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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她呆视床上塔罗牌的表情,柏仲深深感到心疼,如果她能更坦白一些,或许他们两人都会好过一点。但她偏不!她固执地选择对自己残酷、也让他痛苦的方式来应对两人间已然改变的氛围;走到这地步,就连地都开始不清楚自己现在是身陷死胡同走不出来,还是在众多岔路汇集的路口上左右旁惶。

  “难道你要收回?”

  潼恩低头望进两潭探幽黯绿的深遽中,试图在里头寻求一些自己也无法说明是什么的东西,或许是虚情,也或许是假意,但无论她怎么找、黯缘的眸中就只有真诚的凝视与等待的期盼,找不到她要的,能够让她再次恨他的理由

  “你救了我的命就算是一命换一命,我何必再杀你。”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他

  咄咄逼人的询问时,再蹩脚的理由都派得上用场

  对于她这样的回应,柏仲真的感到心灰意冷,这是他头一次有如此绝望的感觉,只怕这感觉今后将如影随形纠缠他到老死。

  “既然两不相欠,何必留我。”要他看着她却不能将她呵护入怀,杜绝外界一切可能伤害她的事物,这对他何其残忍。

  “你的伤还没好。”她使力推他,阻止他执意下床的动作。“我不准你走”

  “我和你在阿道夫菲佛这件事情上是对手。”潼恩啊潼恩,你明明知道我在乎你的程度有多深,但你却偏偏……伯仲嘶吼在心里,口头上仍然说着要离开的借口。“你以为我会接受对手的好意?放开我!潼思,我不习惯接受对手的恩惠。”

  “不准。”她执拗地不让他动。“别逼我拿绳子绑你。”

  拿绳子?呵!她真的是猎人当久了。“你就是这么对待猎物。”忽而轻率的话间出口、他肩上两道压力似顿时减轻许多,这引起他的注意,抬头一看——他宁可希望自己别看见那想哭却哭不出来的表情,那会让他离意立消。

  唉、唉、唉…连三叹,如果无发接受他又何苦要留他?难道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很自相矛盾,对他也是一件残酷的事吗?

  飓尺相隔的两人,心却如隔天涯——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

  可,即便是这么残酷他也无法跳脱,只因为一时的动心便是全部的陷溺,他无力自拔。

  净默的空气中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知道她不该出声,但在这种气氛的压迫下她无法视若无睹,这是笼罩在两人之问的凝重氛围。

  “总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走。”

  “真的就只为了我的伤?”

  她听出他询问语气里的萧索,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没有人教过她如何让一个失意的人得到慰藉,也没有人告诉她,腿尺天涯却不能相爱有多残酷,她更没有这些经历的感受:她有的只是恐惧得到之后的失去,就像每一只由她饲养的动物一样,到头来,都会死在她手上。

  不敢了……不敢再对任何人、任何东西放下感情,再也不敢了……

  她的沉默以对在柏仲眼里等同承认,末了,他只好向她投降:

  “我可以待在这儿直到伤势痊愈,但是我有条件。”

  “条件?”潼恩收回情感,立刻又化身为冷静的死神代言人。“什么条件?”

  “这段时间你不能去找阿道夫,而且要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待在我身边,最好是和我单独相处。”

  这种条件再听不出其中有诈,就实在太污辱人。

  “你凭什么开出这种条件!”

  “你总不希望阴小姐也牵连进这件事吧?再者,如果没有二十四小时看着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去找阿道夫?另外,我还需要有人照料伤口不是吗?”

  潼恩收回放在他肩上的手剪在身后,思忖着。

  “我要的只是公平。”和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不想放弃,但如果她一直逃避他也无能为力,如果能多一点时间相处,让他更有机会了解她的话……“我负伤在身,你不让我离开,就没办法做我要做的事,对我而言这并不公平。”就算被人嘲笑,说是垂死的挣扎也罢,他宁可有挣扎的机会,也不愿连挣扎都没有便自行宣告失败。“潼恩,你的决定呢?”

