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预卜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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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慢慢覆盖月华山,这几乎成了月华山单调景物中唯一可看的变化。

  月华神再也没有兴致在鹅毛般的飞雪中穿梭来去,虽然看似依然趾高气扬,-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内心对卜镜预言所引起的骚动已经逐渐浮现在故作镇定的脸上了。

  “该死的!这雪下得也太张狂了,都分不清这里是哪里了!”

  身后紧紧跟随的白猴也在心里叫苦:您飞得那么快,我也分不清那抹白色是雪还是您了。

  “师父,如果您对卜镜的预言耿耿于怀的话,何不直接去找李镜姑娘呢?”

  白猴自以为聪明的建议,却引来他一阵愤怒的咆哮。

  “我有说我对卜镜的预言耿耿于怀吗?日华神那臭家伙那点伎俩能逃得过我的慧眼吗?分明是借机要我相信,一旦我真的跟那个什么李镜在一起,卜镜物归原主,他答应李铁拐的事自然也就不算数了。哼!想以此来替自己解决事情,那家伙除了会设圈套害我之外他还会些什么?”

  言语间,白色身影来到了飞桥。

  飞桥从空中伸出双臂,一端抓着风光明媚的日华山,一端则抓着经年云雾缭绕的月华山。它终年沉默且尽责地肩负着山后两座城的交流,陪伴着它的,就只有远在它身下奔腾在两山间的河水。

  桥上,一个女子正在尽全力挽救她的爱情。

  她一身的红,看来是新娘子装扮,但凤冠已经不见,脸上属于新娘的欣喜也被愤怒与哀伤取代了。

  她边哭边问,声音在寂静的山中显得特别嘹亮。

  “为什么突然逃走不跟我成婚了?”

  被盘问的男子有一张清秀的脸,酷似女子的薄唇因紧抿而显得鲜红欲滴;他一身新郎打扮,脸上也是喜气全无,他沉默的凝视女子,眼神中除了深深的歉意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你说话呀,云哥哥……”

  这一声亲切的呼唤,显然无法唤回他的心。

  此时,女子注意到他原本深沉而悲哀的眼神有了些许的转变,那穿过她射向她身后的眼光竟有类似女子的温柔与深情,这使得她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去。魔魅般阴森却俊美无比的男子悄然伫立于她身后,那仿佛能够洞悉生死奥秘的单眼礼貌性地朝她注视一眼后,即望向她

  身后的男子,孤傲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温柔。

  两道目光仿佛忘了她的存在似的,深情遥望。

  被一身黑色笼罩的男子温和地开口问:

  “蔚云,你决定了吗?”

  她从没见过云哥哥那样的眼神,充满了勇气与光彩。

  蔚云下定决心,以坚定的语气回答:“是的,我决定了。”

  她看着蔚云义无反顾地迈开步伐走向黑衣男子,刹那间,李镜想起卜镜上对这一幕的准确预测,她明白那是不可违抗的宿命,一抹更深的屈辱漫上了她的眼。她全心全意倾慕、企盼的云哥哥站在那高大魁梧的黑衣男子身边,竟显得如此小鸟依人,讽刺的是,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形看来竟也是如此协调,教人舍不得将他们分开。

  “镜儿,对不起……我决定要跟着他。”说话的同时蔚云又转身望了黑衣男子一眼,唇角边绽出一抹幸福的浅笑。

  李镜的身子逐渐疲软,跪坐在飞桥上,乌亮的长发披垂,覆盖住她部分的表情,她以袖掩面,整个人被包裹在一袭红衣里,那使她看来格外美丽也格外哀伤。

  “为什么?”她低低的啜泣带着一种无助的沮丧,“云哥哥,我这么喜欢你,这么全心全意地等着你,为什么你要在这种时候抛弃我?为什么你宁愿要一个男人也不要我?我这是、这是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黑衣男子以深具威严的声音代蔚云回答:“你只是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你。”

  “什么叫作不属于?”李镜的眼睛穿过乱发愤怒地凝视着他们,声音是切齿的悲怆。“你又凭什么笃定的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我们自然会属于彼此,我一直、一直是那么喜欢云哥哥!”

  “你早就从卜镜里看见今天的事了不是吗?为何还迟迟不肯放手?”日华神缺乏温度的声音,冷冷地提醒着她。

  她忽然站了起来,神情极度的忧伤也极度的癫狂。

  “什么卜镜?我根本不相信!我只相信我的真心,我的真心是可以以死来证明的!”

