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是不该看到,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父亲既不追究,你也不必往心里去。”他目光柔和,落在她表情单纯的脸庞上。
“秘密?我若决定和一个人在一起,就不会有秘密。”她不以为然道。
“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有坦荡荡的过去。”
她闷闷地看了他一眼,“现在秘密掉到我这来了,我什么都不能说,真倒楣!”
“你现在不是跟我说了?”他莞尔道。“就不是秘密了。”
她流露赧色,“总之,我最近听话一些好了,能让他开心一天是一天。”
他眉一挑。这段日子他们没见面,她的这些心绪起伏影响了她多少?沉默了一阵,他问道:“即使他希望你和应天培来往也可以吗?”
“应天培?”她嘟起丰唇,目露犹豫,轻轻叹气,“其实,他也还好,是我自己的问题,喜欢一个人就再也没有空间容纳别人了,所以一开始怎么看也不觉得他顺眼,对他态度有些失礼。还好他人成熟,没跟我计较。以后如果他还有意思约我,我会试着心平气和地和他来往,不这样无法知道一个人的好处──”
“你想开了?这么快?”他眉头一皱。这才多久?一个月不见,她竟可以试着接纳别人了?
“嗯,这阵子没和你见面我想了很久。”她轻握他的右手,咧嘴笑道:“以前是我太执着了,造成大家的困扰。我想过了,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应该为难你,我更不想成为我爸那样的人,长久虚妄地爱一个人。你放心,我会很健康的过下去,不让你担心。”她放开他的手,转身跳下沙发,继续拿起胶带密封纸箱。
他怔忡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平静的侧脸,忽然发现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并不十分了解她。
他想起那一夜,他记得掌心抚过她光滑肌肤的感觉,他进入她时她在他身下的震颤,她双臂箍紧他的热切,她眼眉毫不隐瞒的愉悦……他记忆犹新,她这么快便抹煞了吗?不留恋了吗?她虽生性爽直,但某方面也异常执着,他难以罝信她能潇洒至此,不必太久,已考虑接纳别人,虽然──是他硬生生把她推开的,是他拒绝了她……
“范柔──”他脱口唤她。
“嗯?”她转过身,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你过来。”
“……”她不疑有他地走过来,“怎么了?”
他还坐在沙发上,她是以俯姿看着他的,他伸臂一勾,将她下身揽在两腿间,她立刻面露惊疑,尚未张口,他仰起脸凑上去,吻住她的唇。她僵楞住,在他要撬开她的门齿前往后退缩,两手抵住他的肩,脱口:“你用不着这样的──”
“……”这次换他一楞。
“你想安慰我吗?还是──想补偿我?”她眨眨眼,忽地失笑了,“我没关系的──”
“都不是。”他再次吻上她。
都不是!不是安慰,不是补偿,是纳闷!万分纳闷!她的热情跑哪儿去了?她对他的迷恋为何消退得这般迅速?她前后在他身上投注的光阴和心思非常人所能及,怎可能在短时间内一笔勾销?他心头雪亮自己的理智和冲动正在矛盾拉锯中。他给不了她承诺,本应冷静地离开此地,但疑问一诞生,就像一滴墨渍滴入水中,立时扩大,大到蒙蔽他的理智,若是得不到正确答案他无法毅然离去。
他揽紧了她的腰,唇舌撩逗式地与她交缠,她似乎感到十分迷惑,并未回应他,反而有些僵硬地被动配合;感应不到她的热情,他心莫名一慌,索性发了狠,用劲一拉,把她拉向沙发,她没预料到他有此突发动作,身子一歪,整个人轻易地被他压制在身下,他倾下脸,狂烈地吻住她。
她的头抵着沙发扶手,几乎被固定住不能退避,他并未因此放缓攻势,热吻转成掠夺式的啮吻,她唇瓣可能吃了痛,不得不将脸使劲偏开,忙低喊:“夏翰青──你怎么了?”
