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的感情,他却连响应爱与不爱都不愿,若是不爱,至少也给她一个痛快,不要拖拖拉拉,让她彻底死心吧!
不!他没有对她的喜欢视而不见,也没有拿她当幌子,她误会了!
上官向阳心疼地将她扯进怀里,大胆地搂着她。“我也喜欢你……”声音极轻地向她告白。
然而他的嗓音再轻盈,仍落在她的心窝里,一并搅进她的盛怒。简单五个字,瞬间安抚了她痛到快发狂的魂魄。
画舫上的时间恍若静止,两人立在沉落的夕阳绚霞之间,庞月恩睁圆水眸,急促呼吸,难以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明明想开口,却不敢问,怕只是梦一场。
但他的怀抱是热的,他的心跳沉重急促,就连拥着她的力道也大得快要让她不能呼吸,可她却爱上如此紧窒的拥抱。
若能以不呼吸换得他舍礼忘俗的拥抱,这一生已足够。
她要的不多,也不过卑微的期盼他回眸扬笑,要的只是一份真诚同等的爱,如今,她真的拥有了吗?
“月恩,我喜欢你。”过了良久,那听似叹息的轻音再次从她耳边响起。
她心尖抖跳,莫名激动着,泪水如珠滚落,终于……她放任自己的情绪,伏在他肩上哭得像个泪人儿。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那沉若川河流转的朗嗓,竟令她如此感动,忘了身份,忘了礼教,在这重要的一刻,她只想要赖在他怀里哭,就算哭瞎了眼,若能赖他一生一世,她也满足了。
第7章(1)
两人回到庞府,早已过了掌灯时分。
庞月恩一改以往爽飒的作风,在上官向阳面前羞涩得像是个小媳妇,连一道用膳时也显得秀气文雅许多,还不时自眼睫底下偷觑着他。
有一口没两口地吃了一会后,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都湿透了吗?”
上官向阳看向她,点头,“都湿得差不多了。”
“……对不起,都怪我没先问清楚。”她垂下脸,羞愧得想死。
看她娇憨又羞搬欲死的姿态,他不由得露出浅浅的笑。
打在画舫上相拥到日头西沉之后,在小云儿提醒之下,他们才打着灯笼在河面上寻找那块硬绸。
上官向阳说,坐在那艘画舫上的姑娘正是上官府的金账房上官凛,不易浸水的硬细里头包的是她拟定的复仇大计。
“没关系,烘干就好。”他好笑地安抚。
她撇了撇唇看向他。烘干有用吗?上头的字都糊成一片了,就算烘干了,一样糊得难辨字体,不是吗?应是他好心不舍责难她才这么说的,这么一想,不禁感动于他的宽容,但一想到船舱窗口上那张浓1女艳抹的脸,她立即皱起秀眉。
“那个打扮得像是花娘的姑娘真是上官凛?”尽管他已向她说明一切,但她还是忍不住狐疑。
记忆中的上官凛堪称清秀,总是笑而不语,但有些懒,也似乎刻意与人保持距离,初知她是上官府统筹所有产业的金账房时,她真吓了一跳。
毕竟知晓上官府金账房身份的人不多,就连上官府名下的商号掌柜,尽管见过她,电不见得知道她就是金账房。
而她是在爹与世伯交谈时无意中听见的。
“嗯。”上官向阳轻声应看,掏出早已湿透且糊成一片的上等宣纸,隔着些许距离,以烛火烘烤。
“她扮成花娘怎么报仇?世伯去世时,她到底是上哪去了?”
“当初她察觉事情有异,不忍心老爷两地奔波,于是自动请缨南下,发现事情太过诡异,便留下调查,却没料到老爷的身体等不到她赶回来。”上官向阳烘烤着纸,分出心神瞅着她回答。
“是吗?”
“她就是查出对方是谁,才留在江南调派事宜,如今回到京城,她已经顺利地混到夏侯懿的身旁了。”
“她卖身入府?”
“嗯,凛儿卖身入府,顺利混到夏侯懿身边,我现在只担心若出任何差池会要了她的命。”他小心地翻转看纸烘烤,动作轻柔,像在呵护着什么宝贝。
凛儿?她撇了撇唇,对于他的亲密用语有点不太舒服。“她不是聪明得很,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嘟着脸别开脸,吃起闷醋。
上官向阳微扬起眉,笑睇着她。“这菜里怎么加了醋?”
“哪有醋?”入暑后,她的食欲颇差,府里的厨子总喜欢弄点清淡的凉食,哪有加什么醋?
