”秋雨眼眶红红地问。
何夕流不由看了她一眼,蹙着眉问:“你哭过了?傻瓜,我又没事。”
秋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她最爱喝的茶,差那么一点就害她的身子垮了,要不是今日被推下湖,请了大夫过府,她们永远不会发现这件事。
倒是秋霏,见秋雨哽咽地说不出口,便把方才得知的事情说了一遍。
何夕流怔住,想到前世里自己的病重,莫不就是如此吧……怎会这样?当初她因为月事初来潮时腹痛难受,阿怡就跟她推荐了红枣桂圆茶,府医也说过很适合她喝的。
如果真的不适合她的体质,为什么那位府医从未说过?府里每两个月就会请一次平安脉的,直到她年前大病一场后那位府医才因为年岁渐高,辞了差事回故乡……谁有本事把手伸进何家?
“姑娘,都怪我们不好,都没有察觉姑娘的身子有恙。”秋雨泪珠滑了满面,难过的泣不成声。
何夕流拉着她的手安抚着。“不怪你们,就连我都没察觉的事,你们又怎会察觉?”只是太过信任府医,任谁也想不到府医竟有问题。
她吁了口气,暂且不想这事,眼前她得要先扛过这一役才行。
“好了,走吧。”何夕流起身,取了手绢替秋雨拭泪。
秋雨赶忙抢过手绢自个儿擦,瓮声瓮气地问:“姑娘,咱们要回府了吗?”
“这得要看对方要不要让我走。”
秋雨看了秋霏一眼,秋霏不解地摇了摇头,见主子走了便赶紧跟上。
三人出了小院子,沿着小径打算回湖边,然而距湖边还有一小段距离时,赵英华已经从前面走来。
何夕流看了下四周,只能说这位置选得无可挑剔。
从右手边的小径走去就能通往湖泊,而且这里只栽植矮丛的海棠树,湖畔的人有心往这儿看,就能将这里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至于左手边则是通往赵氏的院子,一会人要是从这里出来,定也能将两人对话听个详实。
赵英华这个假白莲花,为了一己之私,真的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何夕流就活该倒楣成了她上位的垫脚石吗?
别傻了,前世的她为了家族声名可以万事不争,可现在的她有都照冶当她的依靠,那就新仇旧恨一并算!
第十一章 揭开假白莲真面目(1)
“何姑娘,你还好吗?”赵英华一脸担忧地朝她走来。
何夕流冷眼看着她恶心的嘴脸,缓缓地扬开一抹笑。“蒙赵姑娘相助,我怎么会有事?”
她意有所指的说法,教赵英华心里打个突,但她很快地就镇定下来。
就算何夕流猜得到是她所为又如何?她没有证据,况且她被表哥从湖里抱上来是事实,在场的人全都瞧见了,饶是何家再权势滔天,也难堵悠悠之口。
“何姑娘,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
看着她装柔弱、假委屈的模样,何夕流真的觉得很想吐。“赵姑娘怎会不明白呢?难道就非得要我让你难堪?”
赵英华眼眶一红,液然欲泣的神情楚楚可怜。“何姑娘,我是真的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碍了你的眼,惹你这般厌恶?”
“我看你哪里都不顺眼。”何夕流毫不客气地道,余光扫到湖泊那边已有人悄悄靠近,似乎连左手边这头都有了动静。
“你……”赵英华抓着手绢拭泪,悲伤的神情像是受到百般欺凌又处可诉,教人光瞧着都替她感到委屈心疼。
就在这当头,赵英华突地双膝跪下,也不怕这路碎石不少会磕着她的膝盖。
“我还能如何呢?你无故失足落水,表哥怕你在府里出事,如你所愿地将你从湖中抱出,坐实坏你名声的罪名,就此打散了我与表哥这对鸳鸳,我都如你所愿了,你还要我怎么做?”
她说得悲凉凄苦,话里话外莫不透着她的忍让,闻者莫不同情她,尤其刚刚都才目睹了落水那一幕。
何夕流尚未开口,秋雨已经受不住地向前一步斥道:“赵姑娘在胡说什么?我家姑娘是什么身分,哪里需要耍那种下作手段自毁名声?有脑袋的人稍稍一想便知道,心仪我家姑娘的是都大人,要不在常宁县时,都大人为何为了救我家姑娘,甘愿随我家姑娘一道坠崖?”
