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腮苦苦思索,蓦然想到了一个共同点──她们都离开了夏翰青!无论是经过千山万水后的初恋,或是不到两年的热恋,她们都离开了他!
“想来他也是很倒楣的啊。”她呢喃着,“这两个女人头壳都坏去了吗?”
不,异地恋通常难抵得过近水楼台,就算通讯方式再日新月异也敌不过真实的躯体近在眼前,她的大学同学班对不就失败了好几例?
那刘佳恩呢?殷桥真这么所向无敌?这点她就想不通了。殷桥是有迷人的本钱,但迷人到宁愿放弃夏翰青?
“三个殷桥送给我我也不换!”她撇撇嘴,顿时觉得这种虚拟交换可笑,交换的先决条件是拥有夏翰青啊。
难道他是因为自行选择的恋情无法修成正果,干脆来个不伤身心的相亲?
“那你怎么不挑我啊?”她小声嘟哝。
莫非是她父亲的生意崛起背景让人敬谢不敏?高中时同学不就因为流言而疏远她吗?
她深深叹了口气。人生就不能简单点吗?她明明就是个简单的人啊!
手机铃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瞥见来电人名,心又下沉了一寸。果不其然,手机刚凑到耳畔,她大哥范刚的恶声恶气便直冲耳膜:“你是跟范家有仇吗?谁不得罪偏去得罪应先生!你不知道你老爸在跟他交关做生意吗?”
“应先生?”她脑筋转了好几圈才领悟她哥指的应该是应天培。“应天培?”
“对!不然是谁?不是你老爸你有本领认识几个应先生。”
“我没得罪他啊!”印象中最后那顿饭结束他还挺绅士地送她回住处啊。
“你没有?你都几岁的人了说话还不经大脑,你就算哄不了他,可以不说话只对他笑吧?笑会不会啊!”
她听得一头雾水,以为范刚指的是她应对不够圆滑,没把对方捧得心花怒放。“你当应先生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吗?他不是那种随便可以敷衍的人──”
“那你也不必对他说那句──欸,那句什么?对了,就那句──‘我不中意你’,汝系起肖才会贡肖话──”说到气急败坏习惯性冒出了台语。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肖话,我不想大家误会──”
“我管你是不是实话,人家应先生不爽快啦!这几天快去给人家赔罪,不然就算爸不讲话我也不会放过你──”
“喂──”她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一阵火气直往上冒,在胸口烧啊烧。
明明她就是个简单的人,却老是得去做不简单的事。让她去向应天培赔罪能说什么呢?难道说──对不起,我不是不中意你,我只是一时没感觉,也许下次就有感觉了,世事难料不是吗……
“你看起来好像很火大?”刚上完课的宙斯走进办公室,被范柔的咬牙切齿给吓一跳。
“没事,我哥打电话来训了我一顿。”她垮下肩,懒得再重述。
“你最近不是应该乐坏了?欧巴又回来了,还主动找上门。”宙斯悻悻然白她一眼。本以为范柔逃出生天了,哪知那位夏公子不知给她吃了什么回魂药又把范柔勾回他跟前。两人三不五时见面也就罢,夏公子还不避人耳目直接到教室外等人,照他看来,长此以往,范柔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乐什么啊?人家都说跟我是不可能了。”
“这就对了,那干嘛又来勾引你勒?我看你最好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她支起右手拄着脑袋,眉心又现苦恼。“宙斯,就当我无聊,你来猜猜看,如果让我和夏翰青相恋,我万不会想离开他,但多年后我还是离开他了,我选择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这人看起来城府深,什么可能性都有,搞不好他私下有什么怪癖,人家终于受不了,走了也很正常。”
“别把他说成这样,他其实很温柔的。听他小妹说,他没有挽留过任何女人,要走悉听尊便,祝你幸福,他绝不为难对方。”
“哦?”宙斯眉一挑,把拭汗毛巾一端抓在手里,在空中徐徐绕转,面露嗤之以鼻,“这么有风度?你以为这是好事?他不过是没那些女人想象的这么爱她们罢了。你们这些女生真天真。要我猜,我还可以猜一样,搞不好就猜中了──你这位欧巴爱的根本是男人!那些女人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说完轰天长笑一阵。
她险些一噎,目瞪口呆。
“你以为我唬烂?这种事我见多了。你还记得我们到那家摇滚酒吧,遇到夏翰青上台献唱那一次吗?跟我们一同去的小伍是同志,他说凭他的多年嗅觉,他敢打赌夏翰青和他一样是同道中人,夏公子那斯文秀气的模样在那圈子里可是天菜啊!他后来为了多瞧夏翰青还光顾那家酒吧好几次呢。”
“……”她双手握拳摀住脸,惊不能言。“你可以再更扯一点!”
