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她所知道的事正是他亟需的线索?
要真是如此,那就代表连老天都要帮她了。
「但总得有个期限。」虽说他不介意身边多个陌生人,但不代表他可以一直容忍。
「当然,这期限……」雷持音攒眉想了下,也不知道那鬼差到底会缠她多久,要是离开他,鬼差会不会立刻就把她拘走?这倒是个大问题了。
等不到下文,易承雍起身掸了掸衣摆,道:「期限定在我将我要办的事完成时,如果届时你要回京,我就送你一程。」
雷持音喜出望外,突然觉得他虽然气质清冷,可为人却好极了。
「多谢爷,我将期限补上,还请爷在这契书上签名。」她动手写着,要签下自己的名字时稍稍犹豫了下,但最终还是写上了「雷持音」三个字。
不管这躯体原本是何身分,哪怕日后遇见了熟悉原主的人,她也能说是为了隐瞒身分才暂时充当雷持音,一点问题都没有。
易承雍接过她补好期限并签字的两份契书,取过另一枝笔在上头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接过其中一份,看着上头写着易承雍……是了,王朝是易氏天下,那就代表她猜的没错,他就是肃王。
「那就走吧。」收好契书,易承雍迳自往外走。
雷持音赶紧将保命符折好往怀里一塞,快步跟上。
欸,这人怎么走得这么快,就不能等等她吗?要是鬼差又来了怎么办!
「王爷,就这样留下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不会不妥?」书房里,讨论完正事空济忍不住询问。
易承雍没吭声,拿出怀里的那份契约,目光落在她签的名字上。
雷持音?他记忆中,徐家大爷的妻子似乎并不姓雷,可她却想回京城城南三坊的徐家,她和徐家到底什么关系?
徐家是大凉唯一能够通商各国的行商,在大凉的地位不同于一般商家,而徐家和夏烨的关系挺好,也许他该差人回京探探雷持音的身分。尽管她相当坦荡,但这世间不乏擅长作戏的人,身在通阳他还是小心为上。
「王爷,空济说得没错,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开口的是另一名护卫空澧,身形和空济一般,面貌倒是比不上空济的俊朗。
跟在易承雍身边的护卫全都出自当年太祖皇帝留给易承雍的空武卫,人数约莫千人上下,全是精英中的精英,且全都是世袭制,为表忠心,一旦入卫之后,皆由易承雍赐名,全都为空字辈。
空济是空武卫的指挥使,腰系黑玛瑙珠穗,向来是跟在易承雍身边的,而空澧是副指挥使,腰系红玛瑙珠穗,对外的密探几乎都是交由他打理,其余贴身的护卫皆系其他不同颜色的玉石,各司其职。
「空济,你认为有何不妥?」易承雍眉眼未抬地将契书收进桌面的匣子。
「这……」空济欲言又止,等快速地想过一通后开口道:「王爷,我觉得她的画技确实是一绝,要是明日她能画出凶手的画像,对咱们来说是极有利的,可问题她是不是……好像有那么一丁点攀龙附凤的味儿?」
他不是有意把姑娘家贬得那么低,可她刚才开的条件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哪一个不觉得她是刻意接近王爷,企图飞上枝头当凤凰?
而且,现在人就在隔壁等着,好像等会儿就打算跟着王爷进寝房,这真的好吗?
易承雍微扬起眉不予置评。他虽然不明白她的目的,但却真不认为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成为他的女人,只是这也没必要解释。
顺手提了笔,他写下了三个字便递给空济,「让人回京查查。」
空济一看,上头写着「雷持音」三个字,「王爷,这人是……」
易承雍淡淡看他一眼,他自动地闭上嘴,将字条塞进袖袋里。
空澧在旁偷觑了一眼,没来得及看清楚却也不在意,毕竟眼前最重要的是——
「王爷,一个姑娘来路不明,身上疑点重重,就这样留在身边实在是……」
「正因为疑点重重更应该摆在身边,不是吗?」易承雍淡淡打断他未竟之言,起身往外走。
空澧想再说上两句,一旁的空济朝他使了个眼色,要他别再往下说。
他们的主子向来不是个能轻易被劝说的人,一旦拿定了主意,任谁都更改不了。不过既是要差人回京查人,干脆就顺便跟夏大人说一声,也许夏大人捎来信多少能改变主子的想法。
第二章 跟王爷谈交易(2)
进了主屋寝房,雷持音这才惊觉自己似乎提出了一个非常惊天动地的要求。
这位好心的王爷言出必行,信守承诺,竟让她待在他寝房的花罩里,果真是离他非常近的地方,只以珠帘相隔,她甚至可以从珠帘缝隙瞧见他,确确实实是可以让她安心的地方。
可问题是,她这算是自毁清白吧?
