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嫡女贵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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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那一箭,我们还无法相识呢。」以这个角度来看,他还有些庆幸中了那一箭。

  「但我宁可……守可无法在你身边,也不愿见你受难。」她有些艰难地道。

  这句话却是一语双关,宁可无法在他身边,也不愿见他受难,指的是在皇帝遇刺那日,她宁可他没有受那一箭,然后她永远无法认识他?抑或是她愿意为他在灯会那日引出那人,即使遭遇不测,也要让他完成皇帝交办的任务,替他自己报那一箭之伤?

  他见她执迷不悟,索性挑明了道,「你若赴了灯会之约,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怕。」她故作坚定地看着他,却不知自己眼瞳中颤动的水光出卖了她。

  宋知剑心头一动,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柔柔细细地吻着她的唇。

  这傻得令人心疼的女孩儿啊,为了他,荣华富贵不要,真实身分不要,竟是连命都不要了。

  现在,他反而感谢自己曾经中了箭,没有错过这么好的女人。

  若是未曾遇见她,他或许不会知道爱一个人的刻骨铭心、患得患失。他常冷眼看着那些陷入男欢女爱不可自拔的愚蠢之辈,如今那群愚蠢之辈中又加了他一个。

  轻轻抚着她的背,感受着她的娇弱,这个吻不带有任何情欲,有的只是满满的疼惜及宠爱。

  甄妍的不安被他一记轻吻安抚了,她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温柔呵护,如此明显的爱意,若她感受不到,那就真傻了。

  所以她为他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这封信我收起来,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他将信随手收起,似是一点也不重要,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像要将她一根一根纡长睫毛的微微颤抖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管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这辈子认定你就是我宋知剑的妻。」

  这番誓言直接冲击了甄妍脆弱的心,她埋入他怀中,感动地无声笑了,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他说的是妻,可以一生一世双人的妻。

  宋知剑抱起了她,将她放在榻上,接着自己也上了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睡下,甄妍原以为今晚注定是个不眠的夜,但当她窝在他怀抱里的时候竟觉得无比的安心,不知不觉便睡去。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在子时三更打更声响中,宋知剑突然睁开了眼,小心翼翼地放开了甄妍后下榻,点亮了油灯。

  他看着她熟睡的脸,轻叹。「你真的不怕吗?」

  他走到雕花木屏风旁,慎悟将他换下的外衣挂在那儿,他由衣袋之中取出了一幅画。

  这幅画是宋英杰今早交给他的,口沫横飞地说着甄妍的妙手生花,他却还没来得及看。

  他知道甄妍在画这幅画时便是收到那封信的同时。

  似乎想藉由图画了解她当时的心境,他缓缓摊开图,看到花团锦簇的月季,照理来说画风应是欣然,但他可是宋知剑,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琴棋书画皆精通,如何看不出这幅中曾经画岔的痕迹。

  「你毕竟是害怕了……但你究竟怕的是什么?」他的目光像是透过画看向床榻上的她,心绪复杂起伏。

  甄妍害怕,是怕自己的身分被揭发后可能会被皇帝砍下脑袋?或是怕李贞妍的身分特殊,不能再做他宋知剑的伴侣?

  慢慢的,他的注意力移到了那首诗上头。

  「月花虽艳,独生非所愿,缠绵上花台,方有四时春。」

  她便如同月季花般娇艳,却不愿独生。要知道月季花可是能够四时花开的植物,但只有攀生在花台高架之上才能繁盛怒放。

  宋知剑轻轻地笑了。

  她怕的,是离开他。

  第十章 以身作饵(2)

  很快便到了年节,抛去了相府对宋知剑的觊觎,宋知枪夫妇又凯旋归来,再加上宋英杰换了夫子后,这几个月可喜的进步,居然还写了一副有模有样的春联,乐坏了宋振邦及宋知枪夫妇,直接将春联张贴在大门上,勇国公府很是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好年。

  直到大年十五灯节那日,京城里更是热闹,从大白天起家家户户就张灯结彩,夜里之后更是万户灯亮,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连平时负责巡逻的金吾卫都松禁,许以夜行。

  皇帝带着皇后及皇子公主们于城楼上观看花灯,城楼下,皇宫在皇城之外打造了灯桥、灯树、灯楼等,各式精美绝伦、鬼斧神工的花灯挂满了大街,有仙鹤飞天,有巨蚌吐唇,有十二生肖,连各大寺庙都搭起了佛灯塔让信众参拜,整个京城五光十色,白霞映月,照得黑夜如白昼一般。

