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我在唐朝等嫁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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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悔冷冷地看她,他的耳力极好,纵使隔了扇门,她与那名男子的交谈还是传进他的耳里。

  她想嫁人,嫁个好看、身材结实的男人,最好还要富贵逼人……就像那名男子所言,她既重财利又重外貌,就是个市侩之人。

  「方才回来的人是我弟弟,我与他相依为命,我也不是存心藏你,只是我弟弟这人向来谨慎,怕是不会让我收留你,我不想跟他吵,只能暂时委屈你。」

  弟弟?顾悔的眼神微动。

  「这是我熬的药,熬了好久呢,你看在我一片苦心的分上,好歹——」

  不等她说完,他伸出手接过药碗,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喝完。

  她微惊了下,下意识将手里的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顾悔猝不及防地被塞了口糖,舌尖不经意碰触到她的指尖,嘴里的甜味散开,心脏莫名地多跳了一拍。

  「甜吧?吃点糖就不苦了。」叶绵见他呆楞,忍不住双眼闪着笑意。

  顾悔并不觉得药苦,倒是嘴里的甜令他感到陌生,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只知道看见叶绵笑容的瞬间,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眼底闪着莫名的光亮。

  「你初来乍到肯定会害怕,不过你别担心,我告诉你,这里是桃花村,就在八相山的山脚,村民朴实,大多靠制陶为生,我叫叶绵,我弟弟叫叶谨,我们姊弟相依为命,你呢?你叫什么?」

  「……顾悔。」

  第五章 听不得她夸别人(1)

  顾悔半卧着,看着叶绵坐在不远处专注地写着戏本,想想打从被她带回叶家之后,每每对上她时总有无奈之感。

  他不理会她,她也不恼,总是不停的跟他说话,只要他露出些许不耐,她就立刻识趣的不打扰,可她越善解人意越令他烦躁,他未曾开口向她提及自己的过往,但叶绵却老实交代了自己的处境。

  她父母双亡,带着弟弟小小年纪便要养家,平时爱读杂书,外祖父是镇上的夫子,待叶谨可以干活,她的闲暇时间多了,便又寻了新的活计,写戏本再转卖给戏班子,赚了不少银子。

  他看出她的出手相救是发自真心,毕竟若是为财宝,当初他身上有个鼓鼓的钱袋子,她拿走后放他自生自灭便好,根本无须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救他返家,还好吃好喝的照料。

  顾悔身体恢复得不错,已能下床走动,但他还是故做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开始还能自欺欺人的说想看看叶绵是否有阴谋,但最后他知道了,自己只是迷上一种名为关爱的感觉。

  叶绵外表看着柔弱,但骨子里十分坚强,年纪轻轻便能养活自己和弟弟,在初见时也未被一身血污的他吓跑,看她握笔专注的模样,他莫名有些自惭形秽。

  他自小被当成杀手训练,虽识得几个大字,但戏本辞藻清丽,他未必都能看懂,但他还是伸出手拿过她平时在读的戏本,翻开来细细看着。

  见顾悔翻看话本,叶绵浅笑说道:「一旁的柜里还有些杂书,你可以看看。」

  顾悔听到她的声音,身子略僵。

  叶绵彷佛未觉,放下笔走到他面前,轻快的说道:「这天一日冷过一日,改明儿个若出太阳,没这么冷了,我便扶你去院子走动。」

  天气冷,但屋里烧了火,倒还算温暖。

  「不过你要出房门,得等叶谨上工以后。」她轻叹一声,「我爹娘死后,阿谨特别紧张我,你身上的伤不好解释,但一直委屈你,我心中也过意不去。」

  委屈两字太过沉重,她对他极好,替他疗伤,让他吃饱穿暖,过上此生未曾有过的安稳生活,何来委屈一说?

  顾悔与她四目相接,看着她晶亮的眼眸,再次觉得无奈,明明不该沉入她全心全意的关怀,但又不想看她因为他的冷漠而心情低落。

  他靠着床头,低沉的开口,「我自小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为了生存数次徘徊生死之间,这次是我欠你。」

