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孤鸿在难以自持的心丧心灰之中,勉力找出为人父的尊严,挺直了腰杆,重新面对这三个无法无夭的劣子。
他厉声斥责,“你们是瑟儿的兄长,谁都别想碰她一根寒毛!”
梵天变啧啧有声地摇首,缓缓踱至他面前,挑眉低笑,“一个十五年未见过面的女人,我会当她是妹子?”他从来就没把那女人当成妹妹过。
“你们与瑟儿是血脉相同的亲手足!这种请你们也说得出口?”梵孤鸿气急地抚着胸口,对听见的话语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心竟没有一丝道德与人伦!
梵天变笑得更悯意,“血脉相同又如何?亲手足又如何?”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梵孤鸿喘不过气,汗珠一颗颗溢出额际,对这个儿子的话意害怕至极。
“在我眼,她只是个女人。”女人就是女人,有什麽血脉之别、手足之分?脱光了衣棠闵在床上时,不都是一个样?
梵孤鸿抖着声,“你说……你说什麽?”
梵天变敛去了所有笑意,一步一走近他,狂放地开口,“我──要──得──到──她!”
梵孤鸿气科得一巴掌就此挥出,梵天变偏个身轻松闪过,愉快地低视扶按在椅上的老父。
“畜生……你想违逆伦常?”梵孤鸿犹喘息不停,作梦地想不到他的女儿会招来这种狂胤的爱。只见过数次面,长子就想将亲妹变成自己的女人?!
“我梵天变就爱乱伦背常。”他放恣地笑,挑眉笑问:“你忘了?我从未读过诗书,更不识礼教。”
梵孤鸿瞪大眼,挣扎地站起揪紧长子的衣衫,“说起武学资质、人品,你们一个也不及盖聂,还妄想与他抢?你真以为这世上无人能与你相敌吗?要不是盖聂无半分与你相争的念头,你早死在他的手下无数次!”
他就是让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那个样样都比他强的盖聂,轻而易举就能将他的自信摧毁!
“谁说他不想与我争?”梵天变轻屑地扯开衣角,让梵孤鸿跌回太师椅,眼底泛起血红的杀光。
郎州年年武状元大会,盖聂年年稳居武状元之位,而他,却得屈居他之下;无论刀、枪、剑、棍,盖聂都要与他争,都要比他强!他该是在人人之上的,一个平民凭什麽比他强?凭什麽处处打乱他痛快的生活?他要杀之人总会被盖聂所救,他欲洗劫的富家总能请来盖聂所护,他求之不得的沆下第一名剑,轻而易举就被夺走了,就连他要的女人,盖聂也不放过!
他凭什麽?他凭什麽得到的比他多?
梵天变邪魅的脸庞蓦地肃冷,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盖聂抢先!
他邪冷地笑着,眼底闪烁着妖光,“将死之人怎能与我相较?”盖聂一死,这世上就再也无人能阻拦他,他要的女人,也将归他所有。
“将死之人……你想做什麽?!”梵孤鸿大大地打了个寒颤,遍身抖寒发冷。
“梵天残、梵天焰。”他转首向两名同怀祸心的弟弟,“你们要看他把瑟儿送出阁?”
梵天焰冲口反驳,“休想,瑟儿是我的!”那个美如仙、媚如娇的瑟儿不是他的妹子,是他渴盼了多年,一直追寻的女人。
“除了我,谁也别想娶她。”梵天残狠意十足地开口,凶光直打在梵孤鸿身上。
梵孤鸿对这三个儿子彻底心死,深深痛责自己没善尽避教之责,才会养出这三个披戴衣冠的禽兽。瑟儿不是算命师所说会毁去梵家的人,会让梵家万劫不复的,是眼前的这三人。
“你们这一批──”他才开口,梵天变身形一闪,两掌端端正正地摆在他的肩上,直逼他的颈间。
“你不该有将瑟儿从我们身边夺走的念头,这後果,是你自个儿招的。”梵天变不再容忍任何辱骂,俯身在他耳边轻嘲,暗自提起真气蓄力在掌心。
“你……你敢?!”颈问的掌劲使梵孤鸿难以喘息,只能瞪亮了老眼望着状如魔人的长子。
“我敢。”
梵天变在他耳边笑意盈然地说毕,两掌往旁一滑,以内力震断他背後的骨髓,梵孤鸿长声痛号,无力地滑下椅角,口中溢出潸潸的血丝,两眼望着亲手残害自己的儿子。
梵天残眯眼审视未死的老父,讥嘲地转身。
“你会心慈手软?”只震碎背脊,这功夫算什麽?“一个老人也下不了手,足见你师父没将你调教好。”
