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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起寄诉着一腔浓情痴爱的纸张,她贴近心口,迟疑了好久,才移动步伐往他的房门走去。

  当她傻吧!已然痴绝的心,再也回不了头,就算是被他弃如敝屉,她也认了。

  ※※※

  走近房门,道道不寻常的细微声响传了出来,那不是平日寻欢作乐的笑闹声,而是……曾与屈胤碁有过太多激情缠绵的夜晚,那种声音,她当然不会不熟悉。

  一阵椎心的剧疼穿透肺俯,奴儿抓紧了襟口,死咬着下唇,疼得发不出一丁点声响,连泪都忘了该怎么流……那是男女交欢的纵情之音!

  明知,这是早有预料的事,但是真正碰上,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她还要再这样过下去吗?

  这种情形,会日日上演,日日蚀骨椎心,直到磨尽了她的生命力,她如何承受得住?

  是不是……也该对自己仁慈生了呢?

  一直以来,她只晓得为他投注一切,用尽所有来爱他,从无心思多顾及自己一些,而今……还能不清醒吗?

  突来的想法,撕碎了灵魂,奴儿轻抽了口气,受下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致命创痛……「妳还想在那里站多久?」屈胤碁含着轻嘲冷讽的嗓音由房内飘进奴儿空茫的脑海。

  他应该早就知道她在外头了吧?却还能无动于衷地和别的女人做着这种事……是呵?若不是这般的绝情,他就不是屈胤碁了。

  奴儿苦涩地一笑。

  此刻,她唯一想的,是还尽他一生的情……推开房门,正好望见他下床穿衣,而床上一丝不挂的女子,依旧媚态横陈,丝毫不以为意。

  血,一滴又一滴由划开的胸臆流淌,心,也一寸寸地凝绝。

  「过来替我更衣。」他淡漠地下令。

  然而,她却没如以往一般,温驯地依言。

  静静地,她走上前,过于清亮的明眸定定地望住他。「是不是伤了我真能令你快意?」

  屈胤碁一愕。

  她从来不会向他质问什么的,他一直都以为,她是个比水更温驯的女人。

  「那又怎样?女人若不是自甘犯贱,我伤得了妳们吗?」

  怎会有这样的人?恣意伤人,却还嫌弃人家的无怨无悔。

  这一刻,她是真的醒了。

  全无保留的付出,只换来他的嫌恶与鄙弃,她何苦?再执迷不悟下去,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呀!

  「我懂了。」她反应出其的平静,不哭,不叫,也不闹,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样的她,教屈胤碁莫名地不安。

  「能不能求你最后一件事?」她好低、好柔地问着,明眸异常灿亮,比任何一刻都要美得夺人心魂。

  屈胤碁抿唇不答。

  她会说什么,他大致明白,他不认为他有必要答应她什么。

  奴儿并不介意他的沉默,近似自言地轻道:「那首丑奴儿……能念完它吗?就这么一次,为我而念。」

  他蹙了下眉,一时无法置信。

  这竟是她唯一的要求?她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他并没表示什么,收起了短瞬间的迷惑,平缓道:「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而今识尽愁滋味……奴儿在心中反复低吟,此刻,她不禁要想,他是不是打一开始便有心伤她?所以,才会别有所指地吟出这阙「丑妖儿」?

  点了下头,她幽幽戚戚地笑了。「谢谢你。」

  谢他?他不懂,她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在说这句话?他以为,她该指天咒地,对他恨之欲绝才对。

  没再多说什么,她如来时一般,步履轻盈地退开,轻风柔柔地吹起衣裙飘袂,有一剎那,他起了恍惚的错觉,彷佛她会融入微风之中,飘然远去——那股再也触及不到她的感觉,令屈胤碁莫名地感到惶然,差一点就要冲上前去,将她留下,不让她有任何的机会逃开……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这么做。

  抬起的手,在空气中颓然垂落,屈胤碁目送着奴儿静静走远,一步又一步,在彼此间划下无形的藩篱,直到再也碰触不着她——※※※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一遍又一遍,奴儿无声地喃喃念着。

  好一阙丑妖儿!

  奇怪的是,她竟哭不出来,双眼干干涩涩的,连想为自己哀悼,都流不出泪。

  萧涩的秋风已然吹起。又是秋天了吗?好快。

  无言的天,无言的地,无言的秋,与一个无言的她。

  若在从前,她一定会天真地问着,秋和愁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诗人们总喜欢把它们扯在一起?

