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分手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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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你的吐司──”随后跟出来的任牧禹,在看清门口的人后,声音突然卡住。

  一个男人,大清早出现在单身女子的家中吃早餐,能够联想的范围可精彩了!

  三个人,各据一方,僵窘无言。

  邵光启瞪视她,咬牙问:“这就是你不接电话的原因?”

  “我──”她无法交代,也找不出理由交代。

  是她,把事情弄得一团乱的,活该被控诉怨恨。

  不论是任牧禹,还是邵光启,她都愧负深疚。

  “我想……”任牧禹艰涩地发出声音。这情况实在很可笑,又很可悲,他明明该是理所当然的存在,如今却落得像是偷情被逮着般的无言以对。

  很难堪。

  他分不清楚,他到底算不算第三者了。

  深深叹息,他轻道:“我先回去,你和他好好谈谈。”

  经过邵光启敌时,他步伐顿了顿,没说什么,沉默走开。

  “禹……”她张口想叫唤,却发现她根本没资格、也没立场留他,只能揪着心,难受地看着他离去,那背影,看起来好清寂孤单。

  “他,是你那个交往七年的旧情人吧?”

  她错愕,看向邵光启,答不上话来。

  邵光启轻笑,笑得很讽刺,又很苦涩。“我早该想到的,有哪个医生会这么闲,亲自打针、换药、照料病人,还帮她打电话通知亲友。”

  “对不起……”她低嚅,除了这一句,她不晓得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他脸色一沉。“到头来,你的选择还是他?”

  她心虚、歉疚地垂下头。“我不能没有他……”

  “你说过喜欢我的!”他难掩激动地低吼。

  “我是喜欢你,只是──我爱的是他。”喜欢和爱,差别太大了,大到她想忽略都没有办法。

  “原来你的话还有文字陷阱。”他冷讽。

  “我曾经也以为我可以忘记的,但后来我才领悟,他就像呼吸,已经和我的生命共同存在着,习以为常得容易让人忽略,所以找就以为没有他也可以。刚开始,只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时间一长,难受到几乎窒息时,才发现能够呼吸是多么幸福又重要的一件事。”暂停呼吸的日子,她已经撑到极限了,再下去,她真的会窒息。

  “他像呼吸?!”他忿忿地重复。“那我呢?对你而言,我又算什么?”

  她为难地顿了顿。“月亮吧!不曾拥有过,所以会向往、想拥有,但是真正得到了,却发觉必须远远看着才有美感。我能不收藏月亮,却不能不呼吸。”

  月亮可以挂在天空欣赏,却不适合被收藏。

  多么残忍的回答!

  “梁、心、影,你真的很混蛋理”他咬着牙,一字字吐出。

  她没辩驳。她的确是做了件不可原谅的蠢事,伤害了对她一往情深的邵光启,更伤害了她最爱的男人。

  “光启!”她喊住愤然离去的他。“你──恨我吗?”

  他顿了顿,没回头。“他曾经送你一首歌,说只要你过得好、快乐就好,就在情人节那天,你不知道吧?”

  情人节?!“我、我不知道啊!”

  邵光启笑得又苦又涩。“这就是我匆忙转换频道的原因。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你还是爱他的,才会下意识里,不敢让你听到他对你的真情告白,因为我知道,你听了之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度回到他身边。没想到我千防万防,还是走到这步……”果然,不该是他的,强求也求不来啊……

  她懊悔地闭了下眼,耳边断断续续传来邵光启的声音──

  “他甚至不怪你,从头至尾,无怨无悔地尊重你的选择。我没有他的胸襟,我不会祝你幸福快乐,但是──他是个很特别的男人,值得得到最好的对待,如果我是女人,也会为他心折。”说完,他挺直腰杆离去。

  这,算谅解吗?虽然他祝福的是禹,而不是她……

  第九章

  之九

  今天,她到公司递了辞呈。

  公司有公司的制度,当然不能说走就走,起码得做到月底。所以她还是很有责任感地上了一天的班;熬到了下班时刻,才飞奔到医院找他。

  这是她第一次,在身体安然无恙的时候到医院找他。以前,只要电话一打,他不论人在何处都会飞奔过来,她从没来这里找过他。

  现在回想起来,她这女朋友当得失职又任性,七年来他居然没有半句怨言。

  她苦笑了声。

  一整天心绪不定,老想着赶快来见他,真正站在医院里了,反而拿不定主意。

  她该怎么跟他说?如果告诉他,她和邵光启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会不会又觉得,她是因为寂寞孤单才来找他?

