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花开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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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诬赖的海东青,仍是维持冷漠,把她的质问当成耳边风,迳自端著上好白酒,一碗碗喝下去。

  「怎麽不回答?你是聋了吗?」她讽刺的问道。

  金金坐在一旁,双眸含笑,感兴趣的看看两人,终於忍不住发问。

  「海爷与薛家熟识?」

  「不熟。」这回,他总算开了口。

  「喔?」金金挑高柳眉,笑意更深,故意看向满脸怒容的妹妹,瞧瞧她可有话说。

  果不其然,珠珠撑著石桌,凤眼中怒火乱迸,只差没在海东青身上烧出一个大洞。

  好啊,她问话的时候,他置若罔闻,吭都不吭一声;大姊才一开口,他立刻纡尊降贵,肯开尊口回答,这不是摆明了差别待遇吗?

  「薛家可不是积善之家,要是你没答应给薛肇当靠山,哪能大剌剌的上薛府享用美酒佳肴?」她不放松的质问,暗自决定,要把一切过错都往他身上推,扣他个为虎作伥的罪名。

  他冷冷的瞪著她,没有辩解,绿眸中若有所思,不知在盘算些什麽。

  那样的神情,反倒让珠珠有些不安。她撇开头,故意不看他,小脸转了个方向,面对著主位上的大姊。

  只是,虽然不看他,她依然能敏感的察觉,那双冷锐的绿眸,牢牢锁著她--

  「大姊,你可是亲眼瞧见的,他刚刚差点没撕了我。」她深吸一口气,恶人先告状,撤去先前调戏的片段不提,反倒控诉他的野蛮,急著拉拢大姊,证明自个儿的无辜。

  金金可没这麽容易就被说服。

  「凭你先前对海爷做的事,他要如何回敬你,都是你罪有应得。」

  「我哪有做什麽?」她不认罪,存心抵赖。

  「鞭伤海爷,下药、绑他回府、剥他衣裳恣意轻薄,这全是你做的吧?」金金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格外仔细。

  啊!

  珠珠像被火烧著似的,砰的一声,猛然从月牙凳上跳了起来。

  「大姊,你偷看!」她轻跺锦靴,脸色娇红。

  一想到大姊站在外头,瞧见她伸手,在海东青身上乱摸,她就窘得手足无措,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金金双手交叠,娇嫩的十指,悠闲的玩弄著腕间耀眼华丽的金丝镯子,粉脸含笑,看不出半分罪恶感。

  「未出嫁的妹子,绑了个男人回来,我怎麽能不留心点?」她说得理所当然。

  府里的大小事情,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珠珠带了个陌生男人回府,绑在练功院里,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这种不寻常的事儿,她怎麽可能不晓得,她这个妹妹,虽然离经叛道,却从不曾青睐过哪个男人,更别说是带回府里来了。她倒很好奇,这个男人是有多特别,能让珠珠破了例,偷偷扛回府里来,尽忠职守的丫鬟,不敢有所隐瞒,把珠珠搁在镜抬上的银刻腰饰,偷偷取来让她过目。她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认出腰饰主人的身分。

  关内关外,拥有这枚银鹰腰饰的,唯独海东青一人。这枚腰饰,等於是他身分的宣告,从来不曾离身。

  珠珠咬著下唇,不死心的又问。

  「你看了多久?」

  「不久,我到的时候,你的手还没在他身上乱摸。」那场好戏,她可是从头看到尾,站在窗外看得目不转睛,在最惊险的一刻才出声,没让狂怒的海东青生吞了珠珠。

  「大姊,你怎麽净帮著他?!」她恼怒的瞪著海东青,更气愤大姊胳臂往外弯。

  「他是咱们的贵客。」金金提醒道。

  这句话,成功的堵住珠珠的连篇抱怨。

  大姊这麽说的时候,就代表这人跟钱财有关系。

  任何人都知道,阻挡在金金与财富之间的障碍,都会被毫不留情的铲除,只要有利可图,就连亲人都会被她扔出去「善加利用」。

  金金抿唇浅笑,转头吩咐。

  「取上好的金创药来。」

  「是。」伶俐的丫鬟福身,小跑步的奔出珍珠阁,没一会儿就捧了个描金的漆盒回来。漆盒一开,清淡的药香立刻飘散四周。

  「三妹,你来替海爷上药。」

  听见这非比寻常的指示,低垂的小脑袋立刻抬了起来,凤眼圆瞪。

  「为什麽?」要她替他上药?!接下来呢?大姊该不会强迫她陪罪,要她去伺候他洗澡?

  想起自个儿先前的戏言,她几乎想咬掉舌头,恨不得没说过那些话!

