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让她多活一刻﹐要我拿性命来换﹐我也甘心。”
被卫非在身上下了护印的左容容﹐这七日来一直待在宅子里等待。
望着窗外一朵朵浮出水面的莲荷﹐左容容的心情更是急迫焦躁不已﹐恨不能快点解 开身上的护印﹐快点完成她想做的事。
卫非的那一席话不时在她耳畔轰轰地响起﹐让她对他最后的眷恋也烟消云散﹐取而 代之的是翻涌而起的浓烈护意﹐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这些日子来﹐她恍如走在日夜边缘﹐时而软弱时而坚强地在明与暗之间徘徊。她的 脚步若往前一步﹐人世间便是明光万丈﹔往后一步﹐人世间便将坠入黑漆混饨中。在明 与暗的边缘行走时﹐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杀卫非﹐可是总因心疼难舍而无法对他下手。 她以为﹐他迟迟不杀她﹐是因为他心底有着与她相同的理由﹐可是现今他变了﹐而她也 变了。
从他们再相见﹐她便毫无保留地把赤裸裸的爱意双手奉上给他、十一个月过后﹐换 来的却只是两人间的对立﹐而他要救世的理由﹐还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她连名字也 不知的女人﹗那个女人居然比他要救的人世还重要﹐这教她情何以堪﹖她努力积压了七 日的妒意和不甘﹐在南风拂过地面﹐第一朵莲荷绽放时﹐卫非在她身上所下的护印随着 莲荷弥漫的香气而破解﹐掩抑不住的怨妒自她的体内涛涛地倾泄而出。
冷了心的左容容﹐对自己的使命不再有迟疑和犹豫﹐破封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 是将自己深锁在房内作法呼唤灭世的七兆。
卫非在宅子里守了七星灯七日﹐而在最后一盏九华明灯的护印就快大功告成时﹐密 闭的内室里扬起了阵阵凉风﹐地上的七盏九华明灯随着骤起的风势一明一灭﹐火苗被吹 得眼看将熄。
定坐在旁的卫非讶然地睁大双眼﹐被这阵无名风吹得。动房剧烈地跳动。
止不住这阵不知打哪吹来的风势﹐卫非忙去掩着就快被吹熄的火苗.但他护得了这 盏灯﹐便护不了另外一盏﹔就在他分身乏术时﹐置在六盏灯中央的首灯评离了他的希望 ﹐火苗黯然熄灭。
为首的九华灯火苗一灭﹐剩下的六盏灯火立刻一盏一盏地熄灭﹐顿时内室陷入一片 黑暗。黑暗中的卫非咬牙算出首灯一灭后﹐七兆中的第一兆水祸已经出现﹐远在千里之 遥的长江立即溃堤﹐他迅速地将其它六盏灯重新点燃﹐倾尽所有的力气一掌击散了徘徊 在上头的风势﹐并把紊乱的元神─一分给剩余的六盏灯助燃火苗﹐心力尽瘁地一口气绕 住其它六兆。
一镇住六兆﹐失尽了力气的卫非仰首直直地朝后倒下﹐大量地呕出鲜血﹐喘息不止 地蜷着似被四分五裂的身子﹐倦累的眼瞳在见到六盏九华明灯皆持续莹莹燃烧后﹐才稍 稍放下心。但见着熄灭的首灯﹐他又忍不住愤怒。
他在气息和体力稍微恢复后﹐马上去找那个造成长江溃堤的罪魁祸首。
左容容正因怎么也无法召唤出其它六兆暗自生气﹐带着一身怒意的卫非﹐身上源源 散出的真气在未抵达左容容的宅子之前﹐已缨狂扫破坏过他行经的每一处﹐恍如地震般 造成六扇门地底漫天撼地的摇晃。左容容在间歇的震摇中并没有特别的恐惧和惊慌﹐识 趣地退至宅子的一角﹐等待卫非到来。
宅子的大门瞬间被狂猛的气势震碎﹐卫非站在门边瞇眼凝视已经解开他护印的左容 容。
首次见卫非大动肝火的左容容﹐杏眸难以移转地注视着他那不曾出现在她眼前的戾 气。
“能让你如此震怒﹐是因长江溃堤﹖”她眨了眨眼回神﹐猜测着。
卫非难掩怒意地握紧她的手腕﹐“你招来的水锅﹖”
她让长江两岸成了一片水乡泽国﹖她怎能那么狠心了“对。还有六兆等着我呢。” 左容容轻耸香肩﹐笑意淡淡地提醒。
卫非听了马上使劲地拉近她﹐怒意难忍地扬起右掌。
左容容一运地仰首不语﹐静静等待他的手掌落下。
看着左容容安详自在的面容﹐卫非差点冲动地想落掌拍向她的天灵盖。他在空中硬 生生地止住手﹐免得铸下会让他懊悔一生的大错。但在见到她竟在他收回掌时露出丝纷 的笑意﹐他的大掌迅捷地落至她纤细的腰肢上提起她﹐一手抬起她的脸庞﹐恶狠狠的将 唇印上她带着嘲弄笑意的唇瓣。
