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珞听完,怒目瞪视他,「说到底你是为了正统才不得不拱我上位,其实你根本就是想拱肃王,喔不,如果不是你有残疾,这天下早就是你的,就因为你可笑的恶疾……」话未尽,他突地揪住衣襟痛苦地往前倒。
易承雍收回了剑,看他跌在地上打滚,嘴角开始流出黑色的血水,端起药盅闻了下,哼笑了声,「易珞,你为何就没想过,当你把他人当棋子时,在别人眼里你一样也只是个随时可弃的棋子?」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踏出寝殿,门外除了禁卫之外,还有京卫指挥使卫崇尽和夏烨。
「这里交给你们处理,别忘了先将皇后逮住,弑君足够让她楚家株连九族。」话落,他急如星火地朝外奔去。
「可王爷你还没告诉我,这皇位究竟要让谁坐。」夏烨望着他的背影喊。
「别叫了,让礼部敲丧钟吧。」卫崇尽看了里头一眼,不禁摇头,「到底下了什么毒,竟然毒发得这么快。」
「最毒妇人心,皇上肯定没想过,他最倚仗的两个女人都在等待怀有子嗣,那是因为有了子嗣之后,皇上就没存在的必要了。」他都有点同情易珞了,一个被皇后毒死的皇帝,算是少见了,注定青史留名。
另一边,易承雍原本是要朝太医馆去,却在半路上遇见空济,他心口一紧,话到了嘴边却问不出口,就怕是出了事。
倒是空济笑道:「王爷,王妃醒了!」
「……真的?」
「真的,御医亲自诊的脉,就连御医都啧啧称奇呢,而且御医还说王妃有喜了,属下急着来跟王爷报喜讯。」
易承雍半信半疑,心底沉甸甸的,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第十五章 重获新生也圆满(1)
易承雍纵着马回王府,大步流星奔进寝房,见到床上的人儿微抬眼,朝他嫣然一笑,既娇且媚,犹如正盛开的牡丹,艳冠群伦,他却看得呼吸一窒。
「王爷,王妃如今的脉象极为平稳,先前中的毒不知为何已解,实在令人惊奇。」御医起身禀报,对这种状况无法解释。
明明昏迷时脸色灰败,脉象微弱,清醒后却是气色红润,眸子清亮,要说身中剧毒,谁信?
易承雍轻点着头,摆了摆手,让御医和陆嬷嬷先退下,待人都退到外间了,他才低哑问道:「……你是谁?」
她直睇着他,噙笑道:「妾身梁多福。」
易承雍直盯着她,徐步走到她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她的颈项,咬牙切齿地道:「给本王滚出去,这个躯壳已经不属于你了!」
他最怕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他虽不识得梁多福,但他不认为一个敢从京城跑到通阳寻他的姑娘,会是甘于让出躯壳之人,所以他日夜守着持音,就怕答允梁多福的事完成后,梁多福非但不离开,甚至会夺回自己的躯体。
结果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呢?他的持音跑去哪了!
易承雍怒红了眼,手劲大得几乎要掐碎眼前人的颈骨,蓦地,像是一抹影子从他眼前窜出,他还来不及看清楚,底下的人发出破碎的声响,道:「王爷……是我……」
易承雍一愣,松开了手,眼前看到的又是雷持音的面貌,而梁多福立在一旁,气呼呼地瞪着他。
「你这人太可恶了……等着吧,这一世你没善待我,下一世你就准备看我脸色!」撂下话后,梁多福转身消失。
易承雍没睬她,紧紧地将雷持音搂进怀里。
雷持音感觉他浑身发颤,就连心跳都跳得又重又急,忙拍着他的背,哑声道:「多福……是来帮我的,你……」
「帮你?」
她想开口解释,可一开口,喉头就痛得教她说不出话,易承雍见状,赶忙替她倒了杯茶,慢慢地啜了几口,她疲累地枕在他肩上,把她昏迷时的事娓娓道来。
「鬼差来逮我,她钻进这副躯壳内压制我的魂魄,再和鬼差谈判,鬼差答应了,所以这副躯体现在是我的了……」
「既是如此,她刚刚为何还不走?」
雷持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留在这儿是要等你回来,本是要感谢你的,哪知你……」她抚着喉头,脸上满是痛苦。
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的狠劲她今天算是领教了,要是她不开口,往后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他不舍地抚着她的颈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她把你赶走了,我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所以……你现在没事了,真的可以留下了?」