  潼恩看着他良久,终于出声:“我明白了。”

  话完,她转身离去,就算是两人达成协议

  只是——他们怎么也料不到,仅只是单纯双方的协议,居然会让周围的人因此有了重大的变化,造成另一段故事的开展……

  第五章

  午夜梦回,血红的黏稠液体好比岩浆般四溢在她脚边,流动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似的,在她的四周围起一圈边界,黏附在她的脚上,今她无法行动自如——

  忽然,脚踝感到一股抓握的力量,俯首低视,一只沾血的手车紧地握住她的脚踝,接下来两只、三只……一只只由地底下伸出的手,像是要将她拉人地底似的抓得死紧,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动,一只只仿佛永远数不清的血手像藤蔓,死命地攀着她不让她挣脱……

  “喝!”梦回惊醒,潼恩瞠大双目看着熟悉的天花板,胸口剧烈地起伏,交换短促的呼吸频率;过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仍完好地躺在床上才让她安了心

  坐起身,她只手覆上额头才知道自己沁着冷汗,背脊的寒意如影随形,紧跟不会。

  潼恩交搂着双臂上下来回摩擦,试图捎除从恶梦中惊醒带来的不寒而栗,她频频告诉自己,这些早是该习以为常的事情,无需寒栗,夺取这么多人的性命,总不能毫无代价吧?

  在心里默念数次同样的理由后,她感到口干舌操,决定到厨房倒杯水喝。

  转动们把踏步而出,却瞥见柏仲靠在门旁贴着墙坐在地毯上。

  “你醒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玩心有灵犀的游戏啊!”柏仲撑起久坐地板僵硬酸疼的身体站定。“看你是不是能感应到我在外面等你醒过来。”

  “三更半夜玩这种游戏?”潼恩打开客厅大灯,直接走向厨房倒水喝了口才又道:“你不觉得很无聊?”

  “是有点。”柏仲援搓鼻子,吸了吸,又摸摸喉咙。“大概快感冒了,喉咙开始有点痛。”

  “自找麻烦。”潼恩倒了杯热水给他。“喝!”

  “这是我们单独相处的第一天,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好像是你养的动物。”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整天不是叫我吃就是叫我睡,养一只猪大概也就是这样。”

  “这就是我照顾人的方式,不满意你可以离开。”

  “你还在气我请阴小姐暂时搬到我住处的事情?”

  潼恩抿唇没有回答。

  “你大可以不必担心她。”潼恩对阴夺魂的好让他吃味,明知不该对阴夺魂有嫉妒之心,但他却无法避免;因为潼恩对他实在是太过防备,防备到连在恶梦中尖叫惊醒,也不愿让他看见她脆弱的一面。“我朋友会照顾她。”

  “我没有担心。”潼思放下杯子,转身欲回房再睡回笼觉。

  一天该做的梦已经做完,接下来的睡眠她可以安稳些。这么多年下来,恶梦总将她的睡眠切成两半,她从未有过所谓“一觉到天亮”的好觉,也因为从没有过,所以她也不会觉得羡慕或希望有天能安稳入睡。

  睡眠对她来说并不是奢侈的享受:但睡得安稳是。如此奢侈的事,因为她心底明白永远不可能,所以她无所求。

  而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恶梦与现实如出一辙般相同时,又何必在乎睡得如何?睡犹似醒、醒恍若睡,庄生的蝴蝶梦大概就是她这种情形吧?不知道醒来的她是睡着的,还是睡着的她是清醒的,呵!她自嘲地想,复而轻声讪笑。

  “你笑什么?”夜里听来更为低沉的声音像台风,吹散她的自嘲。

  “你进来做什么?”失神的潼恩这才发现他跟着她进了自己的房。

  柏仲打开灯,环视四周。“原来你的房间是这个样子的。”一张床、一张摆放枪技及木盒的桌子,一盏灯、一个衣橱。“女人的房间都像你这样?”他坐上她的床,伸手探进枕头底下。“天,你连枕头底下都不放过?”缩回手,掌上多了一把枪和一支精美的匕首。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收。”他决定搜刮她所有的防身工具。

  “你”

  “有我在不是吗?”相对于她冷凝的怒颜,柏仲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有我保护你就够了,还要这些做什么。”

  “凭你?”潼恩刻意回避心底涌起的暖意,刻薄道:“别忘了你伤势未愈,能不能保护自己还是个问题,保护我一哼!自不量力。”

  柏仲笑眯了眼,凝视她嗤之以目的表情。

  “你看什么?”

  “不知道。”只是想看着她、不管是她千篇一律的拎谈表情,还是偶尔变动的愤怒或犹豫他都想看,但最想看的还是——她对他、只为他展露的笑容。“印象中你从没对我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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