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你得要开始着手准备你的绣被了。”
“……啥?”
“还有,未成亲,你们不可再同房。”
“痛”
“小姐,吸个两口就没事了。”小云儿的软嗓淡淡响起。
过了一会,哀嚎声再起。
“啊,又来了!这该死的针——”庞月恩火大地把针一丢,捧着正渗出血珠的指尖,可怜兮兮地看着身旁一脸爱莫能助的男人。“好痛喔。”
她撇嘴撇得好委届,小脸纠结得惹人怜。
“乖,不疼了。”上官向阳忍住笑,吮去她指尖上鲜艳的红,不忘顺便帮她吹吹气。
打从两人亲事定下,上官向阳卸了代理总管一职后,就负责随侍在庞月恩身旁。
“是谁说成亲就一定要绣这种玩意儿的?”她撇着嘴装可怜,俏颤贴在上官向阳的胸膛上,借机休息。
“夫妻是交颈鸳鸯,小姐,你以往设计鸳鸯对钗时是这么说的,那时贵妃娘娘简直将鸳鸯对钗当成了宝贝收藏呢。”小云儿收抬着绣架上的凌乱,顺便整理绣面上的错针。
庞月恩蓦地横眼瞪去。“我只负责绘图,又不需要亲手打造。”如果她知道打造鸳鸯对钗是那么繁琐的工程……她还是会设计,反正又不需要她动手做。
但眼前不一样啊!图是别人定绘的,要绣的人是她,更可恶的是,被子好大呀——她心里哀哀叫,却突地发现指尖裹上了异样湿热,回头就见上官向阳正含着她的指轻吮着。
“……你这口子到底是怎么刺的,血还在流。”他皱眉吸了最后一口血,却发现她的指尖侧面还是不断渗出血珠。
“我从下头穿上来时,就往指头扎进去了。”而且还扎得很大力,依她目测,大约扎了近半指深呢。难怪她会痛得哇哇叫。
“小心一点,你的手不巧,慢慢绣不就得了?”瞧她胡穿猛刺,扎得十根指头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孔,才几天光景,就把自己的手给糟踢成这样……让他不由得想起,她为了替他打造束环,十根手指亦是伤得休无完肤的事。
这傻丫头,要他怎能不心疼?
“你又知道我手不巧了?你瞧过我的绘本没?瞧过我的书法没?”她板起脸,想替自己扳回一城,起身走到书架前,随手挑了本绘本丢到他面前,又绕回绣架前,瞪着让她头痛的绣被。“自己翻,免得显得我太自大。”
上官向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后,随手翻开绘本,原本打算随便看看,赞美她几句,然而这一翻,倒让他翻出兴致。
庞月恩看着绣被兀自发愁,好一会听见后头传来低低的笑声,才回头探去,“你在笑什么?”
“杰作。”上官向阳翻开一页,立在自己身前,让她可以清楚看见上头画了什么。
愣了下,她用力再眨了眨眼,小脸爆红的瞬间,她已经冲到他面前要抢过绘本。
“还给我,那是我的!”可恶的小云儿,怎会将她偷画的绘本藏在这里,害得她随手一抽就自掀底牌了!
上官向阳却故意站起身,单手抓高绘本,不管她怎么跳,连边都摸不着。
绘本上头画的是那日她要他宽衣解带的图,一张张皆是他淡漠慑人却又性感妖冶的画,而画的当然不只他的脸,还有他的身体,那半裸的精实体魄壮而不硕,精而不瘦的阳刚味……
“你不是说,你是看着我激发新首饰想法的?”他笑声连连。
“你不知道想法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凝聚的吗?再翻过去就有绘图了,你干吗一直停在这一页?”地恼羞成怒,跳起来抓不到,干脆瑞他。
他身形更快,轻松一跃,她连个影子都没睬到,再一个闪身,他绕到她身后,将她紧密地搂进怀里。
“先歇会儿吧,我可不希望你像上回普我打造束环那样将手伤得体无完肤。”
庞月恩蓦地呆住,乌润的水眸转了一围,缥向小云儿,见她头摇得有若波浪鼓,随即攒起眉。“谁跟你说我为你打造束环?”