  短短的几句话令叶绵欣喜,虽然面上不显,但顾悔清冷的态度其实令她颇为难受,如今他开口,代表已经对她卸下心防,不再视她为外人,她开心地露出一抹笑。

  顾悔移开眼,不看她喜悦的神情,「这些日子多亏你的照料,明日我便离开——」

  叶绵打断了他的话,「要走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其实我——」

  「你别说了,你不是说欠了我吗?既是相欠,自然就得听我的,你对着旁人也就罢了,但别对我冷着脸,我看了心里难受。」

  顾悔不自在地回避她炙热的眼神,他打算离开是为了她好,毕竟他若留下来,将来只会对她造成困扰甚至伤害。

  他想解释,但张嘴了几次,终究沉默下来。

  「其实想想,咱们何其相似,你无父无母,我父母双亡,但我知道你肯定过得比我辛苦艰难,但是我想告诉你,不论多难,都会过去。至少如今你身在桃花村,在叶家,在我这里,你都能安心,无人会再伤你分毫。」

  他身上的旧痕新伤是最直接的证明,他对自己的过去存心隐瞒,这隐瞒却未必是因为不想告知,而是根本不愿提起。

  她的一字一句落在顾悔心上,令他感到震撼,但更多的却是不解,「为什么?」

  她为什么救他?又为什么待他好?

  叶绵明白他未说出口的疑问,只是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只是浅浅一笑,「因为我认得你。」

  她的眼神诚恳,顾悔垂眸极力思索,想寻到与她初识的记忆,纵是一分一毫也好,但终究一无所获。

  「我真的认得你,在梦里。」

  听到她的话,顾悔的身子明显一僵,只觉得叶绵在撩拨自己,竟连在梦中认得自己这种话都能厚着脸皮说出口。

  他该为这荒谬的理由气恼,但偏偏只觉得心头一荡,耳朵有些发热,嘴角还不由自主的提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消失无踪,但他确实感到愉快。

  他沉着脸,低声轻斥,「你果然就像你弟弟总挂在嘴边的那样,老是胡言乱语。」

  叶绵一噎,叶谨最常数落她的便是她嘴上没把门,只是他们的交谈他怎么会知道?

  她睁大眼,一脸不可思议,「你在房里都听到了?」

  「我耳力极好。」顾悔语气淡淡,「该听的不该听的,我全听得一清二楚。」

  叶绵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思索着自己是否有什么不得当的言辞,只是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院子里就传来了声响,她这才注意到是叶谨返家的时辰了。

  「你先歇会儿,我等会送饭菜进来给你。」

  顾悔想叫她别特地忙活,他很好养,随意弄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便成,但叶绵打定主意在伙食上下功夫,要让他好好养伤,就算他出声阻止,她也没打算听话,所以顾悔没有多费唇舌,只是将她的这份心意记在心里。

  叶绵出去没多久,空气间便飘散着食物的香气,他靠在床头,浑身上下的防备也被这人间烟火气驱散得一干二净。

  被人关爱本不该存在他的生命中,午夜惊醒看到她安稳地睡在一旁的榻上时,他都觉得彷佛是梦,纵使如今他的身体恢复极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但他刻意瞒着叶绵,就是想将这份关爱再延长些时候……

  叶谨察觉叶绵的心情愉悦,心想该是这阵子的戏本写得顺利,所以她才总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叶绵的心情确实很好,但并不只是因为自己的戏本,而是因为房中的顾悔,只不过这份喜悦她无法对叶谨明说。

  趁着叶谨去洗漱时,她将顾悔的饭菜送进房,让他饿了就先吃。

  等叶谨一身清爽地坐在堂屋时,桌上已摆满丰盛的菜肴,不单有鱼有菜,还有喷香的鸡汤。

  大冬日的,鱼可不好买,桌上的菜色堪比过年,叶谨知道叶绵与云来酒楼的陶当家有些交情,所以要吃些好东西不难,只是要费不少银子。

  这阵子窑场赶活,京城有户显赫人家发丧,订制了不少冥器,量大到得日夜赶活儿,在三个月内完成。

  叶谨在窑场做的是挖土的粗重活,对力大如牛的他而言不算苦差,但看到叶绵为他处处设想周到,心中感动,却还是忍不住心疼,「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在窑场干活,但我的活儿不累,不用浪费银两备着好饭菜给我。」

  小口喝着香味浓郁鸡汤的叶绵闻言楞了下,这阵子家里的伙食确实挺好,纵是天冷无法出门,她也会请以牛车载货、载人的刘大叔替她买食材。

  顾悔身体有亏,她想要好好替他补补,至于叶谨其实只是顺道,现在看他感动又心疼的样子,她有些心虚,但面上还是正经八百的说:「姊姊就你一个弟弟,不疼你疼谁呢?记着姊姊的好,将来可别娶了媳妇忘了我便好。」

  「你自个儿恨嫁,别总带上我,我还没想成亲。」叶谨放下碗筷,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拿去,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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