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瘟神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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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好,当然好,该死的好。

  “谁教你的?!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一眨眼,他已在她面前站定,五官冷厉阴鸷。

  她眼神有些迷惘,直到被他握住双臂,狠狠重复地问了一遍,她才像惊醒一般,眸里恢复他所熟知的颜色:“师……”尊字来不及出口,便被她自己咬唇阻止。朝露不会喊他师尊……

  “是谁告诉你,朝露如何唤我?!又是谁告诉你,朝露舞姿如何?!”

  “我……梦到的。”

  她实话实说,他嗤之以鼻,压根不信。

  “变成朝露,不正是你要的?我哪里做得不对……”翎花嗫嚅,因为他神情太冷、太愤怒,可她觉得自己被凶得莫名委屈。

  是呀,哪里不对?活生生的朝露,而且还是可以靠近、可以碰触、不害怕他瘟息、不会因而凋萎的朝露,有什么不对,又有什么不好?

  夭厉闭了闭眸,再张开,眼里已无半丝波澜。

  她想当朝露,就让她去当,他既无损失,也没有差别,更是唯一的受益者,有何理由阻止,再说,这一切,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她做得好,最好永远持续下去!哼!

  见夭厉拂袖离去,翎花只能遥遥目送,懊恼自己又做错了……

  她又没说谎,她真的是梦到的嘛。

  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越来越常梦见朝露,梦见一大片绚烂牡丹花海,还有,总是驻足顾盼的墨裳天人……

  她不确定那些是真是假,是谁遗落的记忆,抑或,纯粹不过黄粱一梦?

  总之,梦就梦了,她又没法子选择要不要,除非她整夜都不睡。

  于是,睡着了便作梦,梦里就是朝露,就是师尊。

  她总是远远看着,无法走得更近,无形鸿沟阻隔着她,不被允许介入两人世界。

  昨夜的梦中,美丽花仙试图触抚他,他低声喝止:“别胡闹,你的修为还太嫩,碰了我,你会没命。”口气中没有责备,尽是叹息。

  朝露低叹,芙颜崁满失落:“好想亲手触碰你,好想知道,你摸起来是不是好温暖……”两人相隔,纤孅柔荑与他的面颊之间,没有实际接触。

  清晨,翎花醒来时,美人心疼的惆怅,仍旧萦回不止,压得胸口微微窒碍。

  她望着自己掌心,彷佛听见叹息声,继续幽幽在说:好想亲手触碰你。

  “伸手碰触他,不受瘟息所噬,最渴望拥有这项天赋的人,明明应该是你呀,偏偏在我这凡人身上……你求而不可得的,我却那般轻而易举做到,我幸运得很令人发指吧?”翎花与镜里身影对话,浅着声,近乎呢喃。

  镜里身影幽怨凝视她,无语。

  “想抚摸他、想拥抱他、想依偎他,想亲吻他,却没有一项能做到,不被允许,明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镜里倒影蛾眉轻蹙,眸光更添哀伤,似乎被说中伤心事,流露一丝脆弱。

  “你一定对我又羡慕、又妒嫉,又觉得我不知珍惜机会吧……”翎花语毕,拿起木篦,慢条斯理梳起发,发如瀑,墨亮细腻,泼洒在胸前。

  镜里镜外,目光相互对视,同一张面容,竟渐渐产生不同的眼神。

  “是呀,我又羡慕,又妒嫉,为什么是你,不是我……若是我,我会紧紧抱着他,甘愿融为他的骨血,不离不分。”红唇轻蠕,如此浅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镜外人看着镜中人,两方微微一笑,木篦搁回妆匣,尾指染了些脂红,点在眼尾,也涂于唇上。

  款款挪足,离了房,白晰裸足踩着瓦,宛若化身寻光的飞蛾,往那灼灼明亮之人而去。

  夭厉在她一近身时,便已察觉她到来,只是依旧闭上眸,不去理睬她。

  她上了他的榻,身上花香浓郁,其中,又突兀混杂一丝丝属于芳草的气息,那是顽皮孩童滚进草茵嬉玩后,所常沾上的味道,他并不陌生,翎花身上总有这么一股淡淡的味儿,是草,也是阳光。

