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点头,「好。」
就当似印全心地应允他后,段凌波突地抬起头,竖耳聆听了窗外的动静好一会儿, 在千钧一发之际抱着似印离开靠在窗畔的躺椅,飞快地将她推躲至床柱的后头。
伴随着东风。如雨如丝的飞箭纷纷自窗外射来,一根根飞箭转间插满了窗畔的躺椅 。段凌波锐瞄着眼看向窗外,仔细计算来者的人数后,立刻寻来挂在墙上的一柄剑。
剑才握至他的手里,厢房的大门立刻被外力击破,段凌波在拔剑出鞘之际不忘对身 后的似印提醒,「不要出来!」
似印作梦也想不到司马相国会如此大胆,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派人来行刺朝廷命 官。她两手紧捉住床柱,尽可能躲在暗处不让自己成为段凌波的负累,可是在来者人数 愈来愈多时,她又忍不住想出手去帮帮他。
她伸长了手臂在床底寻找以前所藏的刀刃,可是怎么找也找不着,她才心灰地想放 弃时,在眼角的余光中,她看见了一抹熟识的身影,自房内另一隅的窗子悄悄跃进来。
「似魅?」似印瞪大眼看着那脸蛋不再显得艳丽,反而写满从未见过的深沉杀意的 似魅,正敛去了所有气息,一步步悄声逼近忙得不可开交的段凌波身后。
因段凌波而被废一腕的秦似魅,在上回行刺段凌波不成后,回到相国府里便被司马 相国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高傲的自尊使得她咽不下这口怨气,且为了不失去她在相国心 中的地位,于是她又再次向司马相国请缨,非要证明她仍旧是司马相国钟爱的妃子与大 将。
无心在自宅大开杀戒,以免让司马相国有理由扯他后腿的段凌波,面对所有要取他 性命的来者,都只是意思意思地点到为止。不是打昏来者就是废去来者的武功,并没有 把眼前的这些三脚猫看在眼底,因此警戒心也放下了大半,完全没有留意到在他的身后 还有一个伺机待发的秦似魅。
秦似魅在他举剑去格抵他人的剑锋时,当下把握住他身后无防的绝佳时机,突地拔 刀而起,纵身,劈下……湿热热的血液顺着长刀淌流下来,秦似魅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 在间不容发之际,飞奔而来以身护住段
凌波,为他硬生生地挨了一刀的似印。
感觉有人软倒在他的身后,两手却紧攀着他腰际,段凌波飞快地解决完前头的人, 转身过来才想解决这个他以为那些倒地后有不死心而起的人,但就在他睁眼看清时,他 的脑际瞬间被掏空,无漫无际的痛将他的理智冲蚀得什么都不剩。
「似印?」他抖颤着手,不确定地拉开似印环抱住他的双手,看她如一缕轻飘的云 朵软软地倒下,一道纵划的血痕触目惊心地横越过她的背脊,汩汩地渗出血丝。血红的 颜色在他的眼前像火一般烧了开来,那种似是要将他心肺掏出般的疼痛,蓦地在他的胸 口蔓延撕绞,一股野性的力量窜进他的四肢百骸,命他去寻找仇敌,命他去寻找那个剖 开他心房的人……段凌波紧按着胸口,顺着地上的血迹,缓缓地抬首看着那个呆愣在一 旁的秦似魅。
他眼中爆出凶狠的血光,「你……」
面对着他那噬人的眼神,秦似魅大大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想逃,正当她慌张地 想觅生路时,段
凌波己跃身至她的面前,又重又狠的一掌袭向她的胸坎,将她体内的筋脉全数震断 、五脏俱毁。
房内顿时静得毫无声响。一种静到极点的声音,幽幽徘徊在他的耳际、死亡的气味 回绕在整个室内,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回首看着横倒在血泊中的似印,每向她走近一步,耳边轰隆隆的心跳声也愈大, 庞大的失去感就像头野兽,正一口又一口地吞噬着他,将他的心深咬得千疮百孔,再也 无法愈合。
他小心地将她揽靠在臂弯里。看着她美丽的小脸上苍白无色,像是一朵褪色的花朵 ,就要在他的手中凋零。
「不要……」他抖颤地轻抚她的脸庞,凄厉地在她耳畔大吼,「似印,睁开眼看着 我,我们说好了的!」
「凌波……」似印疲惫地睁开眼睫,伸手抚着他那悲凄的面容。
「不要留下我,不要让我得到后又失去。」段凌波切切地向地恳求,从不知自己是 那么害怕孤独一人。
「这一次,我不是故意的。」她泛着泪向他致歉,「我真的很想与你一起到白首… …」