“扯什么?不然他干嘛先打预防针说和你绝不可能?你哪里不好了?我看他是没法子爱女人吧!”
“宙斯,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不必──”
“欸──是你让我猜的喔,仅供参考,别打我。”宙斯不怀好意地眨一下眼。
“当我没问,不准胡说。”她警告地瞪了宙斯,闷头收拾桌面文件,一股脑塞进抽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想让范刚再暴骂她一顿的冲动……不,暴打她一顿也行,她一定不还手。
她很欠人扁吧?没事问什么啊!好好的问什么啊!活得不耐烦了吗?
奇怪,怎么有欲哭无泪的闷滞感?她绝不当真!绝不当真!
她抓起背包甩在肩上,想把刚才惊悚的一番对话也甩个几丈远;不幸那头甩了,这头又自动勾起夏萝青曾对她说过的话──
“──殷桥以前是很喜欢我哥的,他们从中学就混在一起,殷桥还跟我开过玩笑,要不是他喜欢的是女人,他一定选择我哥。可惜因为刘佳恩,他们这对哥儿们就这样散了。我从来不知道我哥会这样对付一个人,你说,他是有多恨殷桥?他根本没这样对付刘佳恩,可是刘佳恩先负了他啊。”
走动中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范柔抬起头,呆愕自语:“完了!是说有多恨,就有多爱……”
***
这有几天没见,和夏翰青预想的不太一样,范柔一改平日的活泼多言,文静了不少,连眼神也带了点少见的犹疑。
他近日工作忙碌,出差到异地几日,几无空闲,周五夜晚饭局结束得比预定的早,散场后他想起了她,试着打电话给她,请她到餐厅附近和他见上一面──“我还有点时间,如果你方便过来一趟我们可以聊一聊。这星期都抽不出空来,你不会以为我食言吧?”
和他预料的一样,手机彼端的范柔没有犹豫一秒,立刻答应了他,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餐厅门口。她搭乘计程车赶来,穿着一件白色棉质连兜帽小洋装,大概是从住处出发来的,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浓郁香气。
那张圆脸一朝他绽开笑意,他胸口一阵怡悦瞬间漾开,定睛俯看了她好一会。
“你好像瘦了点,没好好吃饭?”他轻捏她面腮。
“想你嘛!”她答得直白不修饰,他先是一楞,又想她生性有话直说,不擅含蓄,当她无其它意思,回道:“你得习惯,我工作性质就是这样。”
“嗯,明白。”
两人沿着人行道漫步了一会儿,她两手负在身后,眼睛直瞧着布鞋鞋面,嘴上应喏着他的问话,答得被动简短。他听出她的心不在焉,关心地问:“累了吗?不如今天就这样,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你看起来比较累。”她停步注视着他,在他脸上搜寻蛛丝马迹。
他笑了,也不跟她客套,“我是累了,但和你说说话也好,这几天想找人说些轻松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胸口一荡,为自己方才的心不在焉感到愧意。她振作起来,朗声提议:“我送你回去吧,你想说什么就跟我说,等你想休息了,我自己会回去。”
夏翰青垂眸想了想。他今晚原定要回夏家老宅的,与程如意商讨一些对策,但──他扬睫凝视她,他今晚心情有些倦,想多看一会儿这张脸,这张总是笑得情真意切的脸,没有猜忌和伪饰的脸,他今晚应该可以睡得好一些。
点点头,他递出车钥匙交给了她。
一踏进夏翰青的住处,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就在客厅显眼处,他昨天回国至今都未开箱整理,可见他行程有多匆促。今晚饭局后他还想到了她,在应付完一整天公务后。
心没来由地柔软下来,待他到内室换衣,她自动到厨房去,打开置物柜,取出他使用过的茶罐,模仿他曾做过的繁琐程式泡了一壶热茶,端上客厅茶几。
他从内室出来后,接过她递上的茶杯,一阵惊喜,她咧嘴笑:“不好喝别骂我,将就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