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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彼此!」他们俩眼对眼地互吼一声,接着背过对方各睡各的。

  乐毅总觉得身后摆了一个作怪的水盆,让他怎么也睡不着,时时怕自己不经意的翻 身会打翻了那盆水。但是已经累了一整天的胭脂,在终于能安心入睡后便沉沉地睡去, 呼吸均匀地起伏着。

  他小心翼翼地往外挪了一点再朝她那边翻身,看她身子动也不动地缩在一角,没盖 到大衣的肩头,在春日的深夜下瑟瑟地打颤。

  乐毅无声地坐起,看一身疲惫的胭脂抖瑟地睡着,再看着自己身上她让给他又厚又 温暖的锦被,不禁有点良心不安。

  她好象累坏了,就连他坐在这儿偷看她的睡姿她也没察觉……在胭脂肩上的大衣愈 来愈往下溜时,乐毅忍不住想为她把大衣盖好,才伸长手一动,身子便不小心碰到了水 盆,差点使里头翟水溢出来。

  乐毅瞪向那盆水,他发誓,如果有人能在背后隔着一盆水睡觉而不打翻,那个人一 定是个死人!

  他瞪了那盆水半天后,速速决定把那盆占位置而又妨碍安眠的水盆挪走,然后偷偷 地为那个在发抖的女人盖好大衣。

  帮胭脂盖好大衣后,乐毅看她还是抖着不停,干脆轻手轻脚地把她的大衣拿开换上 他所盖的锦被。反正他天生就不怕冷,盖一件大衣也无所谓,只要别让他满心愧疚地看 胭脂一直发抖就行。他坐在她身旁等了一阵,看胭脂的身子渐渐不再畏寒发抖,才放心 地躺回原位。

  但在他躺下时,他很伤脑筋地想起那个被他移走的水盆。

  若是明早起来胭脂发现水盆不在原地,她可能又要跟他杠上了。

  该怎么解决这盆水呢?乐毅两眼转回胭脂的背影,她束成髻的长发不知何时松脱散 开,如缎的青丝横过她雪白的颈项。乐毅眼瞳固定在她的颈部,在她漆黑的发丝衬托下 ,首次发现她藏在军服底下的肌肤竟细白如脂。

  乐毅正看得出神,而被锦被盖得气闷懊热的胭脂忽然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揭开被子 散热,让乐毅在帐内的烛影下看清她那张令军中所有弟兄,以及他初见面就觉得惊艳的 脸庞。

  他很少能这么近和这么静的看她,与她相处时,不是她饿坏了肚子脸色难看地来找 他,就是她把全副心神都用在吃饭上头,正眼也不搭理他一下。火爆的胭脂、专心用饭 的胭脂、有军威的胭脂他都见过,可他就没见过眼前如此柔和静谧的胭脂。

  在没有任何干扰下细看她,是一种未有过的全新体验。微勾着嘴角熟睡的胭脂看起 来有些天真,但她那张不需施以脂粉的脸蛋却又美艳似火。乐毅静望着她,感受着自己 情绪上微妙的变化。

  她还有怎样的表情?在军人之身外,她会是怎样的女人?坚强得能当上将军的她, 也会像寻常女子般需要人疼、需要人呵护吗?

  乐毅怕揭开被子的胭脂会受凉,又倾身替她将被子盖好。在想离开时,他的手不由 自主地抚上她的细眉,心头遏止不住想看她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样貌。

  目前对她所知并不甚多,他无从幻想起她如寻常女子时的模样;但能这么近地欣赏 她的容颜,令他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喜愉悦感,缓缓将他浸没。

  乐毅在她面前徐徐躺下,轻挪起她的肩头将手臂搁在她的发下,把手臂借给她当枕 头。然后他再撇头回望那个水盆一眼,知道该怎么解决那个水盆的问题了。

  第五章

  第二日上午,从未在该带队出操时却请假的胭脂,坐在军帐里被画分成两半的书桌 前,两手不停地揉搓着酸痛的四肢,而坐在另一边的乐毅则是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像是 睡眠不足。

  胭脂微微发怒地按着自己又酸又痛的筋骨,紧抿着小嘴不肯跟害她请假的乐毅说上 一句话。

  她居然会有请假这种不光彩的纪录?而且是在乐毅住进来的隔天就请假,现在就不 知那些属下们会不会胡思乱想,把她和乐毅之间想得很难堪?她已经不指望韦驹不会跑 来嘲笑她了,她只求她三年来建立的威仪和名声没被乐毅破坏光,她不要因为一个男人 而毁了苦心经营的心血。

