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现实的悲哀让他们无法排除万难只单纯的爱着对方,似乎连分离都比相守简单。
她只知道,未来在她云游天下的时候,她会永远记得今天这一记温暖的吻,以及窗外射进来的一抹阳光。
突然间,寝宫外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然后就听到小毛子焦急地说道——
「师姑娘!你想见殿下,也得先让奴才进去通传……」
「我要马上见到他!要是碍了我的事,我让你人头落地!」师青青在宫中一向言语得体,待人亲切,但似乎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让她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
谷凝香连忙跳离陆樽怀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形容。
陆樽则是一脸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师姑娘,你不能进去……」小毛子似乎快挡不住了。
「让她进来。」陆樽的声音传了出去。
门外的小毛子如蒙大赦,还来不及说话,门就砰的一声被师青青推开。
见到里头只有陆樽及谷凝香,师青青不由脸色铁青,但两人衣着整齐,旁边还放着一碗药,似乎很正大光明,她狠狠地瞪了谷凝香一眼后,便哭哭啼啼地要扑到陆樽怀里。
谷凝香忍不住轻轻拦了一把,她说不上来是自己的私心,还是真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师姑娘,殿下身子不适。」
由于陆樽昨日被抬回宫时十分低调,并没有大肆张扬,所以师青青并不知道陆樽中毒之事。
师青青用力地甩开她,「要你管!」
陆樽一个不悦,正想责备,但见谷凝香沉着脸摇摇头,他忍住不发,索性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师青青一听,忍不住大哭了起来,那当真是没有一点虚伪,令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
「相府里的人来说,我爷爷……我爷爷昨夜回宫,突然重病,眼下好像就快不行了……」她哭着说道。
陆樽心头一动,「是不是中了毒?」
「对,可是我们相府请来的大夫却看不出是什么毒。」师青青有些惊讶,追问道:「殿下你怎么知道?」
陆樽脸色凝重,「你以为本宫为什么躺在这里?因为我也中了一样的毒。」
师青青眼睛一亮,急忙说道:「那殿下一定有办法救我爷爷,殿下求求你、求求你救我爷爷……」
陆樽看了一眼谷凝香,「能救人的不是本宫,而是谷太医。」
师青青不说话了,今天要不是她硬闯,还不知道谷凝香陪着太子,足见她在太子心中的分量那么一点。
谷凝香在太子身边,这代表着什么?师青青一边哭,心中却也有了别的算计。
「可是谷太医不救皇室以外的人啊……」师青青哭得更惨了。
谷凝香很是无奈,都这种时候了,师青青还要阴她一记,难道师青青真的认为这么说,太子就会对她印象变差?
无奈之余,谷凝香只能说道:「事急从权,何况师相不是一般人,师姑娘不必再说了,我们快些出发,否则时间拖久了,只怕有变。」
师青青难得认同了谷凝香的话。
于是陆樽急忙换好了衣服,一行人乘着马车低调地出了皇宫,匆匆地往相府行去。
众人赶到丞相府时,气氛十分古怪,每个人都是一脸哀戚,却静谧得可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彷佛只要谁说话大声了点,就会引爆整个紧绷的气氛,让府里压抑的情绪爆发开来。
师青青领着陆樽及谷凝香进到内间。
一踏进房,见到哭肿了眼睛的师家夫妇,陆樽与谷凝香对视一眼,心里头顿觉一阵不妙。
「爷爷……怎么了吗?」师青青颤抖着声音问。
师青青的父亲没有说话,师青青的母亲则是哽咽地道:「公公他……已经去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师青青,让她差点站不稳。
师效平犹如师家的定海神针,师青青的父亲虽然因师效平的关系,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但碍于自身资质,始终无法再前进一步,更不用说第三代的子孙更加不如前辈,都还上不了台面,只有一个师青青算是青出于蓝,可惜是个女孩。