一旁偷听的人大多不知道这事,如今得知有这么一事,各自议论了起来。
“可不是?赵姑娘口口声声说我家姑娘棒打了鸳鸳,可这鸳鸳我倒是压根没瞧见,只瞧见一只虾蟆哭个不停。”秋霏面露鄙夷,张口半点情面都不给。
何夕流一时没忍住,不小心噗哧一声笑出来,不禁没好气地看了秋霏一眼,这丫头说话就非得这般中肯吗?害她一时没忍住。
赵英华受尽污辱,心里虽恼却又颇为得意,只因她们主仆愈是猖狂,愈能显出她的柔弱无辜。
她无声落泪,像是朵任人践踏的小白花,那般务徨无依。
“何姑娘……我的出身自是比不上何姑娘,如今与表哥的亲事也没了,还盼何姑娘大度,日后嫁进都府后能给我一席容身之处,我只求能常伴在表哥身边,为奴为妾都无二话。”
一旁的人莫不认为赵英华一字一句含血带泪,退让到无可退让,却仍想伴在都照冶身旁,可见情深意重,反观何夕流倒有几分仗势欺人的味道了。
果真是反其道而行呢,何夕流心里唾弃极了,就为了彻底弄臭她的名声,笃定她就算嫁进都家也不会好,而且说不准赵氏还会因为怜惜赵英华,而要都照冶纳了她,真的是让人十足厌恶。
何夕流看了看她,觉得有些腻,目光往来处扫了下,松了口气才道:“赵英华,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扮可怜,也犯不着把事都推到我身上,因为我已经逮着你让人把我推下湖的证据了。”
呼,终于不用再看她哭得那么恶心人了。
赵英华猛地抬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稳住心底的惶然。
不可能的,明莲将她推下湖后自己便要她立刻离开都家避个几天,何夕流会这么说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她要是怕了,岂不是正中下怀。
“何姑娘,你这般含血喷人,岂不是要逼我去死!”赵英华呜呜咽咽地哭得梨花带雨,哭诉何夕流欺人太甚。“你使了手段抢了我正妻的位置,如今连让我为奴为妾都不肯,你怎能欺人至此?”
“是你要逼我去死,是你逼得我不得不欺人。”何夕流神色淡漠地道。
“何姑娘……”赵英华以膝跪行着过来。
“英华,你不用求她!都家的事还轮不到她作主!”
一声喝斥,就见赵氏从左手边的小径走来,一把将赵英华扯起,怒目瞪向何夕流。
然而何夕流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往身后一指——
“赵英华,你可瞧清楚我身后那人是谁?”
赵英华哭得柔肠寸断,趁着拭泪时觑了眼,惊见是明莲,整个人都怔住,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明莲,我找了你好一会了,你是上哪去了?”她哀戚哭喊着。
明莲被押到面前来,随即一跪。“姑娘,您原谅我。”
赵英华心里一凛,依然哭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似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不会是被人押走,被迫做了什么吧?”
何夕流内心冷笑,十足佩服她,这般会作戏,怎么不去当戏子!
“何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都家将你奉为上宾,你却是在都家闹过一出又一出,当真是没将咱们都家放在眼里了?”赵氏怒声质问着。
“都夫人还请息怒,我这会就跟您说分明。”何夕流垂着眼,问着跪倒在地的明莲。
“明莲,是不是你把我推下湖的?”
明莲瑟缩地点了点头。“是奴婢做的。”
“明莲,你被要胁了吗?你别怕,有姑母在这儿,她能替咱们作主!”赵英华声泪俱下地道。
何夕流睨了她一眼。“赵英华,你不用急,孰是孰非,很快就水落石出。”她垂着眼再问:“你说,你为什么要把我推下湖?”
“是姑娘要我推的……”她不想说,可是方才将她逮回的人已经发话了,她只要有一句假话,就要她人头落地,再见那人手上绽着青光的长剑,她腿都吓软了,哪可能撒谎?主子固然重要,可命只有一条。
“明莲,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咱们主仆一场,你就算不忠于我,也不该对我不义,哪怕被胁迫利诱,你都不该陷害我……”赵英华哭得伤心,话里却暗指着何夕流收买了明莲,才会反咬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