左容容不挣扎地任他发泄怒火﹐朦朦胧胧地感觉他的吻势缓了下来﹐理不清的怒意 和爱意散布在他的吻中﹐使得他的吻又苦又涩。为什么他的吻走调了﹖因为她不是他最 想吻的那个女人﹖她反感地皱眉﹐想推开他时却在他的吻中尝到了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左容容轻推辟地﹐察觉他的脸色出平常来得苍白﹐印堂也略微发黑。她 转手握住他腕间把脉﹐才发现他已散尽元神﹐只剩一身习武得来的内力和意志力支撑着 他。
她讶愕万分地放开他的手腕﹐“你阻止的不只一兆﹖”他是不要命了吗﹖居然把元 神耗得不剩半分﹖没了元神﹐那他跟凡人有什么不同﹖“没错。你个必再对其他六兆下 功夫﹐六兆已被我镇死。”卫非得意地在她耳边低语﹐一点也不对自己的所为感到碗惜 。
“当年诸葛亮为国积劳成疾﹐最后连命都没了﹐今生你还要重蹈覆辙﹖”她紧捉着 他的衣领﹐眼底写满了担忧和不舍。
“你在关心我﹖”卫非轻刮着她柔嫩的脸庞﹐看她眉心紧紧地为他蹙着﹐他的愤怒 渐渐地沉淀下来、嘴角轻扬起一抹笑。
左容容撤回双手﹐转过身避开他会令人沉溺的笑意﹐也对自己不争气的心感到生气 。他把元神耗光了不是更好﹖这样一来他就不是她的对手了﹐他现在充其量也不过是个 武林高手而已。她为何还要关心他的身心会有多痛﹖她又何必有那种心疼感﹖她握紧了 拳回首迎视他﹐“我没有﹐我是怕你现在死了会坏了我的大事。”她要毁大唐就绝不能 让他死在这个地方﹐她得让他照着她的计划一步一步来。
“你既知道我的生死会坏了你的大事﹐为什么你还要招来七兆﹖只要有我在﹐那七 兆对大唐的天运起不了作用﹐你只会让百姓们的生活更水深火热。”灭世的七兆就算全 都涌现﹐但他既已把命给了大唐﹐大唐的国运便不灭﹐她的行动只是徒增百姓们的苦难 。
“百姓之苦是你的错﹐你错在不该拿性命与我赌。我若是让七兆同时来临﹐百姓们 会死得较快速且不痛苦。”
左容容反把责任推给他。她早说过非灭世不可﹐可他偏偏要用比她更激烈的手法来 阻止﹐害苦了百姓他要怪谁﹖卫非冷声向她警告﹐“不许再拿百姓的性命儿戏﹐大唐的 命已系在我身上你要斗法就跟我斗。但我先向你言明﹐你所做的一切将会是徒劳。”她 要玩什么小把戏都无所请﹐但就是别玩人命。现在的他可能及不上她﹐但他修习了二十 来年的武功照样可以阻止她。
“你以为你把命借给大唐﹐我就斗不过你﹖”左容容没把他的警告听进耳里﹐反而 很有把握地笑着﹐“我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坏你的事。”这几天来﹐她早想出了该如何让 他把命收回来﹐不再借给大唐。
“喔﹖”卫非不以为然地扬眉。
“例如﹐用这种方法。”左容容巧笑情兮地自袖中拿出个冰瓷小瓶﹐在卫非来不及 阻止下﹐迅速地将瓶中的药丸仰首眼下。
“你服了什么﹖”卫非抢下她手中的小瓶﹐神色大变。
她指着他的心﹐“与你体内相同的毒药。”她倒要看看他的心底到底还有有没有她 ﹐只要他对她仍有一丝爱恋﹐那么她便稳操胜券了。
“不成功你便要自尽﹖”卫非眼眸冰冷﹐一颗心被她寻死的举动辗成碎片﹐焚烧成 灰。
“不是自尽﹐我是为了成功才服毒。”她摇摇头﹐再拿出另一个小瓶倒出一颗药丸 ﹐将药放在掌心伸向他﹐“你我身上中了同一种毒﹐而解药只有一颗﹐你若要活下去﹐ 现在就可以来拿。”
卫非盯着那颗药丸﹐“你呢﹖”他服了﹐那她呢﹖只有他一人得救有什么意义﹖“ 我会在初一毒发身亡﹐你再也不必担心我会灭世﹐这场棋你就永远地胜了。”左容容淡 淡地告诉他﹐也学他把自己的命赌下去。
“胡闹﹗”卫非气坏地抢过她手中的药丸﹐一把揽紧她的腰﹐强行要把解药塞进她 的口中。
左容容紧抿着唇不肯服药﹐并挣出他的怀里﹐但她才跑了几步便被卫非拦腰抱起﹐ 将她的身子紧按在床上﹐并只手握住她的两手按只在床头﹐以身量的优势逼她乖乖就范 ﹐想把解药喂进她的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