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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财迷拒走前世路(1)

  「救命啊……救命啊……」

  「不是我……不要螫我啊……」

  「啊……」

  此起彼落的求救声惊扰了宁静的村子,震落林中随风优雅摇曳的枝叶。

  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从山上狂奔而出,有人鞋子飞了,有人顶着一头树叶,有人拐了脚只能半走半跳。

  唐宁月也在其中,手上抱着四岁的弟弟唐文钰,神色惊恐。

  紧跟在众人身后的是一片嗡嗡声,成群结队,教原本闻声而来打探的一一退回去。

  又不是傻了,谁也不乐意挑在此时凑上去。

  扑通!扑通!扑通!

  大家纷纷跳入池塘,还好已是仲春,高照的艳阳将池塘晒得暖呼呼的,不必担心泡水会着凉。

  唐宁月也不知道是如何甩开蜜蜂的,反正进了庄子,门一关,她如同一滩烂泥跌坐在地,紧抱唐文钰的双手顿时一松,小家伙随之滚落趴在地上。

  「终于得救了!」唐宁月觉得自个儿去了半条命,若非运动细胞发达,这会儿她肯定顶着一颗猪头。

  唐文钰坐直身子,轻拍胸口,「吓死宝宝了。」他喜欢模仿姊姊说话,姊姊说话很有意思,他不知不觉就习惯了。

  「你还知道怕啊。」唐宁月真想朝他的小脑袋巴下去,若非他坚持跟那群熊孩子凑在一起,他们怎么会受到波及?又不是养蜂人,竟然敢去捅蜂窝,若是有着严重过敏体质的人,被螫到可是会休克的。

  「我一直都知道怕啊,只是没想到他们胆识过人,竟跑去捅蜂窝。」唐文钰一直觉得自个儿厉害,直到遭遇今日的冲击,他才意识到自己年纪还小,就是用石子砸蜂窝的力气都没有。

  唐宁月唇角一抽,「这不是胆识过人,这是傻大胆。」

  「他们至少有胆子去尝试啊,姊姊不是鼓励我要有勇于尝识的好奇心。」

  「那也要分辨是不是超过了自身能力,因为好奇赔上性命,不值。」

  「姊姊东一句西一句,怎么说都有你的理。」唐文钰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道。

  啊啊啊……乌鸦在唐宁月头上乱飞,她又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当然说什么都讲理啊。

  「这是三小姐和六少爷吗?」年嬷嬷原本不想出声打扰他们,可是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有种说到天黑也不肯罢休的架势,还是赶紧跳出来打断。

  姊弟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转头看过去,头一歪,彷佛在问——你是哪一位?

  「这是老夫人身边的年嬷嬷,这一趟是来接我们回京的。」陈云芳一边介绍一边走过来,将儿子拉起来,轻轻帮他拍去身上的尘土树叶。

  唐宁月彷佛听见轰隆一声,一道惊雷将她从外到里劈焦了,她怎么会忘了如此重要的事?

  五年前,毅勇伯庶出的三子唐景华遭到「流放」,带着妻子陈云芳和女儿唐宁月离京来到北边青州的锦城。

  因路途遥远,唐宁月半途病倒,缠绵病榻一个月后,由她取而代之……更正,她取代的是重生的原主,因此有幸窥探原主一生。

  她这才知道,原来是毅勇伯需要一个儿子帮忙管理北边新添置的产业,三房庶出,又没儿子,自然得了众人都不想要的差事,还招来抹黑,有了「流放」之名。

  原主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姑娘,觉得他们被家族遗弃,前世始终闷闷不乐,即便来到锦城的庄子,母亲就怀孕,隔年生下长子,过了一年再次怀孕生下二子,她不必再担心出嫁没有兄弟撑腰,可她还是没有从「流放」的心结走出来。

  客观来看,原主可以说嫁得很好,高嫁进靖安侯府当世子夫人,可是她偏偏遇到一个看重事业又冷心冷情的夫君,经常独守空闺,致使她一直深陷「遭到遗弃」的情境当中,郁郁寡欢,不到两年,一场风寒就夺走她的性命。

  重生归来,原主并不高兴有机会重新来过,努力将自个儿作死,小病折腾成缠绵病榻,最后换了芯子——成了热爱生命的她。

  今日京城来人,主要是她今年及笄,亲事该定下来了。权贵官宦之家的亲事往往是利益结盟,当然不可能放任她在这儿随便找个人嫁了,这一点她理解也接受,不过她可不想嫁给原主上一世的夫君。

  这不只是原主的心声,更是因为她因这门亲事得罪二姊姊,成了长房的敌人。三房是庶出,没有得罪其他两房的资本,爹娘在毅勇伯府已经很艰难了,她还是别再给他们添麻烦。

  「宁儿,还坐在那干什么?」陈云芳推一下失神的女儿。

  唐宁月回过神,连忙起身向年嬷嬷问好。

  「五年不见,老奴都不认得三小姐了,这满园春色还不及三小姐十分之一。」

  唐宁月差一点跌倒,她刚刚逃过蜜蜂攻击,即便没肿成猪头,但也是很惨,这位嬷嬷却睁眼说瞎话,不愧是长年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人,都成精了!

