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见到了铁匠铺的标记,冷冷地说道:「是本店卖出,但不是我打的。」
「那是谁打的?」李文通忙问。
「店里的某一个学徒。」其实元修看得出来是元甲,不过他懒得说明。
「学徒?所以你是师父?那你的手艺总该是这家店里最好的吧?」李文通不由兴奋起来,直接说道:「我要你帮我打一把佩刀,最好是无坚不摧,削铁无声的宝刀!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你打得出来。」
「没有。」元修直接拒绝他。「本店不制作武器。」
「你敢不做?」李文通哪里被人拒绝过,随即来了火气。「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去河南府打听看看,说到我李文通没有人不退避三舍,连你们乡宁知县见到我都得恭恭敬敬的……」
元修不耐地打断他。「你既然连知县都熟识,那就让他来跟你说。」说完也懒得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拉着麦芽就往内间走。
李文通气得跳脚,直接让护院砸店,冲入内院搜人,想不到不一会儿护院就被人打飞出来,像条死狗似的瘫在李文通身前,吓了他一大跳。
「谁天大的狗胆,敢打我李文通的人?」
随之而出的是几名衙役,而最后出来的便是新上任的刘知县。
这刘知县为官正直清廉,官名比起过去的徐知县也是不遑多让,当然,他会被分发至此处与封不凡特别关照乡宁县有关。
他早就知道大垛铁的铁匠铺东家来历不凡,墙上的匾额还是御赐墨宝,今日他听说有几名京城来的贵人来到铁匠铺,便急忙由县衙赶了过来,果然元修接待的几名贵客身分都让他心惊胆跳。
元夫人好意留了他用膳,他便腆着脸与几位贵人共桌,想不到才刚开动没多久就遇到有人来铺子闹。这个叫李什么通的不管背后靠山是谁,眼瞎到没见到墙上的御赐墨宝,今日也该他倒楣了。
「不管这家伙是谁,都给本官拿下!」刘知县喝道。
衙役很快将李文通架了起来。
李文通气急败坏地嚷道:「你这狗官知不知道我爷爷是吏部员外郎?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掉乌纱帽……」
像李文通这种在家乡耀武扬威,一出门就忘了自己是谁的纨裤子弟,刘知县看得多了,不由好气又好笑地道:「你爷爷是吏部员外郎又如何?你晓不晓得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来闹事之前都不会先探探门路吗?」
见李文通犹不知好歹,知道这家伙必然完蛋,刘知县便好心让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他先指了指正厅的门墙。「你看到那块匾额没有?给本官仔细看清楚了!」
李文通余怒未消地看向了墙面上那块写着「炉火纯青」的匾额,本以为就是块匾有什么了不起,但当他看清楚了落款的名字,还有下头盖的斗大玺印时,整颗心不由凉了一半。
「御……御赐的?」
「对,御赐的。」
「就……就算是御赐的,圣上总不会一直盯着这个小地方……」李文通抱着侥幸的心态,仍不想服软。
刘知县同情地望着他,「你可知今日铁铺元东家设宴,邀请的人有哪些?除了本官,还有前任平阳府知府,如今山西布政使司的徐布政使。」
山西布政使……那不就是他舅舅上官的上官的上官?李文通听得冷汗都冒出来,刚刚他的护院可是有打进内院闹事,听那动静,客人不可能只有刘知县与徐布政使,况且刘知县似乎仍有未竟之语。
他不由缩着脖子问道:「还、还有谁?」
「还有元修的妻弟,也就是你刚才调戏那名小娘子的亲弟弟,现任翰林院侍读学士麦莛,每日陪皇上读书的御前红人,他与徐布政使一同回乡探亲。」刘知县火上加油地道:「恰好遇上你这出大戏,还真巧呢!」
御、御前红人?李文通简直都快哭出来。「没……没有了吧?」
「还有一人,便是回京述职,特地绕过来探望好友的大同总兵朱豪,方才你的护卫不是飞出来?就是他扔的。」刘知县不知是好意还是坏心地告知。
