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瘪着嘴说:「他只会奴役我不停帮他接官司赚钱。」都因大维爱财,使她每工作超时超量。
「他现在变成妳的病因了,来,下一个,明举人。」他火速把那页翻回来重改,接着再问另一个。
「举人是大维的朋友,常和我办同一件官司,他指导我很多结辩的技巧,算是我的好老师。」她大概的向他介绍。
「那他……」他稍斜着眼提示。
「举人追过我,但他不是我喜欢的型,我拒绝了,现在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她把头发披散,躺得更舒服了。
还好,还好,目前的情况不算糟。古典音乐里的管弦乐团,正演奏着悠扬的进行曲,就像碇辛晨快乐的心情。
「单纯的朋友,不危险不足以致病。」他很庆幸的点头落款。
「帮你加个附注,他现在正在追我们对手的王牌女律师。」
「好,接下来的清尚任。」他轻轻松松的划掉明举人,又翻了一页,再跳至清尚任。
碇辛晨才刚安下心,此时她就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内幕。
「我和他以前是青梅竹马,他是我的初恋情人以及到二十三岁的恋人。」被音乐催眠得快睡着的宋小蝶,漫不轻心的说着。
进行曲大大的变奏,变成了贝多芬的安魂曲。
「慢着,妳的恋人?」他沉默了两秒,在她耳旁放大音量。
她捂着耳,微皱着眉向他抗议。「过去式,也可以说是我爱过的男人,我和尚任的感情很好,从小到大都读同一个学校,除了读硕士、博士那几年不在一起,所以如果要说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应该算是他。」被吵得睡意不见,她打起精神回答他的问题。
「清尚任既然曾是妳的爱人,妳和他订过婚吗?」他想她订婚过的那么多个男人中她可能有这一个,然后被他拋弃后才会引起连锁反应,一直被人甩个不停。
「没有。」出乎意料的,她跟他摇头。
「为什么?六个中为什么没有他?」她和清尚任在一起那么久,而且感情深厚,没理由啊!
「他娶老婆了啊!」她理直气壮。
安魂曲的大提琴拉得又快又急,鼓声也愈来愈紧凑。
他的下巴险险安不回原位,「什么?」她的爱人……娶了别人?
她平淡的叙述,「在我和他分开的两年间,他娶了元薇,现在已经结婚四年了,我跟他们夫妻俩是好朋友兼同事。」
悲怆的大喇叭开始吹奏,大鼓重敲,他昏天暗地的掉入五里迷雾中。
「元薇?就是妳那个同事?」他的脸色不佳,小心看她的头是摇还是点。
「对,我和元薇是好同事。」宋小蝶背弃他的希望点点头。
他无力的杵着额,「等一下,妳说妳的爱人娶了另外一个女人,然后你们三个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而且……都是好同事?」他搞清楚了,她的爱人娶别人,然后那个别人是她的好同事?
「我想我说得很清楚。」她不解的看着他好象刚被人倒会的脸孔。
音乐一转,渐渐演奏起缠绵悱恻的调子。
他简直跳起来叫了,「妳的爱人跟别人结婚,而妳还可以跟他们在一起工作?在同一个公司,同一个屋檐下?」她怎会倒霉到跟昔日的冤家在同一处碰头?
「人世间的巧合很难预料,有缘嘛!」她相信缘分和宿命论。
他险些抓狂。
「妳有办法跟元薇做同事?她抢了妳的爱人!」她有没有头脑?不把爱人抢回来,跟情敌做什么朋友?
宋小蝶啼笑皆非的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小薇人很好,为什么不可以?」
碇辛晨在哀怨的音乐声中,对她投降。
他简直不可思议,「妳……可以?」这个女人的神经到底有多粗?