  金金挑眉,淡淡的问了一句。

  「海爷身上的伤,不全是你的杰作吗?」

  「姊」命不可违,珠珠敢在大姊面前嚷嚷,只不过是胆子比别人大些,可不代表她不怕大姊。虽然万分不情愿,她还是绕过石桌,挖了一大坨的金创药,站到他面前。

  「你不脱了上衣,我怎麽上药?」她口气火爆得很,把满腔的怒意都发在他身上。

  海东青居高临下的看著她,面无表情。

  「这事,你不是很熟练吗?」平淡的口吻里,带著浓浓的讽刺。

  她俏脸一红,在心里骂臭他的祖宗八代、左邻右舍。这家伙得了便宜,嘴上还不饶人,竟然还敢损她。

  哼,他倒还有脸提练功院里的事,就算她摸过他又怎麽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肯摸他,算是他的福气。再说,他踢伤她的豹豹儿,这笔帐她可还没跟他算呢!她决定速战速决,小手扯住他的衣袍,只拉开衣裳,就把金创药甩在他结实胸膛上,过度用力的又涂又抹。

  上药是吧?好,她非搓掉他一层皮不可!

  他无动於衷,任凭她卯足了劲,也没哼一声。

  反倒是珠珠擦得累极了,喘个不停,心里不断抱怨这男人皮粗肉厚,她报仇不成,却弄得双手发疼。

  她额上渗出香汗,嫩嫩的红唇微张,轻呵著气,没有发觉,兰草般芬芳的气息,吹拂过他胸膛时,那双绿眸变得格外深幽,高大的身躯也愈来愈紧绷。

  金金拈起银碟上的一颗甘草橄榄,搁进茶杯里,等了半晌,才端起茶杯轻轻摇了一摇。灿若明星的双眸,始终望著石桌边的两人,没有移开。

  「海爷,我早已准备好了卷宗,详列钱府关内六大商道的千种货品,您要现在过目,还是带回去仔细察看?」她一直等到这时候,才提起交易的事。

  绿眸抬了起来,深幽难测。

  「不用了。」他极为缓慢的说道。

  金金诧异。「海爷这麽信任我?」

  海东青的回答出人意料。

  「没什麽好谈的。」

  「我原本以为,海爷肯定会跟钱家合作。」她蹙起柳眉,万万没想到这桩生意会有变化。「你我都知道,这桩生意是非谈下来不可、两方不能合作,彼此都会蒙受极大损失。」

  这几年来天下太平,朝廷也不愿轻启战端,对西北边疆诸国,实施友好政策,这条商道将大有可为。

  而放眼关内关外,只有海家有最完整的商道规划,先不提马队里的五万匹骆驼、七万匹骏马,仅仅是海东青的宏图远见,及轰动大漠南北的名声,就已是赚钱的铁证。

  「我很清楚。」他维持同样徐缓的语调。

  「既然清楚,为何不跟我合作?海爷该知道,钱府商行遍布天下,能以最好的价格,向关内各省采购货品。」

  「这一点,城东的严家同样能提供。」严家的掌权人严耀玉,对这椿买卖也颇有兴趣,曾暗中派人来接触过数次。

  一提起严家,众人神色愀然一变,花厅内的气氛,由暖暖阳春,转为凛冽寒冬。

  就连躺在丝绢软榻上,睡得十分香甜的粉衣少女,也被不寻常的寂静惊醒,睁开蒙胧的睡眼眨啊眨。

  金金的脸儿,难得的失去笑意。

  「他能给你的利润,末必比我高。」这条商道,她早已觊觎许久,无论如何都非到手不可!

  锐利的绿眸,落到珠珠身上,难解的精光在眸中闪烁著。

  她全身僵硬,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搁在他胸膛上的小手,也悄悄的收了回来。

  红色的锦靴才刚刚後退一小步,海东青就迅速出手,扯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弹。

  「我有条件。」他对著金金说道,视线却没离开珠珠身上。

  「请说。」

  他望著怀里动弹不得的小女人,看了许久许久,她的脸色则是愈来愈苍白--

  终於,海东青扯唇,露出如狼般的微笑,低头靠在她轻颤的肩上,柔声宣布了这桩交易的附注条件。

  「我要她来服侍我。」

  ※ ※ ※

  他竟敢提出这种要求!

  那个该死的胡蛮,竟然敢向大姊开口,要她在这三个月内服侍他!

  更让珠珠火冒三丈的,是大姊居然一口应允,答应得极为爽快。两人就当她不存在似的,交换口头承诺,立刻达成协议,要她第二天就去「上任」。

  她气得全身发抖,想尖叫、想咒骂、想冲出去找人大打一架,但就是没有胆子违抗大姊的命令。

  第二天过了中午,她才换上一身红绸雪纺的春装,不情愿的出门,策著雪白的骏马,以媲美乌龟爬行的速度,慢吞吞的晃到海东青在京城里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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