  而今,她懂了。

  怎能不懂呢?秋心二字,正好合成了愁呀!

  秋天的心,她的愁……「天凉,好个秋……」呵,原来,愁,真的是无法形容的,只能浅浅地一遍遍低回!天凉好个秋,天凉好个秋……她会永远记住的。这名最让她刻骨铭心的男子、这名让她寄予秋心,领会何谓黯然销魂的男子……但,她会走,她必须走,正如这萧涩的秋,化为一页泛黄的凄楚回忆。

  再不离开他,她真的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死在他一回又一回的冷酷行止中。

  人生最痛苦的抉择,也莫过于此了。

  拭净最后一滴泪,她,再也无泪可流。

  拾起一片泛黄的枯叶,看着它飘离掌心,在天地间舞荡翻飞,一如她凄惶飘零的心……※※※

  看着怀中女子使尽媚术诱惑他,屈胤碁却像麻痹了一般,什么感觉也没有,脑海回绕的,净是那张不甚完美、却灵韵清雅的素颜……整整七天没见到她了,她还在呕气吗?

  这是女人最常使的手段,没必要在意。他总是这么说服自己。

  可他也知道,奴儿不是个会使手段的人,不管他用多残酷的言行对她,她从来只会逆来顺受,若不是太过绝望,又怎会对他不闻不问?

  他真的伤透她的心了吗?

  这原是他的目的,可是真正达成,挂记牵念、放也放不开的却成了他。

  这样的情绪太荒谬,他一直不予理会,也一直试图以别的女人来取代心头的迷乱,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他还要自欺到几时?

  他,一直都只对她有感觉,体内沈蛰的火焰,只有她能点燃,也只有她才能满足他,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寸思绪,全吶喊着对记忆中柔软温香的想念,其余的女人,都只能令他麻木。

  他还要再这样过下去吗?

  罢了,他认栽了。既然对她依旧渴望,那又何必再为难自己?

  厌烦地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女人,屈胤碁拉拢衣衫,翻身下床。

  「滚出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他冷凝地下达命令,床上的女子见他脸色并不好看,也没敢多言一句。

  屈胤碁拉开房门,直接差人去唤奴儿前来,然后才回到房中等待。

  这名小女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呢?他挫败地叹息了声。

  这是他第一次向女人投降。

  然而,他等了很久,依然没见到那抹恬静娇柔的身形。他倒了杯水轻啜,一边凝思着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奴儿几天前就离开府里了。」仆人的回复穿过屈胤碁的脑海,瞬间,他的思绪一片空白。

  手中的瓷杯悄悄落了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幽寂的室内荡开——

  第七章

  四个月后。

  夕阳余晖染满天际,柔柔地洒落云层,别有一番情致。

  奴儿整个人被包围在柔暖的光晕之中,幽然的目光飘向远方,落在谁也到达不了的虚无空间里。

  他——还好吗?

  无时无刻,她总惦记着他,无一刻忘怀。

  很傻,她也知道。只是,牵念他的心,却怎么也舍不去、斩不断。她要他过得好,那么,远方的她才能安心。

  为此她会很虔诚地为他祈福,但愿他笑容多些,悲愁少些,眉心别总是凝着郁寒,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心……她明白他其实不快乐。一直到后来,她看穿了他的灵魂,那是一颗包裹着寂寞、以层层冰霜伪装自己的心,所以她不恨他,也从没想过要恨他。

  临威王爷说,他在找她,而且找得很苦。

  这番话,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再一次激起点点涟漪。

  她不懂,是他不要她的啊!那,他还找她做什么呢?她以为,有没有她,对他来说都是没差别的,不是吗?

  甩了甩头,奴儿硬生生地中断了纠缠的思绪。

  如今,这些答案对她还有什么用呢?那些早就过去了,她不是一在说服自己,让一切化诸回忆吗?难不成,还要再一次自作多情,让自己陷入悲涩的痛苦深渊?

  是不该再想他了呵!她喃喃告诉自己。

  「奴儿——」轻细的叫唤,由身畔传来。

  一下子由迷离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奴儿有些恍惚地抬眼,征忡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回应。「小姐。」

  「在想什么?」宋香漓实在很不想问,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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