「我都已经说过是曾经,工作上我对事不对人,而且感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不会影响我的工作状况。」
音响里的女高音已经在唱要哭不哭的曲调了,他把音响关掉,免得自己忧愁也跟着唱起来。
他试着平心静气坐回椅里,「现在妳对清尚任存有什么感觉?」爱了那么多年,不可能会风平浪静。
「没感觉,同事。」她边啜香茗边说。
「又是一个病因,而且是百分之百会使妳发病的原因。」他一手抓着浓密的发,一手沉痛的振笔疾书。
「你问完了吗?」喝完茶后,她想洗澡再做晚饭。
才问出一些就想跑?他心底还有一箩筐的问题可以囤积起来放到仓库,他一定要问完。
他试着挑出比较头痛的,「先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妳会被拋弃了六次?」今天他刚听到这消息时,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我拋弃了男人六次。」她很讲原则的不肯称为「被甩」。
「原因?」谁管她是甩人还是被甩?他要知道她是怎么有六个未婚夫,然后又都解除了婚约。
她托腮沉思许久,然后告诉他。「遇人不淑。」
「这个病因够严重。」他无奈的下笔。
她轻耸香肩,「我觉得还好,已经习惯了。」世上的坏男人比好男人多,她只是刚好捡到六个坏男人而已。
碇辛晨很想呕出血,「习惯?妳的病情加重了。」能被人拋弃成习惯?她已经病得该住进加护病房。
「常解除婚的,要我不习惯很难,换成你久了也会习惯。」她以过来人的身分对他微笑。
他拚命摇头,「这种事我不想习惯,来,还有一个,今天他们说又是妳的室友抢走妳的未婚夫,请妳解释一下。」到底什么叫「又是妳的室友」?
她轻吐着小巧的舌,「喔,因为每一个来向我租屋的室友,到最后都成了我未婚夫新一任的未婚妻。」
「每……每一个?」他又哇啦啦的大叫。
「机率很高是不是?」她的俏脸上也有一丝疑惑。
「妳的病情太严重了!」她是认了霉神做亲戚呀?每一个做她室友的女人都跟她抢!
「只是凑巧。」她眨着无辜的眼,兴趣缺缺的看他发疯。
他低声的吼:「天底下没那么多凑巧,这个叫灾难!」
「我想,我只是不知道她们都有抢别人未婚夫的习惯。」下次她再找室友时会先调查清楚。
「感情失调又加上连续挫折……」他死瞪着她不在意的俏脸,下笔的力道愈来愈重。
「我不觉得挫折。」她被瞪得很委屈。
他重重叹气,只好再换另一个问题。
「妳每天的工作都像今天这么繁忙?」他今天跟着她跑来跑去,又是公司又是法院又是客户家,拖拖拉拉到快七点才能回家。
「大维一直让我接案子,这个月我的行程已经被排满了。」她用手指数着,发现手指头不够用。
「没有休息的时间?」他已经问得很茫然。
「休息的时候我要研究下一个案子,快点问,我等一下还要工作!」她不耐的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又一个,标准的劳累过度。」他一手压着她的额,一手写着她的症状。
「但大维给我的薪资很合理,我是小富婆!」扭不过他的压制,她不甘的被他定在长椅上。
「妳一个人独居多久了?」他在写下一长串症状后,开始调查她的生活情形。
「有十年了吧,那些室友来来去去,像候鸟一样,所以我和她们都没什么感情,我习惯了一个人。」
「要命!妳还有孤独症!」他又是一阵闷吼。
「我没时间孤独,我还没看明天要开庭的案子,你快点问完啦!」她已经按捺不住性子,她今晚可不想开夜车。
「除了那四个同事,妳在这个城市还有没有其它朋友?」他脸色阴阴的,黯然又阴淡。
「没有。」她一开口又让他的脸像被泼了一盆墨汁。
「太惨了,疏离的人际关系。」他苦哈哈的写着。
「我的人缘很好。」
「工作外,有人能陪妳聊天、分享、与妳谈心解闷,或者妳有什么娱乐以及喜好吗?」他不再对她有期望,边写问题时顺便帮她写答案。
「没有。」答案果然和他所写的相同。
「孤僻又离群,小蝶,妳的病情很不乐观。」这种情形,算病危了。
「我有问题或疑难杂症时,可以跟那四个同事商量。」她哪里孤僻了?每天要和许多人大战,还要被他纠缠。
「妳的父母吗?工作不顺,爱情失败,没有朋友,那她应该还有可以诉苦的爸妈吧!
「都过世了。」她又浇熄他的希望。
「没有亲情的滋润?」他失魂落魄的问:「妳有没有其它的家人」
「没有。」她一开口就再让他的心跌到谷底。
碇辛晨挫败得掉下椅子,趴着唏嘘长叹。
「天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集不幸于一身的女人?
「喂,我怎么会觉得你的表情比我还像病人?」现下沮丧的人好象是他,而不是被当成病人的她。
他抬起绝望的脸。「告诉我,妳为什么这么不幸?」
「我怎么不觉得?」她反而瞪大了眼,觉得很好奇。