他无暇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告诉她,他其实是想在她身上寻找她消失的热情,但激吻到现在,她仍然无相对的回应。他心念一转,不再以吻逼出她的反应,他一手探进她的短衫里,恣意游走在她玲珑的曲线上;他原想温柔地爱抚她,蓦然思及掌下滑腻的肌肤将来可能被别人的手覆盖上,纯粹的假想竟令他生起罕有的妒火,指掌禁不住使力一缩,她惊呼一声,他才察觉自己弄痛了她胸前的柔软。
“对不起……”他沙哑地致歉,略抬上身,与她对视,他发现她眼底没有畏惧,只有不解,她视线好奇地在他脸上仔细梭巡,然后谅解地笑了。
“你起来一下好不好?我呼吸有点困难了。”她两侧脸颊的确逼出了绯红。
他赶紧抽身离开,她一得到空间,立即坐起来,坦然面对他。
“夏翰青,你是不是想要我?”她柔声问。“你如果想要我,可以告诉我,我不喜欢你刚才那样,那不像你,你上次是很温柔的。”
“……”他怔住。
“你都不开口说,老是要我猜,我也会累的;况且,要是猜错了,我表错情,你会困扰,我也会丢脸啊。”她虽带笑说着,语气却含着浅浅的怨。
“范柔……”他抬手摩挲她的脸,“我让你这么辛苦吗?”
“你不知道吗?一直都是。”她低下眼,“不过,这样也好,先苦后甘,也许再遇到下一个男人就轻松多了。”
“现在别说这个。”他不乐地捏了她下巴一下。
她会意地笑:“好,不说。”
她两脚落地起身,忽然伸手到头顶,抽出发夹,除去发圈,长发立即垂散如黑瀑;接着,她不疾不徐褪去上衣、短裤,再解开胸衣,全身只余单薄的内裤,曼妙的女体半遮半掩呈现在他眼前,被遮掩的是她覆碗般浑圆的胸,垂散的黑发在她胸前产生了若隐若现的魅惑。她脸上至此终于浮现满溢的喜色,甜声道:“夏翰青,此刻我还爱着你,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他心头一颤,起身俯对她,未及开口,她举臂勾住他颈项,踮脚吻上他的唇,轻柔珍爱地细吻他。
这才是他心中的范柔吗?喜欢他温柔以待,只要心之所系,主动也没关系,心甘情愿地取悦他,即使是得不到承诺的露水姻缘。
心顿时柔软到有些泛酸,有些泛疼。他环抱住她,她却停了吻,两掌攀住他的肩,身子向上轻盈一跃,两条结实有力的腿顺势勾住他的腰臀,整副娇躯挂在他身上。她居高临下俯看他,俏皮地笑了。
“你就这样抱我上去吧。”她指着楼梯上的睡铺。
***
他最近心不在焉的次数莫名增多了,不在白天公司里,多半在晚上的应酬或饭局里,言不由衷的场面话说多了,一眨眼稍不慎便走神,若非他社交经验算丰富,转移话锋或面不改色不算难事,恐怕他早已失态多时。
一对一的约见尤为厉害,不管是洪小姐、李小姐或新安排的方小姐,他总在话题开启,丢了几句话头时,一边用餐一边等待对方的回应,待他抬眼盯着对方,对方以困惑的表情相对,并且重述一次对话,他才发觉他闪了神,对方早已接腔,只是答案太中规中矩,或是流于普通之见,没能引起他的全神贯注。
但他期待什么?跳脱的畸形答案?引人发噱的傻眼表情?惹恼他的直白揶揄?他忽然失笑了,有谁会像范柔那样不畏形象……
“你在笑什么?”
声音冷不防窜进他的澎湃思绪,他倏地回神,很快拣拾他刚才拦截到对方的只字片语,老练地回答:“刚才你不是说那本书根本是哗众取宠?我同意你,只是很少人这么想。”
他看向对方姣好的眉目,努力将资料印记在脑中;她姓方,方颖珊,出身医师世家,年纪轻轻就已是大学副教授,出版过两本专业书籍,书名是──
“但你不会吻她,你做不到的──”
“嗯?”他猛然抬起头,望着正举杯喝水的对方。
“我没说话啊!”方颖珊文雅地笑了。灵巧的目光饶富意趣地扫过他的脸庞,又看向他只用了一半便弃置一旁的主餐,便低头笑而不语。
“抱歉,是我听错了。”是听错了,那环绕在脑海的清嫩嗓音怎会和方颖珊的中性嗓音混淆呢?他真是累了。
方颖珊瞄了眼时间,主动建议:“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是有点晚了,你应该也累了,我明天有不少课,周末的演讲希望你能赏光。”
“一定。”他暗自讶异,这是第一次让约会物件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绅士风度地送女方回家。
约会三小时竟比开会耗神,他稍回想约会内容,还算正常,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他的主餐香料春鸡实在不入味,定价却很大胆;他对料理兴致高过闲聊,原想要求尝一口对方的茴香酒虾是否达标,立刻意识这想法不妥当,想想只有范柔才会有此唐突之举,时常问也不问,一支餐叉便横空过来刁了块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