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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说是谁吗?」

  「据说叫俞夜雪。」

  铿!

  一个闪神,瓷杯落了地,散成片片。

  程杰疑惑地仰首望去。

  只在瞬间,展牧云便收拾好同时在心底打翻的千思万绪,一贯沉着的挺直身躯,绕过一地的碎片走出忆雪楼。

  庄主要见她?!是「姑娘」耶!庄主最嗤之以鼻的「东西」耶!

  程杰又傻了。

  等待的当口,夜雪坐立难安!深怕怀着浓浓的期望而来,又带着推心的失望而去。

  骥远不会骗她的,他说是无痕,就应该没错,但她仍是没法相信无痕竟狠得下心不去找她……这人真的是无痕吗?无痕又怎会成了展牧云?

  思绪翻转的当口,展牧雪已挥帘而入,只消这幺一望,她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

  是他,真的是他!是她朝思暮想的无痕!

  明眸不知何时泛起了薄薄水雾,缠绵的视线在空中交会,诉尽了三年来的心酸——三年!整整三年多的时光,日里夜里、清醒梦中,她无时无刻不想着这张盼得心痛的容颜,三年多的别离,却似千年万年般的椎心!

  展牧云告诉自己不该动容,不该有任何感觉,然而,狂潮一般的撼动,仍是牢牢攫住了他所有的知觉。

  魂牵梦萦了三年的娇容就在眼前,她清丽依旧、绝美如昔,当日远远的一瞥,根本不足以稍忍他长久以来的揪肠相思,他悲哀的发现,在她狠狠伤了他之后,他竟还会傻得为她心弦悸动。

  而她,神情为何也这般凄楚?是作戏吗?

  「无痕!」心绪正阴晴不定,夜雪突然奔向他,紧紧将他抱住,震呆了展牧云。

  她将他抱得好紧,就像三年前向他剖白心意、说着死也不能失去他时的情景一样,几乎要让他相信,她是真的以生命在珍视他……

  呵,任何感性的行止,在这一刻,他只觉讽刺!

  当初既绝然负他,今日又何必虚情一番?

  展牧云哪,你真悲哀,一个负情绝意女人,你还蠢得为她动容?她大概是料准了单是一个拥抱,便足以抓牢你的心了吧!

  思及此,面容覆上缕缕寒霜,一抹极冷的笑挂上唇角,他随手将她拉开。「姜夫人,请自重,要是惹得妳家相公不快,展某可吃不消。」

  「我家相公?」夜雪被他过于冰冷的态度弄得心神不定,一时思考不了太多。「怎幺,姜夫人该不会连自己成了亲、有了丈夫的事都忘了吧?恕展某无礼,姜夫人若寂寞难耐,意欲招蜂引蝶,请别找错对象,展某不招惹有夫之妇。」「无痕!」她不敢置信的惊喊。无痕竟然这样说她?他可知,他话中之意,已无异于讥她淫荡?!

  「不然我该如何说呢?姜夫人!」

  「别喊我姜夫人!」这三个字,由他喊出来,特别的椎心刺耳。

  他挑眉反道:「妳不是吗?」

  她哀伤的仰首看他。「你在怨我吗?因为我不该嫁给骥远?」

  他撇撇唇,眼中的嘲弄更浓了。「长安两大巨富联姻,很好啊!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怎会不该呢?没人会指望妳去守个无足轻重的承诺,姜夫人。」她再也无法承受他的冷言讥刺。「我可以解释!」

  「文过饰非、舌粲莲花谁都会,我只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

  「不是这样的!你为什幺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我真的没有背弃我们的诺言……」

  睁眼说瞎话,可耻!

  「如果没有,请问是谁给我这个机会喊妳一声姜夫人?!」森寒厉眸逼视她,冷得教她寒颤!

  「当时的情况由不得我,你不在身边,我孤立无援……我……之所以会嫁给骥远,实在是因为……」

  「任何借口我都不接受!反正它已是事实!」他凌厉地打断。如果她意志够坚贞,不会因为他不在她身边、因为孤立无援、因为一堆不成理由的理由便辜负了他!

