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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悠作真的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就在她被沉甸甸的愧疚给击得几近无法独自承担时,他已经处理好一切了。所有该办理、该交代、该叮咛嘱咐的事情,他全都已经办妥。

  然后,才处理她的事。

  就像是最常见到的肥皂剧般,当向来敦厚忠实的先生有了外遇,最后一个知道的永远是那个愚蠢而不自知的老婆。她不是悠作的老婆,可是,她是所有人当中,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心在抽搐,阵阵的哀恸翻搅着够沉痛的情绪。一整天,她可以当做没看到那些人眼中的怜悯与同情,也可以强捺下听到消息后惊惶失措的无助心绪,可是,她在意他竟然是进行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这才告知她这件事。

  这是为什么?在知道了悠作所没有告诉她的一切细节后,她一次又一次的问着自己。为了什么?是为了惩罚她又再一次的毁弃自己的承诺?为了报复她又再一次的让他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为了已厌烦这段扰他甚久的爱情,却不肯也不愿当着她的面将曾经有过的山盟海誓重归为零?

  “什么意思?你没权利留住他,那谁才有权利呀!”她完全不赞同秦纭妹的自艾自怨。

  是吗?原梓她凭的是什么?竟可以说得这么的理直气壮?微敛垂着湿濡的眼帘,秦纭妹怔望着自己仍握在门把上的手。

  “其实还是可以挽回,你只要约他出来……”

  “不,不可能了。原梓,谢谢你的关心,但,悠作他已经做了决定,而我尊重他的决定。”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一直对她是这么样的好,若他真决定要放弃这段感情,纵使是伤心欲绝,她也不想再去为难他。

  是她欠他的情,所以,他决心要走,她就必须要让他无牵无挂地走得轻松。

  “你为什么这么说?”

  “对不起,我好累了。”幽幽叹息,秦纭妹平视着她,垂塌的瘦削肩膀恍若有千斤重、万斤担般的沉重。

  “唉,算了、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的事情也只有你们自己才可以解决。”她来,为的就是要听到秦纭妹的亲口回答,而如今,她得到了完全不满意的答案,虽然更恼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哪,总不能将何悠作绑在秦纭妹身边,不许他们分开吧,“不妨碍你休息,我走了。”潇洒的扬扬手,她掉头走人。

  “原梓。”突然,秦纭妹开口叫住原梓。

  “嗯?”

  “你也是成员之一?”

  “对呀。”不解地朝她瞪大了眼,“有什么事?”

  “替我……不,就算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吧,请你多照顾悠作。”

  “放心,他是医生,自己可以照料自己的啦。”原梓不以为然地轻哼了哼,“倒是你,你自个儿才要好好的留意身体健康。”才几天没见,就见她又瘦得像具骷髅,真搞不懂何悠作怎么走得安心哪。

  这男人呀,一变了心意,当真是无情无意呀!

  第九章

  何悠作的出国手续办得相当快,也或许是秦纭妹知道得过晚,不到两个星期,他就走了。

  临走,他找到了坐在消防车上发呆的秦纭妹。消防车是停在火场不远处的路旁,而他们才刚把一场火给灭了。两死、两伤,一个幸福的家庭就这么缺了个口,永远都补不齐了。

  一坐一立的两人相对而视,纵然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是教沉寂给扑上了身,久久,除了始终用深情的目光紧紧将对方的身影嵌进眼底,除了沉重哑然的声声保重外,再无其他赘言。

  悠作,真的就这么走了,相恋数年,只留下一句保重。

  呵,保重!

  没错,她的确是需要很多的祝福,因为他才走没几天,她已经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活力,恍惚茫然得无所适从,从不知生活竟可以过得如此沉重,这几天,她活得好辛苦。

  日日夜夜,只想着已然远离的他。

  “嘿,你还好吧?”喘着气在她身旁坐下,队长依例又递了杯咖啡给她。

  “谢谢。”感激地接过来,隐隐约约,眼泪又浸濡了眼眶。

  “别太内疚,每个人都会遇到这种措手不及的状况。”他安慰道。

  “可是,我严重分神了。”轻喃着,她紧抿唇瓣。虽然心中浮泪,但此时此刻,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惊心动魄的那一幕至今仍在她眼前浮晃,挥之不去。尽管心神茫然,但她仍被震慑、仍被胸口的骇然紧紧揪得惶恐心慌。不到半个小时之前,她差一点就被祝融给夺去了性命,幸亏跟在一旁的同事眼明手快地扯过她的手臂,拉起她的身子,没让她被烧毁的木制地板给陷落到地下室,否则,不死也笃定半条命丢了。

  感谢机敏的同事,这回算她命大,可是下回呢?