也难怪一路上朱嬷嬷看她的目光那般刺人,就连那几个护卫也一个个用眼角偷觑着她……但她有什么办法?想保命就是得这么做呀。
算了,相信回到京城,肃王也不会到处说嘴,至于其他人的眼光她是管不了了。
往床上一坐,她从珠帘偷觑,就见他的护卫正准备伺候他就寝。
这感觉还真有些暧昧呀,不知道他成亲了没,她这举措会不会让王妃误解?她行事似乎太过莽撞,忘了有些事该先问清楚……
「姑娘。」
耳边响起朱嬷嬷的叫唤,她一抬眼对上朱嬷嬷鄙夷到极点的眼神不禁觉得无辜,但她还是温顺的应道:「朱嬷嬷。」
「这花罩里空间虽小,但也是应姑娘要求,待在离我们主子最近的地方,不知道姑娘满不满意?」朱嬷嬷面无表情地问。
听对方带刺的话语,雷持音内心受伤极了,偏偏又无从解释,只能吞下委屈。
「多谢嬷嬷的安排。」除了这么说,她还能如何?向来只有她出言刺人的份儿,如今却沦落到被酸又不能反击的窘境。
「那就请姑娘歇下,若无必要别胡乱走动。」朱嬷嬷已说得够白了,就是要她别晃到寝房去。
「我知道。」闷闷地应了声后,她轻轻开口问:「请问嬷嬷,你家主子成亲了吗?」
朱嬷嬷闻言以为她真是打算赖上易承雍,不禁出言低斥,「姑娘请自重,我家主子虽未成亲,可身分尊贵,绝非姑娘攀附得起的。」
雷持音点了点头,终究忍不住辩解了,「嬷嬷误解了,我并没有那种心思。」因为朱嬷嬷之前待她甚好,现在的冷淡就更伤人。
「若是如此,自是最好。」朱嬷嬷瞥了眼珠帘外,道:「时候不早了,姑娘早点歇下吧。」
话落,朱嬷嬷便带着两名整理花罩的丫鬟离去。
雷持音颓然地坐在床畔,告诉自己,不管受到什么误解都不打紧,能活着回京才是重点,人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怎能在复生之后又被拘魂?
说她强占躯体也好,死不肯进地府也罢,反正,她就是要活下去。
坚定信念、自我安慰后,她心里舒坦多了,眼见寝房那头的灯已经吹熄,她也只好赶紧就寝,横竖她原本就带着倦意。
然而才刚躺下没多久,她就听见有人在唤她,那声音缥缈且毫无感情、平板无波,教她莫名地心惊胆跳,猛然张开眼,扫视一圈之后,果真瞧见半透明的影子似乎要从窗子窜入。
她二话不说地跳起,掀了珠帘就往易承雍的床边跑。
大气不敢出,她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珠帘那头,确定那影子消失了,她的心才安稳了一半。
看来皇室血统确实能镇住鬼差,只是,她到底要逃到什么时候?而且今晚她得睡在哪,总不能叫她赖在男人的寝房里吧?可是花罩里头她是不敢再回去了……
想了想,雷持音瞥了眼状似沉睡的易承雍,这一瞧,教她双眼发亮,原来这男人最好看的时刻竟是入睡时。
褪去了威压,面如上等羊脂玉,长睫如扇,难怪会是当年的四绝之一。
看着看着,雷持音有些着迷地靠近了些,瞧他长睫微动了下,她立刻回神,暗骂自己不知耻,竟看个男人看到入迷,难怪朱嬷嬷会毫不客气地鄙视她。
收回目光,她扫过寝房一圈,靠门那头她是不敢过去,可靠床这头……天气还冷得紧,她身上的衣衫虽是暖,但这房里没有地龙,更没有火盆,她手边又没被子,不知道会不会睡醒就染了风寒。
可要她回房拿被子她是万万不敢,只好勉强自己缩在脚踏上窝一晚。
雷持音是真的倦了,打从喝了药,她就一直困得很,挪了挪姿势,打了个哈欠后,几乎是一闭眼,她就沉沉睡去。
待她的呼吸匀长,似已入睡,易承雍才缓缓地张眼,睨了眼睡在脚踏上的她想了想,终究忍住要她走开的冲动。
罢了,只要不爬上他的床,暂且都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