  「年嬷嬷太抬举她了,这孩子来这儿玩野了。」陈云芳对年嬷嬷客气中带着敬意,年嬷嬷从小侍候老夫人,一直没有嫁人,在毅勇伯府算得上半个主子,老夫人特地派她接他们三房回京,这也是向他们表示对此事的看重。

  「小姐还未嫁人,就应该充满朝气。」

  唐宁月努力稳住脸上甜美的表情,说什么也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发出呕吐声,这不只等同打对方一巴掌,更是丢了他们一家人的脸。

  「年嬷嬷,收拾箱笼需要好几日,你要住庄子,还是住县城的客栈?」陈云芳当然是恨不得立马将人送去客栈,年嬷嬷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同时也代表老夫人的眼睛,她可不想夜里夫妻说话还要刻意压着嗓门,多累人啊。

  「难得来到锦城,老奴回去还得向老夫人仔细说说这儿的风景人情,还是住客栈吧。」

  哇哇哇!唐宁月真是太佩服了,明明住不惯这种乡下庄子,却可以将理由说得如此漂亮,能人啊!

  「那我先让张管事进县城安排客栈。」陈云芳转头瞥了大丫鬟柳枝一眼,柳枝立马行礼退下去寻张管事,接着,她又转向张管事的妻子,「王婶,你陪年嬷嬷四处走走瞧瞧,既然来了,总要看看这儿的山水景色。」

  转眼之间,相干和不相干的人都走光光,只剩下母子三人。

  「你们两个跟我来。」陈云芳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往里面走。

  姊弟两人立马耷拉着脑袋瓜,像老头儿似的跟在后面。

  左看看,右看看,不及两岁的唐文晟边咬手指边晃着胖脚丫,咯咯咯的笑了。

  「丑!丑!丑!」一个音比一个音还加重,唐文晟无法从脑中贫瘠的用字中寻到合适的认知,只能在擅长的单字上表达,还好他不懂猪头的隐喻,否则会更喜欢「猪头」。

  这个小胖子……姊弟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转头一瞪,可是下一刻一起被敲了脑袋瓜,连忙又缩成鹌鹑。

  「你们不想上药吗?」小孩子是活泼好动还是沉稳内敛,陈云芳都不在意,只要健健康康就好,她再也不想回到五年前离京时,女儿奄奄一息,好像随时要断气,一颗心被揪得好痛,那段时日她都不知道自个儿是如何熬过来的。

  两人不敢再乱动,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小胖子都懂得取笑,还是赶紧上药。

  上了药,陈云芳开始耳提面命,「回京之后可不能再如此调皮,京城可不是锦城,毅勇伯府更不是我们这个乡下庄子,你们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只是你们个人,更是整个毅勇伯府,若是人家有心刁难,一点小事也可以借管教之名将你们禁足一个月。」

  唐宁月呐呐的问:「我们一定要回去吗?」

  「你都十五了,最慢明年一定要定下亲事。」

  「明年再回去就好了啊。」唐宁月当然知道迟早要回去,但是只要避开三日后就好了。

  按照原主上一世的轨迹,三日后他们会在回京的路上遇到盗匪,幸逢靖安侯世子卫洵相救,随后卫洵会跟他们一家同行。可能是因为这段缘分,原主才能在那么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成为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不过能避则避。

  「不行,明年宫里要选秀,你想避开,最好今年就定下亲事。」

  「明年宫里要选秀?」

  「对,还有,后年你爹要参加春闱,他得提早回去准备。」

  唐宁月顿觉脑袋一片空白,她爹要参加春闱?

  「你爹可是十四年前京中秋闱的解元,若不是会试之前老是出状况,这会儿早就当官了。」

  对哦,她怎么忘了?自家爹是学霸型人物,据说唐家先祖的聪明全给了他,而他姨娘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若非家道中落,不会给人当妾。

  她想,爹若不是庶出,绝不会从二十岁解元拖到如今还参加不了会试……非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会试之前老出状况,可能吗?这分明有人搞鬼,不想她爹顺利考中进士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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