  蔚云听到这番话,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日华神则丝毫不受威胁,他甚至冷漠地道:“想死?随你!”

  但见李镜伸手攀向飞桥的木栏,以一种决绝的表情凝视着他们。

  “云哥哥,我现在就以死来证明我的决心!”

  “镜儿--”

  只见日华神即时把蔚云的脸藏入怀中,自己则以一种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表情冰冷地看着红色的身影往幽深的谷底坠去。

  “你这见死不救的混帐家伙!”

  月华神的白光伴随着他愤怒的声音于半空中闪出,以极快的速度揽住红色的身影,带着李镜缓缓地重回桥上。日华神意味深长地俯视着,在那道白光将要接近桥面时,丢下一串暖昧不明的话。

  “很好,她是你的了。”

  语毕,日华神拥着蔚云消失。“

  “什么?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李镜自月华神的手中挣扎而起,向前伸出的手,甚至来不及触及黑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平空消失。

  “云哥哥!云哥哥……”李镜失神的双眼茫然地注视着天空,“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不喜欢我?呜--”像一朵枯萎的红花,她颓丧地蹲在地上,已经无力大声呐喊,只能无助地嘤嘤低泣。她一味地沉浸在悲伤里,所有的感觉被蔚云的离去牵扯住,忘了救她性命的那道白光,忘了似乎有人就站在她身侧,甚至忘了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直到一只很小很小的手,微微地扯动她的裙摆,一双机伶晶亮的眼睛看着她。她模糊的跟中融入一只巴掌大的小猴子,它白色的毛被雾水染湿,看起来很可怜,她伸手抱起它,“小猴子,你也被抛弃了吗?”

  “嘿,这个……”它双掌交握,露出和善的笑容。“李镜姑娘,我是来提醒你,你还没谢过我师父的救命之恩呢!”

  咦?会说人话!还知道她的名字!

  谢恩?谢什么恩?循着它小手所指,她望向身后,一个全身素白的男子倚着飞桥的木栏,两道白色剑眉微挑,阴邪俊美的脸上充满疲惫。

  月华神一手将束着的白色长发拢到右边,另一手小指勾起,边掏着耳朵叨叨絮絮地念着:“女人,水做的愚蠢动物!人家喜欢你也哭,人家不喜欢你也哭,除了会哭之外,一无是处!”李镜充满感激的眼在看到这白毛家伙时先是有了似曾相识的短暂迟疑,听到他的话时却又立刻火冒三丈,脾气一上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放下白猴,拽着裙摆,她怒冲冲地走到他面前,指着他劈头就一阵痛骂:“就是你这白毛家伙!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就是你那天拿的什么鬼镜子说什么能够占卜、预言,我拿回去不小心给云哥哥看见,从那里预见了今天的分离……之后云哥哥就一直闷闷不乐,到成亲这一日又忽然抛下我,说什么卜镜的预言是真的,他心另有所属,命中注定了要跟什么神仙在一起……”

  咒骂间,她恍然大悟。

  “你们串通好的是不是?一个来骗云哥哥,一个就来骗我,你在那曲镜子里下了什么鬼符咒?我跟你又有什么仇?你要这样来害我?”

  咒骂声轰隆隆地传来,月华神用他那双独特而俊邪的眼默默地凝视着被愤怒与悲伤扭曲的脸孔,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张脸依旧有着灵性的美;但她的咆哮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所有女人的通病,那就是当她们觉得无法替事情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时,便开始无理取闹起来。

  他感到好笑,打了个呵欠,态度十分轻蔑。

  “所以我说啊,女人这种愚蠢动物,从来都只有嘴巴而没有大脑,就是这样,才会让男人避之唯恐不及。”

  前面的话先是让李镜的双颊染上了愤怒的红色,但后面的话却如针一样地猛扎入她的心。她呆茫地注视着眼前看来十分厌恶她的男人,不由得想起她的云哥哥,想起他的骤然离去,是否是因为突然发觉了她身上有白发男子所说的缺点,为此,她眼眶不由再度盈满挫败的泪水。

  “我、我看起来……真像没有大脑的女人吗?”

  低微的声音以及她脸上那种完全被击垮的神情震住了他他忽然觉得她实在很愚蠢,也很可怜,他不禁被她三百年后同样的痴傻打败。

  “你干嘛那么在乎那个人啊?不过是个男人嘛!天下男人那么多,你再找不就好了?干嘛为了那个不懂得珍惜你的臭小子哭得淅沥哗啦的,好像世间除了他之外就再也不会有人来喜欢你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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