他颤着声问,心里一点都不踏实,总觉得彷佛他眨个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嗯,而且多福可能会成为咱们的女儿,你往后可能真要看她的脸色过活了。」她疲累地笑着,窝进他的怀里。「王爷,我们有孩子了,你开心吗?」
易承雍把脸贴在她的颈边,觉得一夜间他像是历经了生死,从地府又爬回了阳间,那般绝望又那般狂喜,让他筋疲力尽,泪流不止。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失去,终于守住最爱的人了。
易珞驾崩之前,下令诛杀万氏九族,就连怀有身孕的万贵妃都论斩;几个时辰后,易珞驾崩,查出是楚皇后买通宫人下毒,楚家毫无疑问地株连九族。
同时,肃王领着明州的兵马档住了企图造反的卫所兵,领军的万更年当场被斩杀,一夜之间,朝中盘根错节的派系被清除了大半。
翌日,由易承雍和易玦宣布大皇子易训继承皇位,再由六部和内阁一致推举两位王爷为左右摄政王,但因为雷持音伤势未愈,加上易承雍本身也带伤,于是几乎将政务全都交给夏烨和易玦。
「皇叔,你说,你一直不让我回通州,是不是因为你早就决定把事都丢给我?」一日下朝后,易玦气呼呼地跑上门理论。
易承雍懒懒看他一眼,「这是看得起你,还是,你比较想坐那张椅子?」
「……我觉得摄政王较好。」
易玦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实在不想面对一个天天哭着找母后的娃儿,才两岁大的孩子,到底得要怎么培养?他都还没当爹呀!
待易玦一走,雷持音从一旁的花厅里走出。
「你要不要帮他一下?」说真的,她有点同情易玦,因为两岁的娃儿真的很不好带,尤其还要教会他心思端正,真的不是容易的事。
「不要。」
雷持音怀疑地瞪大眼,他堂堂睿亲王竟然一句不要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为什么不要?难道你就不怕肃王没将皇上教好,说不准等到皇上长大后又闹出跟先帝一样的事。」
「那么久以后的事,以后再担心吧,我现在只想陪着你。」他搂着她的腰,把脸贴着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御医说,你肚子里恐怕有两个小家伙,一听见这事就让我觉得害怕。」
女子生产本就不易,她还一口气怀两个,他突然恨起自己当初的放纵。
「怕什么?御医不也说我的身子骨极好,而且我保证我肯定能好好生产的。」
肚子里的两个,其中一个定是多福,多福既然打算当她的女儿,要她报恩,自然会让她生产顺利,是不?
易承雍不语,事实上打从他知道她怀了双生子,他心情没一天好过。
他叹了口气,关切地道:「今日吃得如何,还是吃不下?」
「多少吃了点,实在是一天比一天热,难免食欲差。」她怀胎不会孕吐,只是有点头重脚轻,食欲差了点,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易承雍想了下,提议道:「咱们中午去状元楼用膳,那里有些入夏时才有的菜单,去尝尝有没有合你口味的。」
「好。」只要能让他安心,她都能配合。
正午时分,哪怕尚在国丧期间,状元楼外的大街人潮依旧鼎沸。
马车在距离状元楼一条街外的地方停下,两名空武卫在前开路,两侧后头都跟着几名空武卫护着,这阵仗教雷持音摇头。
想要和他两人单纯的上街,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眼看着状元楼就快到了,可她偏是眼尖的在人潮里瞧见了雷持言,而且卓瑾就被他抱在臂上。
她和卓瑾对上眼的瞬间,她的心狠狠揪痛着,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面貌更像她一些,只是神色淡漠,和她记忆中活泼爱闹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遭逢巨变,连性子都变得这般冷淡了吗?这该如何是好?
她还在伤心,却见那双淡漠的眼缓缓地绽出光采,漂亮的杏眸微瞠着,小手指着她。
「咦?」雷持音疑惑地瞅着他,身旁的人却挽着她要走。
「走吧。」
她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卓瑾还看着自己,就连雷持言也瞧见她了,然而,她的脚步未停,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慌。
进了雅间,易承雍点好菜,就见雷持音有些魂不守舍,不禁问:「怎么了?」
「没事,只是刚才在楼下时瞧见我大哥和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