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上邪才不给情面,“爱听你自己去听,我不会去找那个姓云的。”
“宫大侠,有位姓战的人,指名要你带小姐去找云掠空。”小六张振起精神,把风尽臣交代他的话源源本本地背出。
“等等。”本来还在跟宫上邪拉拉扯扯的段凌波,听了后不可思议地看向小六,“你刚才说什么?”
“你说,那个人姓……战?”宫上邪也将讶异的脸庞逼向他。
小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古怪的神情,“姓战的那个人,要云掠空好好保管我家小姐……”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手里常拿着一根钓竿的年轻男子?”段凌波扳过他的脸,表情严肃地间。
“叫你传话的人是不是叫战尧修?”宫上邪也飞快地将小六拉过来面前。
“战尧修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段凌波不肯放过机会,努力地向他探八卦消息。
“你知道战尧修人在哪里吗?”宫上邪又提着小六的衣领用力地摇晃着他。
“我……”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问话,被人拉来扯去的小六,头昏脑胀地想回答却苦无机会开口,就在这时,他胸口的气一时喘不过来,致使他的脸色迅速转白。
宫上邪掐着他的颈子直摇晃,“喂,别死啊,你要死也得先把话说清楚!”
“上邪,快别掐他了,他在翻白眼了!”段凌波赶紧阻止宫上邪粗鲁的行为,免得人死了他们什么话都套不到。
“你也想想办法叫他别死得那么快啊!”宫上邪慌张地拍打着气息孱弱的小六,边叫段凌波快点帮帮忙。
小六被这两个一直咒他死的男人折腾得受不了,终于自救地吐出一句话以制止他们粗暴的行为,“我还没死……我只是一时喘不过气来……”
“好极了,有气慢慢喘、有话慢慢说。”宫上邪忙不迭地拍着他的胸膛帮他顺过气,和先前的态度简直有天壤之别。“你再把遗言仔细的说一遍,这次我们一定会非常、非常的留心听你说。”
小六的声音愈来愈显得有气无力,“指柔小姐身上有风玉,带她去找云玉……”
“然后呢?”段凌波挨在他的身旁,竖起双耳仔细聆听每一句话。
“战尧修说……”
“他说什么?”一直等着下文的段凌波,在苦等不到下一句话后,抬首再看向小六时,发现小六的胸膛早就不再起伏。“喂!”
“你怎么可以说挂就挂?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只听到一点点的宫上邪,气火地瞪着那个要挂也不通知一声的人。
“根据他的遗言推断……”段凌波搔着发,“上邪,咱们的主子战大人似乎要你当跑腿的帮他把这位风姑娘送去给云掠空。”
宫上邪一口回绝,“我不去,我和云掠空有过节。”
“恐怕你不去不行喔。”段凌波拍拍衣衫上的草屑自地上站起,对他笑得很亲切和蔼。
宫上邪连忙退三大步,“别对我那样笑。你想说什么?”
“战尧修要你去,你就得去。”段凌波扳着指间的关节,徐徐朝他前进。
宫上邪气急败坏地瞪着他,“就当作我们都没听到刚才那段遗言行不行?你干嘛对战尧修这么忠心耿耿?”
“你去是不去?”段凌波耸耸肩,对他的话完全听不进耳。
“我又不是战尧修养的狗!”宫上邪握紧了双拳不平地大声嚷嚷,“事事都听他的,难不成他叫我往哪边走我就往哪边走?”
段凌波抚着下颔低喃,“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狗?”
“可不是?”宫上邪一手指向他的鼻尖,“只要提到战尧修这三个字,你只差不会摇尾巴而已!”
段凌波无所谓地泛着笑,“听从战尧修的命今行事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你爱尽忠是你家的事,别把我给扯进去,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听令照办。”盯着段凌波刺眼又可怕的冷笑,宫上邪识相地在他的毛病发作之前缓缓挪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既然如此,你可就别怪我没有朋友之义。”段凌波的眼神倏然一变,在宫上邪挪动脚步之前就将腰间的伏羲剑拔剑出鞘,将剑尖直指他的颈项。
宫上邪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来,“为了战尧修,你不惜和我这个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翻脸?”