如今师效平去世,师家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也怪不得师青青的双亲选择先将这件事按下不发,否则只怕不仅师家风雨飘摇,连金鹰王国的政局都会动荡起来。
见师家三人哭成一团,陆樽叹口气,暗忖自己这个闲散假太子只怕当不久了。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可以让本宫看一下师相吗?」
师家的三个人让了开来,陆樽带着谷凝香上前。
谷凝香看了师青青的父亲一眼,他自然知道她太医的身分,微微点头,于是她便检查起了师效平的遗体。
良久,她长吁了口气,脸色凝重地对师家人说道:「师相的确是去了,死因是中毒,请节哀。」
师家人沉浸于哀伤之中,更多的是对未来的焦虑及恐惧。
陆樽突然问谷凝香,「是否与本宫中的是一样的毒?」
谷凝香点了点头。
师家的人倒抽了口气后,师青青脱口问道:「那为什么殿下没事,我爷爷却死了?」师青青的父亲瞪了她一眼,连忙向陆樽致歉。
这一点事陆樽自然不会计较,他也一起看向了谷凝香,希望她能解开大家的疑惑。
谷凝香没有直接回答师青青的问题,却是反问陆樽,「小毛子昨天说师丞相拿了一颗解毒丹给你,你没吃,对吗?」
「确实没有,有什么问题?」陆樽疑惑道。
平南王下的毒,陆青青只和小毛子解释过,陆樽醒来后谷凝香还来不及说就遇到师青青来寻,她索性一次解释清楚,「你们中的是脉阴之毒,这种毒透过熏香传递毒素,不会令人立刻毒发身亡,至少要等个三五天才会昏迷,在睡眠中渐渐死去。有人对太子与丞相下这种毒,显然是想让自己脱罪。」
第九章 逼不得己的忍让(2)
虽然谷凝香没说出那名字,但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平南王,心里头益发沉重。
想来平南王一心就是想要让他们死。
谷凝香这时才缓缓说出她的猜测,「脉阴之毒用普通的解毒丹是无法解的,它甚至会与大多数解毒丹里包含的药材黄连起作用,形成致命的毒素,中毒者很快就会死去。丞相使用的解毒丹,如果有加入黄连,再加上他年纪大了,只怕……」
众人恍然大悟,也更加的难过。若是早知道有这种事,他们也不会让师效平服下解毒丹,更不用说府里聘请来的大夫,开的药方里就有黄连这一味。
可是就在众人后悔遗憾不已的时候,师青青却突然浑身发抖,接着一副暴怒的模样,对着谷凝香就痛骂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师青青只想把一腔愤怒发泄出去,尤其她原就嫉恨谷凝香,现在正好将一切推到她头上。
「我……」谷凝香吓了一跳,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
见她不语,师青青得理不饶人,更是指着她一阵狂风骤雨似的无情指责,「你要是早点说,我爷爷就不会死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谷凝香很是无奈,这显然是躺着也中箭,她成了师青青的出气筒了。
前夜她整晚照顾着陆樽,一直到他醒来,这期间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太子府知情的人也不会让她在这时候离开东宫,更不用说她有没有那余力去联想到师效平是不是也中了毒,甚至是吃下解毒丹。
在相府的大夫都来不及救了,她远在皇宫之中,更加来不及。何况相府的大夫开出的药方含了黄连,说不定这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她不愿当众提出这种质疑,免得害了那名大夫。
师青青已经失去理智了,纯綷\是为了发泄,谷凝香替自己辩驳也没用,不用说师青青不会听,她根本只是想藉题发挥,什么解释都不会接受的。
「你冷静点。」倒是陆樽看不下去,沉声说道:「丞相是中毒而死,并不是谷太医害的。现在我们要注意的是平南王原想害的人是我及师相,如今师相已去,本宫却活着,所以或许还能稳住平南王一阵子,只是他已准备好要成事,只怕稳不住他太久。」
师青青见陆樽发了话,只能将矛头收回,却借机扑进了陆樽的怀中,哭得楚楚可怜,「呜呜呜,殿下,我该怎么办……」
众人一筹莫展,尤其是师府的人,现在唯一能保全自己家族的希望,都系在太子身上了。
师青青的父亲想了想,不由腆着脸开口说道:「殿下,家父已去了,青青与家父一向感情深,我怕她待在这府中,睹物思人之下会悲伤过度,忧思缠身,不知在家父出滨前的这段日子,能不能让青青继续住在东宫?」
「……」这请求听来合理,但陆樽如何不知其中包含了多少政治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