  没有人能永远这么幸运的!

  在这种与火神争命的时候,她竟还神魂不定,人在火场,心却远扬,这种行径不但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轻忽了一块儿冲进火场的同事性命,虽然他们未曾拿责备的眼光瞧她,反而迭声地安抚着惊惶未定的她,可是,她的心有着浓浓的歉意。

  “其实,他们都很担心你。”

  “对不起,竟然让大家都为我烦心了,我只是以为我可以……”话浮在唇,却难以续言。

  真的曾以为只要一天天的过去了,时间的拉长足以让她安顿好自己的伤心,最起码,别再这么行尸走肉的过日子、平白让身边的人替她忧心。真的是以为自己可以办到,怎知道依然好难、好难呀。

  心中的伤痛没有结痂,反倒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扩大难忍的痛楚。

  “呃……纭妹,你要不要休息个一段时间?”队长悄声问道。漫不经心的口气里带着些许的不忍。

  知道她近来情场失意,所以才会像缕游魂,成天失魂落魄不知所为,若这会儿再劝她放下工作,她的人生目标全失,挺残忍的,可是,她再这么过度地鞭策自己的身心,对她也是件不智的行为。

  “休息?”她茫声附应他的建议。

  “最近你的压力或许太大了,而你不自知?”

  “休息?”

  “嗯,考虑一下吧,休个假,找点乐子玩玩,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一下,别老将精神绷得紧紧的,对身体不好。”

  是吗?

  她真的已经将自己逼到极限了?

  队长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只因为关心她的状况,她心知肚明,但,她的身心俱疲真的这么明显?明显到连队长都看不过去说话了?

  回到家,婉拒了父母亲邀约出外共餐的主意,努力地清醒浑沌的脑子,秦纭妹花了一整个晚上将队长的建议想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她递了辞呈。

  “为什么想辞职?”队长一愣。

  他只建议她休假罢了,可没想要她完全的结束这份工作呀。虽然私心里也认为她完全不适合这项极具危险性的工作,但,她真能接受梦想破碎的事实吗?

  “我不适合这份工作。”苦笑一声,她坦然面对队长的质疑,“其实,我早该这么做的,我已经任性太久,该是看清事实的时候了。”

  “你已经决定了?”

  “嗯。”

  “以后呢,你有什么计划?”这句话,是以朋友的身份问的。

  他知道悠作已经不在芝加哥了,因为悠作离开时,曾找他谈过,希望身为队长的他能稍分些心神留心、照料秦纭妹,他答应了。

  但没料到的是,悠作之前努力了那么久的时间,都没能让她打消执意固守在工作岗位的念头,但待他心情沉重的离开了以后,秦纭妹竟然决定辞职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这倒是他没料到的答案。他以为即使悠作已经离开,但她仍会在这里等悠作回来,“你打算上哪儿?”

  “回家。”

  “你……你预备回台湾?”

  “是呀,好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台湾这一、两年来变了多少。”咋晚,她将决定告诉爸妈,他们脸上松了一口气的释然神情让她差点又失声哭了出来。

  老天,她的任性、她的执迷不悟到底让多少人为她担忧骇怕呀?

  “还回不回来?”

  “不一定。”

  “那……悠作他知道吗?”

  “我没有他的消息。”她幽幽说着。

  “没有他的消息,怎么会……”这又是一个出乎人意料之外的答案。搔搔脑勺,队长温声哄道,“呃,或许是因为才刚到一个地方落脚,什么都还摸不着头绪,所以才会暂时断了联络。”

  “或许吧!”她怅然的浅笑着,纵然是百感交集,但事已至今,她也已经不想再去怨恨任何事了。

  都是命,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想想,也真是讽刺,悠作还痴心守护在她身边时,不知软硬兼施的想了多少计策,哀求了几千、几万次,她都没有辞职,结果,距他下了个令她心碎断肠的决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竟也做了这个他曾百般劝哄却依然无效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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