  胸口枕上了重量,清晰感觉凹凸玲珑的曲线,密密与他贴合。

  霓裳羽衣的丝绸柔腻,撩过他手背,彷似羽毛细挠,微微的痒。

  那痒意,并未见好就收,随着抚上他面容的十指而来,描绘他脸庞轮廓,再到轻抿唇瓣……

  他张眸,正要斥责她胡来,唇上已遭侵犯,被吮含在温暖檀口中,里以甜香蜜津。

  起先,只是浅浅吸吮、厮磨,软舌舔舐着他的唇,猫儿吮毛般,动作柔嫩,一下一下,都是缓慢而温吞,很快地,她不餍足,贪婪加重力道。

  可他始终没动静,唇一如蚌壳紧闭,对抗外来侵略,任凭她在唇外徘徊,舌尖轻巧叩关,再柔软的哄诱也冷硬以对。

  她努力了好一阵,不得不暂时休兵,微喘地松开他,只是仍在他唇上轻啄,此举让他无法开口,怕她乘隙溜了进来……

  他无法确定,她能否承受。

  亲吻一个瘟神,无疑是自杀行为,她可以任性愚蠢,他却不能随心所欲。

  “好不容易能这样碰触你、亲吻你,为什么你不像我渴望?我等这一日,等了好久……”她抵在他唇心吁叹,孅指探入他发间,轻柔梳弄。

  他虽更改了翎花的面容,却未曾改恋她的声音,然而此时,她略带痦哑哽咽,听起来竟与朝露如此神似,还道出了朝露的叹息……

  夭厉注视着她,目光灼灼且讶然,看她眉眼娇媚,眸波潋洒,长睫如扇,神情无限风情,身躯柔若无骨,依偎他胸前,撤着娇,索讨怜宠,烙下无数绵软细吻。

  那分明是——

  “……朝露?”他一失神,眯眸喃着眼前那人的名,也因这短暂空隙,让她吻进了唇间,嬉卷着他的舌,晡喂馨郁花香,迷醉诱人。

  她没有在他眼前消逝,没有像绝望的那一日,碰触了他,瘟息溢满她美丽脸庞,吞噬牡丹艳色,娇嫩至极的花儿,瞬间枯黄凋萎,在他臂膀之中,烟消云散,花仙的殡落,徒存残香一抹。

  此刻,温灼的气息,拂熨他面庞,眼睫挠刷他的眼角,热暖芳馥的唇舌,与他密密相濡,纠缠难分,十指游移于他发间,像爱抚,更像慰抚,为那日的缺憾,围一个完美。

  她太软,每一寸他所能感觉到的,皆是更胜丝绒的细腻,无论是舌,是手,是发,还是玲珑身躯。

  她太暖,如樱泛红的粉肤,散发热与香,煨烫他的唇心,从不知他人体温为何物的他,难以抗拒,展臂把那分温暖,抱得更紧实。

  怎样都不够,她那种吻法,解不了他的饥渴,他将她按抵得更牢,先前受她偷袭的受害者,反过来展开攻势。

  吞噬她的声音,深吮她的嫩唇,力道胜她方才的浅尝数倍。

  她身上那股蜜香带领他,舔过她颈侧,品尝她细微而可爱的战栗,循着花的香气引诱,咬开阻碍的霓裳系绳,任裹身绸丝滑开,展现大片无瑕春光。

  她笑容娇媚,眼角的脂红,带着艳娆,伸手探撩他的襟口,欢迎他的一切侵略,她在他耳边喟叹,啄吻他嘴角,嗓音丝柔魅惑:“我想要你,完完全全的你……你不用担心,这具身体不害怕你,被你吻着、拥抱着,也都没关系的……”

  这具身体,那么娇小,却能包容他,丝毫无惧瘟神之毒,越是深吻,越是粉腮鲜艳,彷佛受其滋润,眼眸霞氲,芳唇泽亮……

  花香太浓醇,更胜烈酒,交错的回忆,捏碎最后一丝理智,那时的遥遥相隔,今日的牢牢相崁,为弥补彼此都遗憾的过往,抵死缠绵,在对方体温中,寻求救赎。

  即便心里仍有一丝清醒,告诉自己,这是翎花,他自小养大的娃儿,然而太多朝露的影子,掩盖掉她小小的存在。

  这一刻,他真的以为,她是朝露,他心上最美的花。

  但她,终究不是。

  当夭厉失去控制,沉沉埋进极致娇嫩之间,那双渲染了花红的眼,在同时像是乍醒过来,胭脂仍在,可眸里的媚态却半点无存,取而代之,是惊慌失措,是对眼下景况全盘困惑的神情。

  “师……”

  他堵住她的口,不允许她喊出那两字,她双手圈绕在他颈后,不知该收紧或是该推拒,可怜兮兮僵在那儿。

  翎花很想弄明白,她不是坐于镜台前,梳着发,一个人傻乎乎和镜中的自己说话吗?怎一闪神,意识全无,人却出现在这儿,还与师尊——

  别说是衣衫不整,身体都交缠在一块,带来痛楚之处,她不敢多瞧半眼,只知道好生难受,一股全然陌生的撑胀及入侵……

  每一呼吸,都觉得疼,十指不自主绞紧他肩上衣料。

  “既然要演,何不演到最后,中途才想抽手,晚了。”夭厉认定是她的手段,这三年里,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学会了心机。

  “我……”

  “又要说是梦了吗?”他唇虽扯笑,可面庞清冷,哪有笑意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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