“二哥。”
多事的男人!她恨恨地骂着,又问:“怎么,知道我为你打造束环,所以你就打算把命都给我?”她回头瞪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若两色琉璃润动着。
“不,是你已经把束环套进我的魂魄里。”他被困在这里,甘心不离。
她努了努嘴,明眸羞涩垂下,却突地听到身后有人咳嗽咳得很刻意,令她不由得回头瞪去。
“小云儿,我平常待你不薄,你不用这么催我吧。”休息一下会怎样?她的手正疼着呢。
“要不,我帮小姐绣好了。”
“是你要嫁还是我要嫁呀?”悴,没大没小。
小云儿耸了耸肩,余光瞥见窗外邢老走来,忙使眼色,发现小姐没看她,于是又用力地咳着。
“小云儿——”她一回头,便瞧见邢老恶目瞪着上官向阳环抱她的双手,她赶忙退开这温暖的怀抱,陪着笑脸。“邢老。”
邢老踏进屋内,怒目始终停留在上官向阳身上,然后将手中的帖子交给庞月恩。“七王爷府派人送来的柳帖。”
“柳帖?”瞥见上官向阳有了动作,庞月恩急忙抓着柳帖跑到邢老后头,拆开一看,意外地说:“向阳,王爷要你陪我过府呢。”
上官向阳不置可否地挑眉冷哼,谁怕谁?
第10章(1)
尽管千百个不愿意,上官向阳最后还是陪看庞月恩上王爷府共享午膳。
王府穿庭外的石头亭里,飞云花石桌上一早已布满了夏日凉食及冰镇的杏酒。
“庞月恩见过王爷。”庞月恩向前一步,欠身行礼。
坐在亭内的赵甫笑眯了眼没说话,视线落在完全没有行礼,甚至还瞪着自己不放的男人身上。
庞月恩察觉,立刻扯了扯身边人。
上官向阳轻叹口气,收回视线,垂眸,“见过王爷。”声音不卑不亢,不愠不火,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赵甫离座,走到他面前。“何须如此大礼?”
上官向阳视线落在一步外的青石地上,心里忖着,不就是他正等着他行礼的吗?他不是经商之材,并不是因为他不懂账房,而是他受不了商场那种尔
虞我诈,如今更讨厌打官腔。
“进来吧。”
庞月恩赶紧扯着他踏进亭内,她落坐,但上官向阳却是站在她身后,戒备地看着赵甫。
“怎么不坐?”赵甫笑睇着他。
“一介草民,如何与王爷平起平坐?”
“怎会是草民?从今天起,你就是本王的义弟,当然可以与本王平起平坐。”
话一出口,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庞月恩面有错愕,上官向阳则是神情戒备。
“怎么?本王说的话,没人相信?”赵甫摇头失笑。“听说你们就快要成亲了,若你能成为本王义弟,本王赐宅授地,从此以后——”
“请王爷恕罪,无功不受禄。”上官向阳淡淡打断他。
庞月恩鼓起嫩颊,回头示意他不要太冲,圆滑一点,随和一点。
赵甫倒也不恼,依旧笑容可掬。“本王就是欣赏你的为人处世,你的忠心耿耿,你的重情重义,若能将你收为心腹,本王等于多了一只臂膀。”那日,他单枪匹马夜闯王府,未伤半人,却能踏进水榭,让他更加欣赏。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无心将自己搅入更复杂的境地里,他要的是一份子稳和幸福。
“别这么说,也许他日你会发现,多个权势,好办许多事。”
微挑起眉,上官向阳不否认他的说法。那日拿到令牌,他已经趁夜交到凛手中,若不是有七王爷相助,计划断然不会如此顺畅。不过,这份令牌,倒也不是那么容易到手,也费了他不少心力和恼火。
“你可以好好考虑,就算不当义弟,不愿当本王的心腹,本王也真心诚意要交你这个朋友。”赵甫举起了青瓷酒杯敬他。
庞月恩见状,赶紧塞了一杯酒给上官向阳。
看着手中的酒杯,他问:“为什么?”尽管他未曾从赵甫眼中读出敌意,但想交他这个朋友,也未免太突然了。
“还不简单?若你成了本王的发人,往后本王想要再见月恩一面,也不会太困难,是不?”他呵呵笑着。
红粉佳人配良才,他翻手一把抓,还不痛快?
闻言,上官向阳失控地捏碎了青瓷杯,拉起庞月恩就走,身后立即传来赵甫爽朗痛快的大笑。
离开了七王爷府,上官向阳带着庞月恩从御街出了朱雀门,直挺挺地往南过了龙津桥,再拐向西边十字街上的一家茶楼。
清风楼四层楼高,以亭台半镂建筑,一楼的茶堂是两层式,每个席上皆以竹帘分隔,而正中央有曲信扬琴唱曲,里头几乎高朋满座,一曲方歇,便有人砸着碎银打赏。
“我好饿。”一进清风楼,瞧里头坐无虚席。
庞月恩红润的唇嘟得高高的。“都是你啦,干吗这么冲动?王爷不过是逗逗你罢了。”
她看得出来赵甫确实是极为欣赏他,可他不领情,她也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