他怎么知道,她的心也是与他相同的?就算是天荒、海枯,再怎么不由自己、如何 挣扎取舍,她也只求与他相守。为了他,她可以舍弃世间的一切,只求朝朝暮暮,但, 世事却不由得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先别说话。」段凌波强自命自己镇定下来,指尖飞快地 在她的身上轻点试图止住她的血,并且一千按向她的丹田,为她注入绵绵的内力。
望着他那张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深刻在她心扉的面容。似印紧捉住他的衣衫,决心在 还来得及的时候告诉他她存在心底的愿望。
「我一直……」她费力地将他拉向自己,「很想告诉你一句话……」
他紧盯着她逐渐飘移的眸子,恐惧地拥紧她,「什么话?」
她微弱地轻吐,「爱我……好吗?」
段凌波犹不及回答,似印便己无力地松开指尖,悄悄地闭上眼睑。
恐惧争先恐后地爬上他的心头,他一边继续施以内力,紧紧护住她的心脉,一边轻 摇着她,但她却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点也不理会他内心的呼唤。
「似印!」
***
宫上邪一脸错愕地看着远处那个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所有拦门人一一打倒,让所有 人都吓得不敢靠近他的段凌波,就这样手执着伏义剑,怀中紧抱着一名浑身血湿的女子 ,一步步走进战尧修所暂居的礼部宅邪。
「凌波?」他站在通往大厅的门前,有些不敢确定那满脸杀意的人,就是那个往常 总是笑咪咪的老友。
「让开!」段凌波根本就不辨来者是谁,大声咆吼向那个想要阻挡他去路的人。
宫上邪忙伸长了两手拦住他,「战尧修在里头,你别进去!」他疯了吗?大胆的违 背了故尧修的命令后又主动送上门来?他找死啊?
「凌波,你现在不能进去,要命的话就快离开这里。」闻讯赶来的云掠空,也急忙 想拦住这个顾前不顾后的笨蛋。
段凌波充耳不闻,直接朝里头大吼,「战尧修!」
安稳闲适地坐在厅堂里的战尧修,在听到了段凌波那狮子般的吼声后,心情不错地 扬高了一双剑眉。
「终于来了?」他还以为,那个段凌波还真的要挨到立春那日才肯来找他。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被强迫必须陪他下棋的封贞观,听了他的话后迅即执棋不 动,额际悄悄沁出一丝冷汗。
「他是我棋盘上的一颗棋,因此,我要他怎么走,他就得怎么走。」战尧修佻笑地 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朝他缓缓摊开掌心,「即使他想脱离我的掌握,但不管他怎么走、 怎么做,他这辈子也翻不出我的这座五指山。」
同样也是知情不报的封贞观急急倒吸一口气,」你早就知道他会反叛?」
「我说过,他只是一颗棋。」战尧修别有深意地斜睨着他,「要了解一颗棋,并不 难。」
拦不住人的宫上邪和云掠空,气急败坏地跟着段凌波一块儿走进大厅里,频频对封 贞观使着眼色,要他赶快带走战尧修,但封贞观却微摇着头,一点也不敢惹那个心机和 手段比谁都还沉、还狠的战尧修。
此时此刻的段凌波,眼中只有战尧修一人。他紧抱着似印,直走至他的面前。
战尧修也不着他,只是盯着棋局淡淡地问:「你终究是过不了情关?」
段凌波双膝重重地朝地一跪,「救她!」
「你忘了我要你杀她吗?」战尧修揉散了一桌的棋,转过头来盯着他眼底的怆痛。
「救她。」段凌波紧闭着双眼,拋去了所有的自尊,「就当我求你……」
战尧修淡笑地一手撑着下颔,「不想背叛我了?」
段凌波沉重地向他颔首,什么背叛与不背叛全都拋诸脑后,眼下只希望这个深不可 测的战尧修,能够救救他手中就快死去的似印。
「要我救她也可以。」战尧修一反常态地变得很好商量,「告诉我,你要用什么来 交换她的性命?」
段凌波毫不考虑地就大声说出,「我愿将我的灵魂、我的血肉全都献给你,永不背 叛!」
「我不要你的灵魂也不要你的血肉。」战尧修却对他的提议不怎么中意,徐徐地摇 头。
「你要什么?」
战尧修朝他伸出大掌,眼底泛着精光,「我要你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