  上至高官权贵,下至平民百姓,大街上来来往往皆是出门赏玩花灯的人,挤得摩肩擦踵,车马难行。

  街上商贩走卒贩卖各式有趣的小玩意儿及零食点心,还有卖艺的伎人们,踩高跷吞火,画影变戏法,令人眼花撩乱。城楼前胡姬跳着胡旋舞,游人耳边听到的可能是龟兹乐,也可能是天竺乐,任谁都不想错过这么一个喜庆狂欢的节日。

  相对于西市,东市这端稍微没那热闹,不过也是人来人往,只不过靠近胜业坊西南角刑场那一带就更少人去了,偏偏有辆马车反其道而行,在热闹滚滚的游人中慢慢驶向越来越偏僻的一角,直到来到东市的西南角,马车停下。

  一个女子在侍女的协助下出了马车,她穿着粉色绣梅花织锦斗篷,却仍能看得出身形窈窕,梳着简单的同心髻,插了支白玉簪,简单素净地看着游客稀少的资圣寺大门口。

  「姨娘,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春草抖了下,不知道是因为寒风还是因为人潮寥落。

  「非去不可。」甄妍的态度落落大方,倒没有一丝胆怯的样子。「这里平常可是阴气森森的,今晚因为灯节已经明亮许多了。」

  春草那脸简直快哭了。「我看进去还是乌漆抹黑的啊!」

  「既来之则安之,这回注定不会简单,春草,如果你怕,我可以让你留在外面……」

  「不!姨娘,我一定要和你进去。」虽然还是怕,但春草却是挺起了胸,对甄妍的忠心表露无遗。

  甄妍感动地朝她微微笑,「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她现在的确相当平静,毫无惧怕的感觉,或许是该来的迟早会来,又或许她相信自己心上的那个人会滴水不漏的保护她。

  抬头看了一下皇城方向的喧嚣,甄妍打起了精神,带着春草走进资圣寺之中。

  这座寺庙平时便低调不张扬,仅仅意思意思地挂了几盏灯笼装饰,但却没有降低这深深庙宇中隐含的一种肃杀气氛。

  甄妍直往庙后走,那里是一座小花园,有着假山流水,平时供客赏景歇脚,光影摇曳之中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不知道确切的地点是约在哪里,所以只能带着春草在后庭乱走,反正那个人总会出现的。

  直到她统过一块巨石,来到了掩在巨石后的角院,有个男子正在欣赏挂在耳房上的花灯,听到甄妍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礼貌性地点头微笑,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李贞妍,你真的敢来?」

  正主儿来了!甄妍稳住情绪,定定地望着他。「为什么不敢呢?你都叫我李贞妍了,还有比这个身分更令人害怕的吗?」

  「好胆识。」她的言语出人意表,令男子有瞬间的僵硬,一双桃花眼都眯了起来。

  「相信阁下叫我来此并非闲聊,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快拿出来吧。」甄妍单刀直入地说道。

  男子冷笑道,「跟在下走一趟,自然会把东西给你。」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甄妍露出了极大的反感。

  男子的笑容渐渐变得残酷,话声也冷厉起来。「只怕由不得你了。如果你愿意自己跟在下走,那么面子上还会好看一点,如果让在下请你走,那你可能就没那么轻松了。」

  讵料他的威胁并没有造成效果,甄妍还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起他来,似乎在评断他哪来的底气。「你双手洁白无痕,开口闭口自称在下,所以是个文人,但又独身出现,想硬带我走是不可能的,遑论我身边还有婢女。你能仰仗的只有背后的武力,你在这资圣寺安排多少人了?」

  「你既然知道,还能这么冷静?」男子终于敛起笑容,觉得很不舒服。从一开始遇到甄妍,她的一切反应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否则我能怎么办?有把柄在你手上,打也打不过你,我只能尽量自保。」甄妍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吟诵起一段文章,「太子离世久矣,不知九泉之下是知吾之痛?思君辗转,夜不能寐,东风凄凉,侵伤吾身,恍然已不觉身痛抑或心痛……」

  这话便是甄平被搜出的秘信中其中一封的一小段。

  那男子听了甄妍说的话后脸色大变,目露凶光,虽然只有几个眨眼的时间,但已让甄妍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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