李文通软脚了,要不是有人架着,能直接倒在地上。这几个人除了刘知县,随便拉出一个都能碾压他爷爷与舅舅,他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
「你一定很好奇自己到底惹了谁吧?」刘知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今日借元修的人脉震慑纨裤,他着实也威风了一回。「这铁铺的东家元修,当年是助圣上打天下的大将军,如今封了魏国公,只是他未领官职,隐居在乡间。还有你调戏的小娘子麦芽,她是圣上亲封的清平县主,在开国之役中也是有功的,她做的食物连圣上都喜欢吃,还要不时送进京里去。我只能说你这回闯的祸不小,想要安然无事是不可能的,既然你爷爷是吏部员外郎,就看他能帮你到什么程度了。」
于是刘知县直接让人将吓得屁滚尿流的李文通及其党羽拖走,让衙役清理了店铺,自己则回到后院告罪。
其实后院几人根本对李文通这等小打小闹不以为意,反倒还觉得是桩趣事。
「我说元修,你堂堂魏国公没事躲在这乡下开铁匠铺子,到底坑了多少人啊你?」朱豪笑着问道。
元修笑而不答,反而是徐布政使凑了个趣,替他回道:「朱总兵这便问到我的职权范围了。想来找元修打造神兵利器的,态度好些的就请他回去,态度不好的像今日的李文通,就当盗贼处理,如今押解到我面前的盗贼没有十人也有八九了,个个都是花了大把银子赎回去,倒肥了我那府衙。」
「所以现在徐布政使总该不穷了?」麦芽还记得他当知县时苦哈哈前来蹭饭的事。
「我真的没穷过啊,怎地你们都不信……」提到那往事,徐布政使当真哭笑不得。
其余人不知道这些浑事,元修就略微解释了一下,众人得知实情都哈哈大笑,丝毫不给面子,直到徐布政使举起酒杯求饶,众人才停下笑声,不过也是很努力的忍呀忍,好不容易将这种情绪缓和下去。
方才李文通求刀失败,不代表其他人没这心思,麦莛此时便开口道:「姊夫都替姊姊打造兵器了,不若也替我打造一把佩剑吧?」
「你又不会使剑。」麦芽白了他一眼。
「剑为百兵之君,我现在好歹也是有点声名的文官,身上挂把剑看起来也高雅。」麦莛没说的是,如果挂的还是元修亲造的佩剑,那就不只高雅了,简直是高雅得瑞气千条,说出去都能让人羡慕得跪下。
「那么爱显摆,不然我的借你挂着好了。」麦芽娇哼一声。
她这话不说也罢,一说出口,朱豪险些没喷了酒,麦莛则是连连摇头。
徐布政使与刘知县看得不解,前者忍不住问道:「元夫人的兵器不好吗?麦翰林怎地很是嫌弃的感觉?」
朱豪大笑道:「因为麦芽的武器可是一把菜刀啊!」
菜刀?徐布政使与刘知县同时看向清俊儒雅的麦莛,一想像他腰间挂把菜刀的样子,忍不住同时笑喷了。
「别欺负你弟弟。」元修在桌下轻捏了捏麦芽的手,转过头打量了下麦莛的身形,又与他握了握手,方对着他说道:「五天后取剑。」
「谢谢姊夫。」麦莛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夫君,你太宠我弟弟们了!上回麦穗说想要个小刀,你做了把精钢匕首给他,他拿匕首不小心把椅子劈了,差点没把我爹娘吓坏。现在麦莛来要剑,你又二话不说就打给他。」麦芽绝不肯承认自己有点吃醋。
众人都饶有兴味地看向了元修,很好奇这样冷情的男人会怎么安抚太座,想不到元修宠妻的段数可是远远高过他们想像,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这事。
「爱屋及乌罢了。」
他也不说什么甜言蜜语,也没什么亲密动作,只是简单一句话,马上让麦芽笑意盈盈,完全忘了追究,忘了吃醋。
这一番骚操作看得朱豪及麦莛两个单身汉鸡皮疙瘩直冒,但不得不说心里还真有些羡慕。
元修与麦芽的恩爱众所皆知,孩子都生了两男一女还黏黏糊糊的,单身汉们直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娶妻了,否则不时被人这么刺激着,人生都不圆满了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