“没错。”忠心至上的段凌波,对自己的行为丝毫不以为意。
“倘若我坚持不去呢?”宫上邪还是不相信他运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敢动手。
一股刺痛霎时划过宫上邪的脸颊,当一缕血丝缓缓淌下面颊时,宫上邪以震惊的眼眸,直瞪向那个手持长剑却满脸笑意的老友。
冷汗悄悄滑过他的耳际,他不太置信地开口,“凌波,你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犹带笑意的段凌波在他开口质疑的同时,已转动剑柄削下他的一截衣袖,并将剑尖指向他的眉心。
眼看段凌波脸上的笑容愈来愈诡异,宫上邪忍不住觉得头皮阵阵发麻,他猛地想起看似好人的段凌波,在翻脸不认入时嘴边总挂着一句话
剑,出鞘的话就必定杀尽,不然则不轻易出鞘。
宫上邪大大地打了个寒颤,连忙攀高双手改口,“我知道了!你冷静一点,我去找云掠空就是了……”
第二章
“八阵图,反复八门,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日每时,变化无端,可比十万精兵。”
宫上邪面对着眼前草木扶疏、怪石横布的庭园喃喃自语,心底对这个只能出不能进,专门用来防止外人进入,仿制八阵图其中一阵法的迷你阵式有着很高的评价,但紧接着他便随手摘取了一段树枝,并且一改脸上的神态。
“只可惜……”他边说边叹息,轻轻运转手上的树枝,三两下就把这个从小就常用的阵式给破解了。“对本少爷不管用。”
望着远处大宅上挂着的门匾,从小就和云掠空不合的宫上邪,一再忍着想离开这个地方的冲动,并且在心底喃念自己干嘛来这个地方找气受──自从三天而被尽忠的段凌波拿着剑威胁后,他就良心过剩地拖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翻山越岭,千里迢迢地来找这个躲在深山里头铸剑隐居的青梅竹马。
说起来,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个老友了。十来岁时就躲到山里头拜师铸剑的云掠空,早些年还会偶尔下山看看他们,但自从他铸剑技艺大成,所铸的剑一柄比一柄价值连城后,他就很少下山,性格也变得愈来愈孤僻……不过他那十年如一日的古怪个性,倒是一点也没变。
三年只打造一柄剑,且一剑难求的云掠空,早些年可是江湖人士最想寻找的头号对象,想要找他铸剑的人多得数不清,但要能得到他亲自打造的剑,就要看运气了。来找他求剑的人,假如他云老兄看得顺眼,他可以大方赠剑分文不取,可是他若看不顺眼,对方就算费尽千金万金也买不到半柄。而云掠空近年来可能是被那些求剑的人给烦透了,索性愈住愈偏远,还在自家门前布了个阵,让即使能找到他的人也都不得其门而入。
宫上邪不禁低首看着自己腰间佩挂的佩剑,这柄云掠空送他的琅琊剑,他左看右看,也不觉得这剑值得了多少银两,除了拿手方便好用、削铁如泥之外,也不是特别起眼。可是这柄云掠空亲自打造铸炼的剑,在外头居然听说市价高达万金,而且即使有钱,还没人买得到。
云掠空到底是看他顺眼还是不顺眼呢?从小就和云掠空结下梁子的宫上邪想着想着,便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不对劲。
躺在一旁板车上被宫上邪一路拖来的指柔,缓缓睁开紧合了三天的眼睑,头顶上嫩绿的叶片在微风中簌簌飘动,青翠直逼人眼,不是她在闭眼前所看到的那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那一片夺人命的箭雨。
思绪一片混沌不清、昏晕莫辨,中箭前的记忆片段片段地在她脑海里打转,它们是那么地不真实,那么地像是一场未醒的噩梦,但胸前传来的疼痛却提醒了她这不是梦,要她不得不接受家破人亡的这个事实。
她昏沉沉地看着树梢间洒落的阳光,胸口的刺痛让她再无力气流出泪。她已经是个孑然一身,没有牵挂、没有依附、没有亲人、一切在短暂间都失去的人,到底是谁救她的?救她的那个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如果那时她能跟着风家所有的人一块儿走就好了,至少她现在也不会这么孤单。
宫上邪的声音冷淡地在她身旁响起,“睡了三天,你也该睡够了。”
指柔缓慢地转过头来,视线犹不太能集中地望着他,努力想看清这个可能是救了她的陌生人。
“救你的人不是我,我只是负责送你来找你要找的人。”宫上邪从她的眼里大约看出她的疑问,忙着和她撇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