“要不,哪来这么浓的酸味?”他贴近她,在她颈肩处嗅闻。“凛儿就像亲妹妹,在凝小姐出生后没多久,老爷便捡到了她,那时她还在襁褓中,瘦得像根萝卜,我一看她那模样……”
“好了,够了。”她才不想听他那些伤感的过往记忆。
向阳看似无情,其实重情,每个女孩子看在他眼里,一个个都是宝,反观她……呢,怎么算,当娘子还是比当妹子好,那她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说到夏侯彭,那日不是在报慈寺贩济吗?”她赶忙转了话题。
“那八成是凛儿的主意。”他想也不想地道,完全不认为那样的男人会有善心。
“可是依我看来,夏侯懿在京城也没弄出什么新的买卖,手里承接的几乎都是上官家旧有的,若只有那么一点能耐,凭我庞府的势力,用压的就把他给压死了,哪里需要你家凛儿在他家为奴为婢,为上官家报仇?”
“不,这是上官家的私仇,不能将庞府牵扯进来。”他顿了下,忍不住话说从头。“我一直不跟你表露心意,正是因为上官家的大仇未报,我是无法成亲的。况且听凛儿提起,夏侯懿在边城一带私下经营的是军火买卖的杀头生意,跟在身边的都是一些绿林山贼,若是真撂不倒他,我已经决定拿命换他一命”
话落,斯文的他,目光闪过一抹狠厉。
“你在胡说什么?明明就还有其他方法,干吗非得拿命赌命?”庞月恩倏地站起身,怒瞪着他。“你赌赌看,你敢赌,就顺便拿我这条命也一并赌进去!”他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若失去他,她怎么办?
面对一脸认真的她,上官向阳笑逐颜开,把半干的纸放到一旁,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安坐在他腿上。
“我现在没这么想了。”她是如此在意自己,甚至愿意重命相随,要他怎能不感动?“你瞧,凛儿的信上写了漕运两个字。”
庞月恩撇着嘴,悻悻然地瞪向桌面那张未干的纸,却突地发现,上头的墨渍早已糊了,却浮现蜡状的两个字,龙飞风舞地写着“漕运”。
“蜡?”
“对,就算这书信我没拿到手,也不怕被人看出端倪。”黄蜡加上树液,透明无色地落在纸上,只会显得有些薄硬,上头再随意写上字掩盖,就难以看出里头到底透露什么玄机。
“还真是聪明呢”庞月恩嚼了嚼嘴,很不喜欢自己比不上他口中的凛儿。“那么,就算浸湿了,应该也无所谓呀。”既是如此,他那时干吗那么着急啊?还对她那么凶。
“泡得太湿,纸会烂。”
“……”他那什么眼神?她没那么蠢,只是一时没想透彻罢了。轻咳一声,她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头。“漕运两个字,是她想要拿到漕运的通令牌?”
“应该是。”他大略猜出上官凛的心思。
上官家经营的本就是南北货物,漕运是重要渠道,如今夏侯蒸肯定有笔货急着要从南方入城吧。
“那简单,交给我,我知道找谁要。”说到嘈运,不就握在七王爷手上?找他借渡一下,他一定肯。
京城多条河横亘斜张,举凡南来北往的货物,甚至是朝贡税赋,都是走水路而来,但要进出皆得要通令牌,还得经过不少琐碎的手续,且每种船只走的路线皆有不同,停泊的渡口也会不同,再加上冬季河面冰冻停运,其余季节,船只往来都得要照序手!!列进城。
而通令牌就好用在可以通行无阻,简略数道手续,而这件事包在她身上,绝对搞定。
“不用。”上官向阳却想也不想地打断她。
“咦?为什么?”
“不准去找七王爷。”他立刻摸清她的想法。
“为什么?王爷对我很好,他一定会通融我的,这件事只有我出马——”她话到一半,瞧他眯起冷肃的黑啤,顿时她的声量慢慢变小,到最后终究不见。
“不准再去找七王爷。”他一字一句,轻!掠过,但神色慑人。
庞月恩不满地撇起红润的唇,像突地想起什么,嘿嘿笑得很贼。“咦,哪来的醋昧?”她马上现学现卖,拿他的话堵他。
呵呵,她现在完全明白那晚在七王爷府,他为何会回头把她带出王府了,分明是信了小云儿胡诌的谎言,逼得他当下决定绑也要将她绑走,这代表他心里根本就有她嘛!
“你还真敢说。”害得凝小姐送给他的翠玉珠只剩十七颗,为的是谁?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她聪明地打断他,笑得娇柔可人,甜腻腻地贴在他的肩头上,葱白纤指轻勾着他的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