  那感觉好差劲!

  何况,他都决定出国了,她说这些有什么用?能叫他留下吗?

  当初放弃他的前女友,在他另有人生计划时,回过头来要他放弃大好前途--

  这感觉更差!

  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她欠他的已经太多了,她不想更唾弃自己。

  或许是她的脸上写著「茫然无措”四个字,柜台的服务人员很亲切地问她:“请问是探病还是挂号?需要我帮忙吗?”

  “噢!”她如梦初醒,硬着头皮说:“我是来找任牧禹医师的。”

  “请问你是?”

  “……朋友。我姓梁。”她生硬地挤出几个字,然后看到小姐按下内线,对另一头说:“任医师,有朋友找你哦,是一位姓梁的小姐……好的,我知道了。”放下话筒,说:“任医师请你到他的办公室找他,从那个电悌上去十三褛,问人就知道了。”

  “好的。”道了谢,上到十三楼,她深吸了口气,敲下办公室的门。

  “进来。”是任牧禹一贯沉着温煦的嗓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影,你坐一下,我还有点事。”

  看得出来,他很忙。

  他又转头低声向护士交代些注意事项,她找了张椅子坐下,欣赏他专注的侧容。

  十分钟后,他收拾桌面上的病历资料递给护士归档,一面问她:“吃过饭没?”

  她摇头。“还没。”

  “想去哪里吃?”

  “如果──我说想吃你煮的菜呢?”

  “好啊,一起去买菜。”

  一旁的护士小姐听到,一脸惊异。“任医师会煮菜呀?真是新好男人!很难想像操手术刀的手去拿菜刀的样子呢!”

  任牧禹温和地笑了笑。“巡房时,五二一号病房的病人多注意一下,他明天要开刀,有状况随时联络我。想看我操手术刀的样子,明天就可以了,至于菜刀,你恐怕没什么机会看到了。”他脱下医生袍,伸出手。“影,走喽!”

  温柔的大掌握住她,自然温馨。

  接下来,她又发现,他除了在医院人缘好、她老家吃得开外,连菜市场都没天良到混得很熟!

  “啊那狗任一书,好走不赠──”

  任牧禹笑笑地朝菜贩挥挥手。“是啊,好久不见。”

  她崇拜地看着他,小声低问:“这么让人生不如死的“台湾狗蚁”你也听得懂?”

  他低头在她耳畔悄声回答:“习惯了,虽然刚开始差点发疯。”

  “和女朋友来哦?啊任一书今天素要买省魔菜?槌子不错啦!”

  “谢谢,她不敢吃茄子。”结果他挑了一把韭菜,菜贩还多送了他好几根葱,推都推不掉,可见他做人有多成功。

  接下来他买了只鸡,肉贩自动打八折,还问他八折是多少,她差点暗笑到内伤。

  “麻烦帮我剁好,我不太会,谢谢。”

  “你素医生柳,哪钦不会?”好像是这个市场的流通文化,人人一口台湾国语,很整齐划一。

  “医生会解剖鸡的器官,但是不会宰鸡。”他温温地回道。

  她笑着跳到一旁去买虾,他接过刺好的鸡肉,老板问他:“恁不素两个人?买那魔多,粗的完吗?”

  望向不远处的纤细身影,他眸光放得更柔,轻声说:“她最近瘦了好多,想帮她补一补。”

  “禹──”她扬声唤,回过头问他:“你要螃蟹还是蚵仔?蚵仔可以加点酒去腥,然后再──”

  不如买鳖羹蛇血算了!

  “影,你别害我。”他哭笑不得,手中都已提一把韭菜,还有她刚员的虾子了!

  她干么净挑些壮阳的东西?居心不良。

  最后,他还是同意她买蚵仔,但那是明天的菜色,他绝对不会允许虾、韭菜,还有蚵仔一同出现在餐桌上,存心置他于死地。

  买完菜回来,他一边料理食材,分神瞥她。“你要不要先去客厅看个电视或听点音乐什么的?”

  她坚定摇头。“不要,我们一起煮。”

  他没坚持,让出流理台给她洗菜。

  炒完一道菜,盐巴没了。

  “影,你看着炉火,我去买盐巴。”

  “等一下。”她快步跟出来,从抽屉翻找出那串钥匙,放进他手中。“收着。”

  他看了看掌中的金属物,微笑点头。

  合力煮了简单的几样家常菜,吃起来格外温馨。

  上一次这样面对面坐着和他吃饭,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才知道,这种平凡的幸福,有多么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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