  「就因为姜夫人三个字,所以你便否决了我?!」

  「对!我就是不接受我的女人曾经冠上别的男人姓,任何理由都不容许!」他说得冷绝。「妳以为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幺用?如今的妳,还配得上我吗?别太自作多情了,姜夫人,不管是以前的风无痕,还是如今的展牧云!要任何女人都只是信手拈来之事,我有必要让人家说我捡了姜骥远的破鞋吗?」他一字字说得残酷见血,毫不留情。

  夜雪跌退一步。

  当初,她只是满心想着,不计代价的将他的孩子生下来,用她的方式等待他,虽然身分上属于别的男人,但实质上,她的人、她的心都还属于他……可她却忘了思考,无痕能不能接受?忘了去想,无痕最终会不会因世俗眼光而嫌弃她?也许,在无痕来讲,这样便已对他造成伤害。是她太天真、太自以为是了,每个人对背叛的定义都不同,并不是真要有实质的背叛才叫背叛。在展牧云来讲,也许在她冠上姜夫人名衔的那一刻,便已是背叛,因为她让自己成了他以外的男人的妻子!

  是啊,以他今天的地位,她是再也配不上他了,再说什幺也全成了多余,真相是什幺,对他更是不重要了。

  「对……对不起……」她抚着冰凉的唇,颤抖地道着歉,为她的自以为是,而对无痕所造成的伤害道歉。

  她承认了?!展牧云泄气地沉默了下来。

  明明早知是事实,他仍是情愿她如前一刻般坚决否认到底,就算是谎言与欺骗都好,别是现下的无言以对。

  「收起妳的眼泪!这招对我再也不管用了。」他仓促地背过身,不去看她泪眼迷蒙的模样。

  夜雪如他所愿的逼回欲夺眶的泪珠。「骥远是无辜的,如果单纯只是怨我,何必扯上他?」

  说了这幺多,这才是重点?呵,好个代夫求情的多情女。

  他回过身,幽冷道:「为什幺不?当年妳爹说我配不上妳,我只想赌一口气,证明是妳配不上我,不是我展牧云配不上妳。他所看重的乘龙快婿又如何?不堪一击!今日还得让妻子对人低声下气!」

  夜雪逆来顺受的闭了闭眼。随他要怎幺污辱,她认了。

  「求求你,放过骥远,好不好?」她欠骥远的已经多得还不清了,不该再让他因她而受累。

  「凭什幺?」她当他还是当年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傻子吗?可笑!

  凭什幺?!一句话问住了夜雪。

  「要我平白无故放过姜骥远,我办不到,不过,若妳肯付出代价,那又另当别论了。」

  「代价?」她不太懂他的意思。

  难道姜骥远没告诉她?「很简单,想保姜骥远,拿妳来换。」

  「我?!」夜雪又惊又愕。「你不是……不要我吗?」

  「妳该不会以为我要妳,是因为余情未了吧?」他狂肆地大笑,嗤道。「别开玩笑了,比妳美的女人多得是,三年后的今天,我几乎记不起爱妳的感觉了,妳不至于天真的以为我会守着什幺鬼承诺,对妳始终如一吧。我甚至不避讳告诉妳,我早有未婚妻,一年后成亲!」

  真真假假谁在乎呢?他说什幺也不会再将一片真心掏出,任她去践踏了。伤害她,是唯一保住尊严,不再让心受伤的方式。

  可为何见着她瞬间血色褪尽的苍白面容,心仍是被刺痛?

  「你……有未婚妻了?」她失魂般地问。

  他不但不再爱她,而且还即将属于别人?!夜雪心痛地闭上眼。

  「还没娶,算是对得起妳了。很抱歉,「守身如玉」四个字用来哄哄三岁娃儿还可以,若真要实践,可是难如登天,妳说对不对。」这话,绝对是尖锐的讥刺!

  能说什幺呢?她已无力再辩解了,她要的,只是他的爱,所以当他已不再爱她开始,她就什幺都没必要再说了。

  「能告诉我,为何不再爱我,却又坚决要我吗?」

  「妳太不了解男人了,想不想要是一回事,但当有人觊觎时,就算不要也宁愿毁掉都不让人染指,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姜骥远没告诉妳吗?」

  「骥远不是这种人!」她本能地道。骥远甚至为了成全他们,委曲求全的与她做了三年挂名夫妻。

  她这般护着姜骥远,令他神色阴沉了下来。

  「我没说他是,只说我是这幺告诉他的,何必这幺心急地维护他呢?」

  他又在讽刺人了。

  夜雪摇了下头,想解释。「我不是……」

  「我管妳是不是!我只要答案!」心绪没由地浮躁起来,再和她讨论姜骥远下去,他怕会受不了地掐死她。

  夜雪叹了口气。「你明知道的,何必再问呢?」

  三年的椎心相思,让她明白没有什幺会比留在他身边更重要。她说过,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她都无怨无悔,就算他已不再爱她也无所谓,她只要看得到他、触摸得到他,就够了。

  「但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

  他以眼神无声询问。

  「是……我儿子。我不愿和他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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