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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兰琛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微酸,想到父皇这般疼爱妹妹,可妹妹却全然不知情,这让他很是难过。

  可父皇若知道妹妹爱上的是前朝废帝,还会同意她不顾身分地位,与雁皓轩在一起吗?

  他只感到十分无奈,身为兄长,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称心坐在游廊上,看着御花园中枫叶渐渐红起来,映在湖中,形成明媚的颜色,她的心里总算感到一丝暖意。

  自从回到周国宫中,她觉得自己整天如行尸走肉一般,失魂落魄,彷佛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太医来看了她好几次,也诊不出什么病因,其实她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

  很久以前,她养过一对小鸟,母鸟病故后,公鸟不食不饮,最后啼歌而亡,小时候她很是不解,现在终于懂得那种痛失爱侣的哀恸。

  她只怪自己的定性不够,分明只是因为好奇想去静和庄看看,却泥足深陷至此,她果然好没出息……

  「启禀公主,太子殿下派人送来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公子的名册,」随侍宫女禀报道,「还有新科状元榜眼探花的名册,请公主过目。」

  「名册?」称心只觉得不解,「为何要送这个过来?」

  「公主不知道吗?」宫女微笑,「这是老规矩了,通常送上这样的名册,便是要给公主挑驸马了。」

  「什么?」称心愕然,身子顿时一僵,「怎么……怎么会这般突然?」

  「太子殿下说,皇上久病,宫中也需要喜事来冲冲煞,再说公主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终身大事也是拖不得的。」

  「太子殿下驾到——」此时忽然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没过一会儿,便见呼兰琛自游廊那端匆匆走来。

  「皇兄。」她起身上前,「今天……怎么有空?国事都处理完了?」

  自从由静和庄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因为赌气,与大哥甚是疏远,可她终归是善良之人,懂得体谅别人的难处,心中对兄长的那一口怨气也终归还是消散了。

  「方才我叫宫人给你送来了名册,」呼兰琛看着她,「你可是看过了?」

  「还没来得及看。」称心答道。

  「这意思你也该明白吧?」

  「皇兄,我年纪还小呢。」她敷衍着,「不着急。」

  「你都十八了,通常十八岁的女子,都能当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那是民间女子,无夫无子无以为靠,我如今是公主,我怕什么?」

  「你该不会还在想着静和庄吧?」呼兰琛忽然道。

  称心心中一震,然而表面上却依旧淡笑着,「皇兄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方才我去了父皇寝宫中,他的病况似乎更严重了,恐怕是拖不过这个月了……」

  说起来,她跟父亲的感情十分淡薄,甚至是恨他的,可此刻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莫名的难过。

  「婧儿,你也该去父皇寝宫里探望一下了,父皇很是惦念你,他说如果西去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称心眸中有些酸涩,曾经,她心如磐石,并不打算原谅父亲,但她发现自己远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狠心。

  「为我挑驸马,是为了给他冲喜吗?」她忍不住问。

  「冲喜这种迷信的事,有谁会相信?」呼兰琛涩笑,「婧儿,你还不明白吗?是父皇担心你的下半辈子,想在临了前看见你得到美满归宿。」

  这份好意,她真是承受不起,彷佛领了这个情,就对不起故去的娘亲,可是她又怎能不动容?毕竟血浓于水啊。

  「你这寝宫倒很是清雅,」呼兰琛忽然四下打量了一番,叹道:「难怪都说这里是宫中最好的地方。」

  「最好的地方?」称心不明白皇兄为何忽然有此感慨,「比皇兄的东宫还要好?」

  「这里是前朝废帝少时的住所,你知道吗?」他石破天惊地道。

  「什么?!」所以雁皓轩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吗?!称心不由得瞪大眼睛。

  「前朝废帝还是皇太孙时,雅国上下无不宠溺,特建了这天底下最好的寝宫给他,可是现在父皇却把这里给了你,婧儿,你还不明白父皇对你的心意吗?」

  她怔住,指尖轻颤起来。从小到大,她不曾获得如此殊荣,原来受宠若惊的感觉,竟是如此。

  她彷佛在忽然之间看到了镜子的反面,发现了从前不曾注意到的微妙细节。

  「大哥也不想强迫你,毕竟你尚有心结未解。」呼兰琛又再次叹了口气,「可是,父皇临了的这一段时间,大哥希望你去看看他,不说随身伺候、尽子女的孝道,但也别老是躲避不见。算是大哥求你了……」