“日後他还有用处。”这个瑟儿崇敬的父亲利用的价值不小,未来几载内,还不能死。
梵天焰受够了老父边咳血边喘气的模样,心火一起。纵身跳至老父面前,手掌就要朝天灵盖拍下。
梵天残格住他差点拍上的大掌,立刻引来梵天焰的狂怒。
“你没听见他的话吗?或者,你的师尊只教会你杀父?拿出其他本事让本少爷见识见识。”梵天残话语未竟就朝亲弟劈出一掌,打算就此减少一个争夺女人的敌人。
梵天变任他两人自相残杀,含笑扶起四肢失去动弹能力的老父,让他端正的坐回椅。在以巾袖拭去老父口角的血渍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画。
“住手。”他冷声对各中数掌的弟弟们命令,见无人理会他,他又飞快地跃移至他们之间,一人一掌地轰开他们。
在无防备下受到重击的两人瞬时跪倒在地,梵天变提起梵天残的发,不着痕迹地将掌扣在他的脉门上威胁,“梵天残,你替老头去向九宫门纳采。”
“你还要嫁瑟儿?”梵天残顿时气涌,正要顽抗他的力道时,手腕立刻传来阵阵刺痛,痛苦得不得不闷声点头。
梵天变将他扔至一旁,“我要将瑟儿嫁入咱们梵家。”
从今日起,他就是主宰梵司马府的主人,而他的首件要事,便是将想要的女人接回 府内。
“盖……盖聂呢?”梵天焰坐在地上,气息不稳的捂着胸口问。
梵天变但笑不语,而反应机敏的梵天残则讽刺地开口,“这还用得着问吗?”
“顺道连所有九宫门人一并杀了。”梵天变不在意地耸耸肩,随口又扔下一句。
“你就张大眼,瞧瞧我杀人的技巧怎麽个比你高明吧。”梵天残转头对梵天焰撂下狠话。
“到时可别留下活口喔。”那麽多的人,就看他用什麽技法去杀──只要他别先被盖聂宰了就成。
“瑟儿这辈子再不会离开梵家一步。”梵天变眼神一凛,“你们要争,往後机会多得是。”事未成就先斗得两败俱伤,这两个无能的弟弟他要来何用?
“咱们三个谁能得到瑟儿?”梵天残握着差点被拧断筋脉的手腕,问满面笑意却无丝毫温度的长兄。
“来日方长。”这一点,可以留待日後慢慢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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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梵瑟将刻刀搁下,举起手中刚刻上诗词的彩石,在由窗外射入的阳光下,细细审视彩石上的每一笔刀工。
不期然的,手中的彩石不翼而飞,她眨眨长睫回身一看,九宫门排行第三的弟子众乐,正目不转睛地拿着她刚刻好的形石逐字逐句读着,嘴边也扬起戏谑的笑意。
“哟!瞧瞧咱们小师妹又在石上刻了什麽?”众乐拿高了彩石,暧暧昧昧地反覆朗诵上头的诗句。
“你别看!”梵瑟俏脸微绯,伸长了皓腕想拿回刻有情诗的彩石。
众乐仗着身长优势,硬是不还给她,任凭身材娇小的梵瑟使劲了气力往上跳,就是拿不回彩石。
“这诗……”众乐低下头,坏心眼的在她耳旁低语,“你写给大师兄的?”整首诗情意绵绵的,准是她又对心上人做石刻了。
“我……”梵瑟一双小手掩不住满面的红霞,“你瞎说……”众乐又故意调侃,“不是给大师兄的,那就是给我的罗?”语毕,他作势要将彩石柱袖放。
“才不是写给你的,还我!”梵瑟又羞又急的跟他抢,逗得众乐笑呵呵的满屋子跑,让脚程慢的梵瑟在後头追。
一脚踏进盖聂居处的九宫门二弟子百善,差点就迎面撞上被众师兄弟捧在掌心呵护的小师妹。他一手一人地拉住了满屋跑的两人,在梵瑟的两脚站稳後,又忙不迭地放手,不敢对她榘。
百善的表情颇讶异,“瑟儿,你怎麽还在大师兄这儿?”都快做新嫁娘的她,怎还有闲暇在盖聂的屋子与众乐胡闹?
梵瑟像做错事的孩子,扭着裙摆,支支吾吾地,“我……我在做石刻。”
“你还做石刻?不是昨日就该回梵府了?”昨日梵府早派人来迎接她回府准备婚嫁之事,这会儿她怎麽还留在这?
“我……”提及梵府,梵瑟悄悄地垂下头。
百善以为她是因距离婚期还有半月,舍不得离开未来的夫君盖聂,所以才不想回府待嫁,一直留在盖聂这儿整天对石刻字,等那个快忙翻天的准新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