  乐毅无精打采地一手撑在桌上,嘴边挂着一抹陶醉的微笑,很想在桌上打个小盹, 或是跑回地铺再睡上一场。都怪他昨晚贪看胭脂的睡容,今早起床的号角吹响时,他才 知道自己居然看了她一个晚上。但即使是睡眠不足,他还是觉得很值得,也对身旁从起 床后就一直气呼呼的女人更感兴趣。

  坐在他们两人面前的顾清风,左看一会儿乐毅、右看一会儿胭脂,被他们两人完全 不同的表情给弄胡涂了。

  今日该出营操练的校尉来向他报告左右将军同时请假时,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刚当上左将军的乐毅请假就算了,但注重军纪出名的胭脂会请假可是天大的事。在紧 张万分的校尉请求下,他急急忙忙赶来这住了两位将军的军帐问清详情,可是他来了大 半天了,却没人告诉他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同时请假。

  虽然猜不出他们请假的原因,但光是看他们的表情,顾清风大概可以猜到昨晚他们 进帐后出现的情况——八成他们两人又吵了起来,然后发生了某些事,但是到底发生了 什么事就需要好好探究了。

  顾清风打算终止这军帐里长久的沉默,他看乐毅一脸困意,再看胭脂一脸暗怒,而 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右将军。」

  胭脂撇着小嘴转看在她面前满面疑惑和无奈的顾清风,光顾着与乐毅生气,她都忘 了这个顾清风来这里已经有多久了。

  「妳怎么了?」顾清风非常关心她的健康状况,因为这个军营倚赖她甚重,她若有 什么事,不但上头会紧张,下面的人会更紧张。

  胭脂没好气地捶着双腿,「筋骨酸痛。」她在这里又捶又揉了半天,难道他还看不 出来?

  顾清风两道白眉紧皱着,她昨儿个回营时也没听她说什么筋骨酸痛,怎会突然这样 ?

  「妳病了?」顾清风心想也许是她得了风寒什么的所引起的。

  胭脂认真地点点头,「我是病了。」从她身边这个男人住进来以后,她就生病了, 她患了会犯心火的毛病,还有睡不到床的毛病。

  「来人,叫军医过来将军帐!」她真的生病了?顾清风情急地向帐外的人唤,盼军 医能快把她这军中栋梁治好。

  胭脂揉着额际,「老顾,用不着叫军医,我只是一时不习惯,再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今天先让我休息休息。」说来也真奇怪,她为何不能像其它人一样生场小病或是请个 假?

  「习惯?」顾清风又怀疑地看她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妳是得了什么病?」再怎么 操练也不会喊累的她会需要休息?是什么病使得她这么虚弱?

  胭脂认为这种病的病名和病因说出来很不光彩,因此绝口不提,不想让外人知道她 和乐毅昨晚为争一张床,不但把床弄塌,还一块儿睡在地板上。她自己想来都会觉得没 面子,说出去以后她会更没面子。

  胭脂不愿说,但是乐毅却很乐意抖出昨晚的事。光是看她一径在那边暗暗发火,还 不如他逗逗她来得好玩,至少可以不再看她这张晚娘脸。

  「地板病。」乐毅大声把她的病名说出来,一手抚着脸撑在桌上,邪邪地怪笑。

  她都不说了,他还故意说出来?胭脂颇恼怒地瞪着这个专门跟她作对的男人,从他 当上了左将军后,他似乎没有一件事顺过她的心,处处找她麻烦,现在还让她难堪?

  「我会得这病都要怪你。」要不是他硬要住进来,她今日怎么会这么倒霉?

  顾清风不解地举着手,「左将军,什么是地板病?」怎么他从来没听过?

  乐毅刻意忽视顾清风的请教,发现自己非常喜欢逗胭脂,尤其爱看她两颊气得嫣红 的模样。如果他「彻底」地逗弄起她来,不知她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昨晚我在床榻之前叫妳睡在我身上妳就是不听,害我们两个都沦落到在地上挤在 一起,妳现在全身酸痛怪得了谁?」他暧昧地挨近她,手指挑弄地轻轻从她的肩头一路 往下画至她的手腕。

  「你……」胭脂被他暧昧不明的话气得满脸通红,手臂因他那种撩拨似的抚触而感 到阵阵酥麻,不知所措地上上下下抚着自己的手臂止麻。

  好美的脸蛋!

  乐毅开怀地盯着她的面容,她果真是人如其名,脸上就像扑上了一层胭脂,唇色也 因她的紧咬而鲜艳欲滴。原来只要小小的调戏她一下,她就会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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