  她能拒绝吗?毕竟无论是从纲常伦纪上,或她此刻的心境上,都无从拒绝……

  「你好好想想,大哥还约了朝臣议事,这就走了。」呼兰琛站起身来,像是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但终究忍住,让她自己去体会。

  第10章(1)

  一早起来,称心就心神不宁的,梳妆时首饰盒子滑落在地上,项链断了绳,玉珠子散了一地,彷佛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宫中会有变故发生。

  「启禀公主,皇上召见。」

  才用了早膳,爹爹便派了近身大太监来传唤她,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平素她不愿去给爹爹请安,爹爹也不曾强迫过她,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爹爹真到了寿终之际,回光返照之时,所以特意传她去见最后一面吗?

  称心不由得有些不安,按说,爹爹的生死她本不关心,可临到头来,她发现血浓于水,对于父亲,她还是做不到铁石心肠。

  匆匆换了宫装,往皇帝的寝宫而去,在回廊上,她遇到了好几个太医院的主事,皆是神色仓皇,看样子父亲的情形的确不太好。

  称心随着总管太监入了内殿,龙榻前,帘帐低垂,隐隐约约的,可看见父亲斜靠在枕间,有宫人在给他喂药。

  「儿臣参见陛下。」称心跪下施礼道。

  她一直不习惯叫父皇,总是称「陛下」,故意疏远至极,但爹爹也由着她的性子,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婧儿来了,」呼兰拓和颜悦色地道,「用了早膳没有?」

  虽然呼兰拓已经强打起精神,但仍可听得出他的声音实在虚弱,与从前宏亮骇人的嗓音截然不同。

  「陛下可是龙体欠安?」她索性问道,「不知一大早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你这孩子,怎么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呼兰拓叹了口气,涩笑道,「就不肯好好陪朕说会儿话吗?」

  「儿臣……只是不解。」她总觉得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四周的气氛不会如此怪异。

  「朕这身子欠安已久,都习以为常了,今天召你前来,也不是为了这个。」呼兰拓语气和蔼的说。

  「陛下病了这么久,儿臣都没来探望……」情不自禁的,称心道出一句和暖的话来,「实在心有愧疚……」

  人之将死,又何必再与他计较前尘过往?他若想要一个孝顺的乖女儿守在榻前,她也愿意满足他的心愿。

  娘亲常说,善良之人与狠心之人的区别在于,前者懂得放下与体谅。娘亲曾叮嘱过她,她一定要做个善良之人。

  「婧儿……你说什么?」呼兰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道,「再说一遍给父皇听听!」

  「皇兄那日与儿臣做了一番长谈,希望儿臣能尽子女孝道。儿臣觉得皇兄所言有理,以后……儿臣会天天来给父皇请安的。」

  父皇?她随口之间居然说了「父皇」两字,原来她的心不似磐石坚硬,或许她早就原谅了爹爹,对他的恨意早在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中消逝了。

  为她那句父皇,呼兰拓眼睛泛起雾气,「好好好,你若能日日都过来,朕当然欢喜。」他笑道,「只是怕你们年轻人陪朕这个老人家说话,会闷得慌。就连你皇兄,平日里也只是给朕禀报些朝堂之事罢了,也不曾与朕多聊会儿天……」

  提到呼兰琛,不知为何,呼兰拓忽然猛地咳嗽了两下。

  「婧儿,其实朕今日召你前来,实有要事……」他抑住顽疾,努力的开口,「你皇兄昨日去京郊,说是去寺里为朕祈福,可却至今仍未归。」

  「什么?!」称心一怔。

  果然是出了大事,难怪她心中七上八下的。

  「从前你皇兄出宫去,也曾有在寺中小住之例,可他现下替朕监国,日日打理朝政,断不会这般做,何况朕已派人传话过去,却也迟迟不见回音。」

  按说皇兄武功不弱,又有高手护卫,应该不至于发生意外,可她一颗心莫名跳得厉害,彷佛越害怕什么,就越会遇到什么。

  「启禀皇上!」忽然门外太监碎步匆匆而入,俯首禀报道:「洗统领回来了,求见皇上。」

  「快,快宣!」呼兰拓连忙道。

  显然,洗统领是呼兰拓派出去给呼兰琛传话的人,他手执一封书信,满面惊慌之色,跪倒在龙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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